鎖鏈碰撞的聲音仍在溫穗穗的耳畔回響。


    溫穗穗瞧著獄卒在隱匿在黑暗中的臉,陰惻惻的,突然又有些後怕的往後退了一步。


    “是有人叫你來放走我的,對嗎?”


    那獄卒聽見這話,終於忍不住笑了,熏黃的牙齒在黑暗中顯得格外亮眼。


    他一手推開木門,另一手拎著一個木桶,身子便擠過了門縫裏。


    “出去?你做夢去吧!我是來給你送飯的,是今日一整天的飯,你們倆人的,省著點吃,可不要搶啊!”


    他說著,便將手中的木桶放在了地上,又是打開了木桶上的蓋子。


    一瞬間,一股泔水的臭味便湧入了溫穗穗的鼻尖,讓溫穗穗忍不住想要幹嘔了一聲。


    遠處的劉嬤嬤聽見動靜,原本眼眸一亮,咬著牙就想要爬起來。


    可當她看清泔水裏麵黑乎乎的東西,嚇得臉色都白了。


    溫穗穗目光死死的盯著泔水裏漂浮的死老鼠,一邊尖叫著一邊往後退了好幾步。


    “這東西……是給人吃的?”


    獄卒用木勺舀出泔水,連同著兩隻死老鼠,又是潑到了地上,“現在嫌棄,到時候餓的前胸貼後背了,也隻能吃這個。”


    溫穗穗臉色煞白的搖頭:“不,不可能,我就算是餓死,也絕不可能吃這個!”


    獄卒似笑非笑的點了點頭:“我見過太多人進來時,跟你說一樣的話了,可後來,他們要麽吃了這牢房,要麽……”


    “要麽什麽?”溫穗穗急急問。


    “要麽花銀子買正常的飯啊!一個饅頭十兩銀子。”


    溫穗穗不甘的搖頭:“不,我再等等,南陽侯府一定會來人把我救出……”


    獄卒回憶著自己聽到的消息,朝著溫穗穗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別想了,你就好好在這裏待著吧,想南陽侯府來人?你在這裏待到死,也不會有人來的。”


    溫穗穗聽見這話,臉色突然變得很絕望:“你是不是知道了什麽消息?他真的不會來救我了嗎?”


    “他真的把我放棄了?”


    獄卒冷笑:“不然呢?你有什麽利用價值嗎?就你長得這副樣子,恐怕也隻有地底下的南陽侯,才能憐惜你了!”


    溫穗穗聽見這話,臉色逐漸泛白,她沉默的站在原地,不知道想到了什麽,眼眸又逐漸變得堅定了起來。


    “價值……價值……我的身份自然是尊貴無比,自然是比很多人都有價值……江照影的身份,連給我提鞋都不配。”


    “她一定會幫我的,她一定會把我救出來的……你們都瞧不起我,等著吧!所有人都要敬我三分。”


    那獄卒聽著溫穗穗喃喃自語的話,眼眸古怪的瞧著她,還以為她瘋了。


    卻冷不防見溫穗穗突然拔下了自己頭上的珠釵,像是做出的什麽決定。


    “你不是想要銀子嗎?我給你。”


    “我不要買飯,我要你幫我送一封信。”


    獄卒一愣,倒是沒有想到溫穗穗突然提出了這個要求:“送信?口信可以,其餘的不合規矩。”


    溫穗穗幹脆利落的卸下了第二根簪子,“給我準備筆墨,把信送到南陽侯府就好,這些簪子都是你的。”


    獄卒還是不肯答應:“你別白費力氣,南陽侯府早知道你的情況,不來就是不來了,送什麽信?”


    他一把奪過了溫穗穗手中的珠釵:“不如用這些珠寶換些吃的。”


    溫穗穗解下了自己脖頸上的珍珠項鏈,一並交到了那獄卒的手上:“全部的首飾,當初我花了五百兩銀子買的,隻要給我送一封信,隻要沈步轍看了信,一定會來的。”


    還未等那獄卒說話,溫穗穗便語調幽幽:“死牢的吃食,是老鼠和泔水,想必也不合規矩,是你們牟利的手段吧?”


    “你方才也說了,太後震怒,要徹查我的事情,到時候定是有官府的人來審問我,也會有很多達官貴人來旁聽,也不能讓我死了。”


    “若是你辦不好這件事情,到時候在公堂上,我就算是死,也要說出你這勾當!”


    聽著溫穗穗的語氣驟然淩厲起來,那獄卒才收緊了手中的珠寶,朝著溫穗穗點了點頭:“好,那我便幫你辦了。信我會原封不動的送去南陽侯府。”


    “可這銀子是送信的銀子,若是送去了,仍舊沒有人來,你便要吃那老鼠,我是不會再給你送旁的吃食了。”


    溫穗穗笑了,眼眸裏有的是篤定。


    她敢保證,隻要沈步轍看見了這封信,無論他是恨她也罷,怪她也罷,一定會重新愛上她,不顧一切的來牢裏帶她出去。


    世間的愛情也好,親情也罷,從沒有比利益更加牢靠的東西了。


    隻要沈步轍看了這封信,就會依仗她,討好她,自然會急急來解救她了。


    “我才不稀罕你這裏的吃食,他一定會來帶我出去的,我何苦吃你這裏的死老鼠?”


    獄卒瞧著溫穗穗這副高貴的樣子,就有些氣不打一處來,他想起外頭關於南陽侯府的傳聞,冷哼了一聲。


    “好,你的話我記住了,你不稀罕吃,日後也不會有人來您牢房送泔水和老鼠,若是信送去了,沒人帶你出去,你便是連死老鼠都吃不到了。”


    溫穗穗搖頭:“我馬上就能出去了。”


    獄卒眯了眯眼睛,“喲,挺有自信,我看你能撐幾天。”


    溫穗穗其實說完這些話,就已經餓的有些體力不支了,她看著那獄卒轉頭離去,還是囑咐了一句:“給我筆墨,到時候信一定要送到他的手上!”


    獄卒切了一聲,心底也想不通,不過是一封信罷了,這女人是哪來的自信。


    她還以為自己是妖精轉世,能在信上弄些妖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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