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一族能夠繁衍至今,屹立不倒,用的不是最親近之人,用的是最有用之人,所以你丈夫還在世時,咱們走的還算親近,可倒是沈步轍這裏,南陽侯府遭遇了三次風波,老夫都沒有出麵。”


    “是是是,南陽侯府走的都是下坡路,我心裏也不好受!”沈老夫人一邊說話一邊歎氣。


    “不過日後不會了,南陽侯府若是能度過這次,一定能重新崛起。等步轍回來了,我便讓他每日玩樂便罷,侯府還是要找個有用的人撐著。您瞧著沈伏……”


    江照影和元翰池越走越遠,話聽了一半,後頭的就聽的不太真切了。


    等離開了那假山,元翰池才朝著江照影歎了一口氣:“江神醫可是聽得真切?沈大人就是有這個能力,前朝盤根交錯,不僅是你和姐姐,就連我都是鬥不過他們的。”


    “這就是我執意要讓姐姐假意順從的原因,我們隻能服輸。”


    江照影道:“那之後呢?之後你要如何做?就這樣讓你姐姐服輸?”


    元翰池搖了搖頭:“後頭我都想好了,等這件事情過去,就收買幾個姑子,說姐姐需要去寺廟清修,我派人將她帶去寺廟裏,過些時日便將她暗中接出來,給她一處宅子安置。”


    一說到未來,元翰池憂愁的臉上倒是罕見的多了幾分笑意:“到時候她想要做什麽都可以,元氏一族和沈氏一族就能繼續合作,也不會成為姐姐的阻力,姐姐便有了自由。”


    江照影看見他臉上的笑容,心道他還是太過圓滑,太過軟弱了些。


    她隻是留下了一句:“那元若琴百年之後,還是要葬在沈氏的祖墳裏?”


    江照影說完這話,便快步往前走,元翰池看著江照影的背影,也逐漸沉默了下去。


    索性很快就到了元若琴的院子。


    可江照影跨入院子門檻的時候,就發現四處的大門緊閉,院子內也沒有一個丫鬟。


    元翰池快步走進了院子,和江照影對視了一眼,兩人都是覺得有些不對勁。


    “姐姐,姐姐?你醒了嗎?”


    元翰池叫了兩句姐姐,院內寂靜無比,沒有人回答,他便立刻變了神色,三步並作兩步的衝到了主臥的門口。


    元翰池試探性的推開了主臥的木門。


    木門沒有落鎖,吱呀一聲的響,就直接被打開了。


    屋內是一片的黑暗。


    元翰池猛地抬頭,就瞧見門後的橫梁上,懸著一個僵直的人。


    緋色的繡花鞋繡著蝴蝶的花紋,碧霞雲錦裙的裙擺,上麵是妃色的百花圖,如今正懸在空中,一晃一晃。


    元翰池似乎在一瞬間定格,動彈不得。


    跟著江照影身後進屋的水瑤,瞧見眼前這幕,尖叫了一聲,惶恐的倒在了地上。


    江照影瞧著那懸空的紅色繡花鞋,隻覺得遍體發寒,她渾身的血液逆流,牙關都在打顫。


    江照影艱難的抬起脖頸,就看見元若琴那張慘白的臉,套在擰成麻繩狀的披帛上,臉色和雙手都已經發青,低低垂著頭,身體都僵了。


    “姐姐!姐姐!!”元翰池尖叫了一聲,喉嚨裏似乎是含了血。


    他一步衝上前去,攔腰抱住了懸在半空中的元若琴,用盡一切力氣,試了好幾次,將她從披帛上放了下來。


    “救人啊!救人啊!你們愣著幹什麽?快些去救了我的姐姐!!”


    元翰池的臉色漲成了紅色,脖頸處和太陽穴的青筋暴起,眼眸充血,渾身都在顫抖。


    他已經完全失去了力道,江照影是第一次看見一個沉穩的中年男子,會聲嘶力竭到了這種地步。


    元翰池見江照影沒有動作,便拽著她的袖子,猛地將她甩到了元若琴的身邊:“快救啊!我的姐姐!你不是大夫嗎!你快來救她啊!”


    江照影看著元若琴已經僵直的身體,還是伸手捏住了她的脈搏。


    冰冷,沉寂,就像是一塊案板上的肉。


    “不用救了,人大概昨夜就已經去了。”


    江照影深吸了一口氣,看著元氏那張了無生息的臉,她的聲音有些發抖。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這根本不可能!”元翰池咆哮,手足無措,淚水大顆大顆的滾落。


    “阿姐的身上……穿著的,還是我昨夜送來的衣裳啊!怎麽可能死了呢?”


    一片黑暗中,元若琴身邊的趙嬤嬤,拖著疲憊的身子,緩緩跪在了元翰池的身邊:“小少爺,小姐說她死後不想葬入沈氏的祖墳,否則她死不瞑目。”


    元翰池呆呆的跪在地上,突然發出了一聲尖叫。


    “小少爺,小姐還說,您從前說她與一個死人和離,沒有意義,如今她也成為一個死人了,能和離了嗎?”


    “這裏很暗,沒有光亮,她不能呼吸,就像是有人掐住了她的脖子,她已經喘不過氣了。小少爺,小姐想要回家。”


    元翰池渾身都在抖,他捂著胸口幹嘔了幾聲,牙關都在發顫。


    “小姐生前的最後一句話是,您做的衣裳很軟,穿在身上很暖,穿著這衣裳走了漆黑的黃泉路,她也不怕了。”


    他死死的瞪著眼睛,聽見這話,將視線緩緩挪到了元氏身上的衣裳。


    他像雕塑一樣的僵直了許久,隨後才一把抱起了元若琴僵硬的身子,踉踉蹌蹌的就往外頭走。


    “姐姐,我帶你回家,我帶你回家,家裏有光,我們家裏有光。”


    元翰池抱著元氏的遺體出門的時候,天剛升起光亮。


    熹微的晨光照在元若琴妃色的新衣上,襯得裙擺處的蝴蝶仿佛都活過來了一樣。


    畫麵似乎與幾十年前重合,那時候,也有一個半大的男孩,攔腰抱著剛從枯井裏救上來的阿姐,急匆匆往家裏跑。


    江照影急匆匆的跟在元翰池的身後,瞧他正要出了院子,誰知就迎麵撞上了沈老夫人和沈族老。


    沈老夫人瞧著元翰池的舉動,擰著眉剛想要斥責兩句,可當她低頭瞧見元若琴一張青色的臉,她踉蹌一步,嚇得魂都要飛了。


    “這是怎麽了?這是怎麽了?”


    元翰池雙眼含著淚,咬緊牙關,“我姐姐不堪受你們沈府的侮辱,上吊死了,本官就算是舍了這條爛命,也要為姐姐討一個公道!”


    沈老夫人聽聞這話,白了臉色,直直的跌在了地上。


    元翰池不願過多理會,抱著人便打算出了院子。


    可誰知那沈族老,卻是突然出聲,大喊了一句:“生是沈家的人,死是沈家的鬼!元氏的屍首,不準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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