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來聽取顏老先生的課程,不過也是憑個人意願,我知道您不為此牟利分毫,也不收取任何銀子,唯一所願便是不至於讓門庭冷落,不讓顏老先生失望。”


    “奈何那溫姨娘也辦了補習班,不僅如此,她和沈伏還用剽竊來的東西,對顏老先生百般羞辱,我和謝鴻鸞都看不下去。”


    “謝鴻鸞因為沈伏的出言羞辱,沒忍住大打出手,最後被先生記過。我知道今日選擇他們的人會很多,他們會很得意……所以我不想讓他們太得意。”


    江聞祈站在原地,眼眸晦暗,一字一句說的都很清晰。


    “所以我和謝鴻鸞同坐一輛沒有府邸標識的馬車,一下課便直接從白鹿書院趕了過來。我讓車夫把馬車停在溫姨娘的宅前,讓溫姨娘誤以為我們是專門去她那裏上課的,她心中得意,定是會大肆淩辱顏先生……”


    江照影回憶起方才的情景,忍不住揚了揚嘴角:“你猜對了她的反應。”


    “我打聽了沈伏與眾人約定的時間,於是讓平王世子提前半個時辰到,又讓參加顏老先生授課的其餘學子,比他們早一柱香時辰……結果就是這樣了。”


    溫穗穗收了沈伏的信,又是得到了平王妃的拜訪,定是會得意洋洋,以為自己將大獲全勝,因為新仇舊恨,對著顏先生大肆淩辱。


    而江聞祈錯開時辰的安排,造成接二連三打擊,讓溫穗穗措手不及,就算是她再自信,也該懷疑人生。


    殺人誅心,得到想要的結果便及時收場,反敗為勝。


    任憑之後溫穗穗的宅子裏去了再多人,她也扳不回這局。


    這孩子,聰慧至極。


    江照影正想著,便聽見江聞祈上前一步,有些拘謹的扯住了江照影的袖子。


    他墨黑的眼眸裏有著幾分惘然,就像是蒙上了一層黑色的輕紗:“夫人……我做的對嗎?”


    “您是否會覺得我玩弄心機、手段卑劣,登不上台麵?”


    江照影彎著腰,溫柔的注視著眼前的半大孩子。


    不過數日不見,他瘦削、單薄的身子開始抽條,比以前高了許多,性子反倒沒以前那樣冷了。


    “不過是自保的手段,你自然沒錯。”


    江聞祈聽著,眼眸驟然變亮了起來。


    “多行不義必自斃,若是溫穗穗不曾對顏老先生惡語相加,想要借著這個機會在顏老先生麵前耀武揚威,這個局根本對她不起作用。”


    江照影扶著他的肩膀,拉近了兩人的距離:“已經這樣大了,會保護自己身邊的人了。”


    “祈兒,我很感動。”


    江聞祈聽見這話,投入了江照影的懷抱,欣喜的眼眸都眯了起來,就像是一隻吃飽喝足的小貓。


    等眾人在宅院裏用過午膳,便一同進了聽學的屋子。


    屋子不大,卻幹淨明亮,桌椅板凳都是新的,坐上眼前的這些人,還有空餘。


    謝鴻鸞小饕餮似的吞了好幾人份的小吃,最後捂著肚子和江聞祈進了屋子,說什麽也要和江聞祈做了同桌。


    等所有人都在書桌前落座,顏老先生先是介紹了自己的生平,又是逐一了解了到場的學子,等一切事畢,才開始講課。


    “經世致用,就是講究實學,所謂‘實學’,便是實習,實講,實行,實用之學。”


    “……四書五經固然重要,可科舉如此些年,許多文人空談文理,雙足卻從未踏足過田埂,雙手從未感受過河流,脊背從未滲出汗水,你讓他們來治理社稷,他們應當從何談起?”


    “空談誤國……無論是學習還是征引先人文章,都應當以治事救民為要務,要用走訪實地,聽聽百姓的真話。”


    “這些年,我走訪了許多地方,繪出了不同地方的地貌地形圖,治也該因地製宜的去治,並不能將書中的知識照搬照抄……”


    “……”


    顏老先生掏心掏肺、旁征博引,講述自己尋訪各地的所見所聞、風土人情,引申至經世致用的思想,是毫無保留的將自己的畢生所學都講了出來。


    下麵的學子聽得如癡如醉,不僅是謝鴻鸞,就連原本是來湊數的謝鴻鸞的狐朋狗友們,也是聽得認真無比。


    江照影坐在最後一排,她翻閱了顏先生下發的描繪各地地形的小冊子,認真的聽完了顏先生的課。


    從前,她苦苦挽留顏老先生在京城,便是舍不得他如此實用的治世之法,可她向來覺得學習是自己的事情。


    若不是溫穗穗這番舉動,她也不會讓強求那些不願聽課的人前來聽講。


    可如今她親自聽了顏老先生的課,她突然覺得,多一個人來聽,便是對這塵世好了一分。


    這樣好的理論,斷不可寂寂無名,便淹沒在曆史的塵埃中。


    江照影的腦子中冒出了一個驚世駭俗的想法:世間不僅是要有女醫,能夠讓女子治得了病、看得上病。


    世間更應該有女學,讓女子也能聽上這樣的授課。


    江照影正想著,握緊了手中的地形冊,便從後門離開屋子。


    可還未等她走遠,便聽見門口傳來了一陣嘈雜的喊叫聲。


    慌亂的男聲混雜著尖銳的女聲,聽的人腦袋發暈。


    江照影蹙起眉頭,急急的出去看了情況。


    誰知剛走到門口,便瞧見一位身穿著華服的女子,身邊還帶著幾個孔武有力的小廝,正怒氣衝衝的往裏麵走。


    而原本守在門口的二牛,此刻正是被人死死的壓在地上,動彈不得。


    “環境又髒,又亂,又差!就連外頭守著門的小廝,都是癡傻的!就這樣的宅子,連讓落腳都讓人感到為難,是如何敢去白鹿書院招收學生的?”


    江照影皺著眉頭擋在她的身前,攔住了她的去路:“敢問夫人尊姓大名?為何要私闖了我的宅院,還叫人將我看門的小廝壓在地上?”


    那華服女子一抬頭,對著江照影怒目而視,“你就是那南陽侯府的世子夫人?”


    那是一張江照影沒有見過的臉,但是瞧著她的模樣,又是讓她感到了一股莫名的熟悉。


    “你竟是連我都不認得?”


    “無論你是誰,勞煩你將我的小廝放開!”


    江照影冷下了臉,說話也帶上了些許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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