安陵城外,寒蟬寺。


    薛素潔領著府上所有女眷來這裏上香。


    寺院門口,方丈靜遠禪師與兩名沙彌向走來的一行女子微微躬身,雙手合十,低眉順眼的說道,“阿彌陀佛,貴客們到訪,寒蟬寺上下有失遠迎,還請恕罪。”


    寒蟬寺不是出名的大廟,香火並不旺盛,除了山下的幾個村子不時有信徒上來外,許久沒有其他人來過。


    靜遠禪師也沒想到今日一早,竟然會有安陵的貴人來訪,隨行護衛還接管了整個寒蟬寺。


    “叨擾靜遠大師了。”


    薛素潔一襲淡紫色襦裙,臉上不施粉黛,卻依舊明豔動人,她雙手合十回禮道,“聞聽寒蟬寺的眾位師傅有超度亡魂,祈福避災之能,小女子們這次特地前來,既是想為活著的安陵百姓祈福,也想為之前陣亡將士和百姓們超度。”


    靜遠方丈怔了一下,抬頭望了眼不遠處的護衛,沉默片刻,緩緩說道,“阿彌陀佛,女施主胸懷慈悲之心,善哉善哉。各位女施主,請!”


    靜遠方丈讓開道路,恭敬的領著眾人入內。


    寒蟬寺修建的並不大,隻有幾間佛堂和僧寮,寺內也僅僅隻有十餘名和尚沙彌。


    此刻都被叫到供奉佛像金身的大殿內,各自坐在蒲團上,低頭默念佛經。


    殿外,各個角落處都有侍衛站立巡查,確保不會有刺客混入。


    靜遠方丈走在前麵,一路默然無語。


    到殿,眾女都恭恭敬敬的給佛像上了一香。


    待最後一人上香完畢後,寒蟬寺的僧侶們原本低微的誦經聲在靜遠方丈的帶領下陡然變大,梵音悠揚,直徹雲霄。


    薛素潔等人被沙彌請出殿外,告訴她各位師傅正在為亡者超度,為生者祈福,外人不能入。


    “寒蟬山上風光不錯,施主們可以先去逛一逛。”


    沙彌低聲說完,施了一禮後,便關閉了殿門。


    “這寒蟬寺的和尚可真奇怪。”


    陸清清曾去過京城的佛寺,從沒遇見過這種情況,不禁小聲的說道。


    柳穎兒沒有感到絲毫不悅,反而虔誠的低著頭,雙手合十,嘴裏念念有詞,不知在說些什麽。


    聽到陸清清的話,她轉頭蹙眉道,“清清,這是寺廟,不可對佛祖無禮。”


    “我說得又不是佛祖,怎麽能算對他老人家無禮呢?”


    陸清清瞪大明亮秀氣的眼眸,氣鼓鼓的說道。


    “這些師傅都是侍奉佛祖的,對他們不敬不就是對佛祖不敬嗎?”


    陸清清一時語塞,小倩和麗麗也在一旁偷笑。


    “走吧,去透透氣也好,寒蟬寺就建在寒蟬山山腰,據說後院有亭子供香客休憩,俯瞰景色極好。”


    薛素潔收回望向佛殿的目光,見兩人在鬥嘴,頓時忍俊不禁,幫陸清清解圍道。


    眾女感情都很好,沒因為一時的拌嘴而有所芥蒂,結伴去了後院涼亭。


    山風習習,入眼處的一切都變得渺小起來。


    “唉,不知道公子什麽時候才能回來。”


    陸清清張開雙臂,涼風輕拂過她的俏臉,鬱鬱不樂的說道,“公子很久都沒和大家一起出去過了。”


    “公子身上係著那麽多百姓的生死,哪有時間來顧及兒女情長呢。”柳穎兒笑著說了一聲,接著促狹著說道,“清清上次專門去找公子,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呀……嘻嘻,聽說寺廟也是可以求子的哦。”


    “你,你說什麽呢?”


    陸清清臉頰微微泛紅,與柳穎兒鬧作一團。


    薛素潔俏臉上的笑容頓時一滯,隨後眸子微微低垂,默不作聲的轉頭去看山下的風景。


    柳穎兒在打鬧時不經意間見到她略顯失落的表情,稍稍愣了一下後,心中卻是微微一笑。


    ……


    安陵平鄉縣,牛頭村外


    “到安陵了!到安陵咯!”


    成群結隊的流民滿臉激動,離牛頭村還有一兩裏地的時候就忘情高呼道。


    林城被流民圍在中間,滿身塵土,衣衫襤褸,原本肥碩的身材也消瘦了許多,走在路上任誰也看不出這是侯門之子。


    他怔怔的望著眼前的牛頭村,回想起從京城這一路走過來的艱辛,不禁熱淚盈眶,連手都在發抖。


    差點……差點他就死在了路上!


    長這麽大,他從來沒受過這樣的苦,混在流民堆裏,不僅要忍受著肮髒的臭味,還要和這些低賤的流民搶食。


    “衛五,衛五,你愣著幹什麽?還不走?”


    一名與林城相熟的流民見林城在原地發呆,過來拍了下他的肩膀。


    在回安陵的路上林城怕生變故,特意改換了個衛五的假名,聽見這人的叫喊,他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


    “你……別碰我,我馬上走。”


    他抹了把淚水,將心裏的鬱悶和委屈壓在心底,甩開那人的手,自顧自的往牛頭村走去。


    這些肮髒的流民,碰他一下他都覺得惡心。


    “嘁,真是不識好歹!”


    那人搖了搖頭,撇撇嘴,見林城走遠了,才撥開人群,在後麵找到一名身材高大,看起來魁梧有力的壯漢。


    “頭,到安陵了,咱們直接去找官府嗎?”


    他停在壯漢身旁,恭恭敬敬的低聲說道。


    壯漢周圍圍著一大群人,似乎都以他馬首是瞻。


    壯漢點點頭,掃視了一圈周圍弟兄,握緊拳頭,“兄弟們,回家了,到時候有人會來接咱們。這一路辛苦,君侯一定不會忘了大家的。”


    話音落下,眾人想到日後的獎賞都是心中火熱,歡聲雷動。


    “頭,那衛五應該不是尋常百姓,操著一口京城口音,一路看下來,或許是什麽達官貴人,說不定知道什麽內幕消息。”開始來報信的那人又悄聲說道。


    壯漢用手撓了撓頭,沉吟一番,“這些日子他頗不尋常,我也注意到他了,後麵可以將他帶走試試,要是實在什麽都不知道再放回來。”


    “是。”


    那人應了一聲。


    牛頭村的村民很快發現了這一大隊的流民,商量了一會後,一邊找人飛快跑去給縣裏麵的官府報信,一邊找來村裏麵的青壯拿著農具鐮刀與他們對峙,不讓他們進村。


    流民人數太多,牛頭村的人也怕他們進村直接搶掠。


    畢竟流民餓急了,什麽事都幹得出來。


    僵持了大半個時辰,流民們在饑寒交迫之下越來越躁動,牛頭村人看得膽顫心驚,越來越慌,就在他們以為流民們要直接衝村的時候,從流民隊伍中走出的大批青壯男子反而攔住了流民。


    還好因為牛頭村屬於安陵邊界,離這不遠處剛好有一隊巡邏將士,接到牛頭村報信人的求救後緊趕慢趕,花了一個時辰終於趕到了牛頭村。


    等他們見到這烏泱泱的大群流民時,全都是一臉驚訝。


    “怎麽會有這麽多的流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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