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珩一邊說著,時刻觀察著江照影的神情變動。


    就連站在一旁的蒼書,都有些緊張的撓了撓手背。


    隻見江照影煞有其事的點了點頭,“菱角倒是好東西,可以止消渴、解酒毒、利尿、通乳,主治脾虛瀉泄,暑熱煩渴……”


    周珩和蒼書的嘴角不受控製的抽搐了一下。


    周珩不願放棄,繼續說:“此湖特殊,除了荷花之外,甚至能在夏末秋初瞧見罕見的海菜花,海菜花整片整片的漂浮在湖上,星星點點……”


    “聽聞江大夫自幼不在京城,可曾見過這海菜花?”


    江照影點了點頭,周珩和蒼書的眼眸同時一亮,卻聽江照影繼續道:


    “此花,我雖沒親眼見過,卻在醫術上有見過。海菜花又清熱化痰、解毒利尿的功效。可以治咳痰黃稠、小便不利,燙火傷等情況。水性楊花這個成語,其實說的就是這個花。”


    蒼書聽見這話,撓了撓脖子,有些憂愁的望向了自家的主子。


    他覺得此刻主子的表情十分幽怨,靜靜的聽著江大夫說話時,一聲不吭,那模樣活脫脫就像是被拋棄的怨夫。


    此刻周珩正靜靜的望著江照影,聽著她絮絮叨叨的話,眼前卻浮現出了一個小小的姑娘。


    京郊的天格外的藍,田野廣袤無垠,那是四四方方的宮牆裏從不能看見的。


    小姑娘貪玩極了,略略識得幾個字,寫出來的字,也像狗爬一樣,可她卻將藥材的名字、功效記得一清二楚。


    她毛茸茸的腦袋瓜,就像是雞窩一樣,帶著他穿梭在田間地頭,帶他泛舟遊湖,在荷花叢中穿梭。


    她會帶著他釣青蛙、黃鱔,會采摘菱角、蓮藕,兩人會卷起褲管會在小河裏摸魚抓蝦。


    秋天的時候,她便光著腳丫,與他並排躺在金黃的穀堆上。


    她像一個小學究,一字一句的念著蓮藕、菱角、海菜花的功效,小腳還要一翹一翹。


    她聲音脆生生的:“若是我念了三遍你還不記得,那我就不理你了!”


    她喜歡海菜花,他便劃著船帶她去打撈,還滿懷期待的用海菜花為她編織花環。


    原以為她會欣喜若狂,誰知她卻翹著嘴巴:“這都是能吃的!編了我吃啥?”


    她雖這樣說,眼底眉梢卻是掩不住的笑意。


    小姑娘扭捏了半天,還是拿著花環,在他耳畔偷偷說:“如果你長大娶我,我就原諒你!”


    ……


    這是周珩在兵荒馬亂、刀光劍影的晦暗人生中,心底唯一一抹的亮色。


    如今他還記得菱角止消渴、解酒毒;海菜花清熱化痰、解毒利尿,可她卻再也不記得他了。


    江照影絮絮叨叨的說到一半,卻見周珩一聲不吭望著她,於是她訕訕的閉上了嘴。


    江照影倒是沒有想到,周珩竟然這樣詩情畫意,可她表麵看著文氣,可插花啊、賞景啊,這種事情她是從來不做的。


    頂多是辣手摧花,把那些花統統摘下當藥材。


    想到這裏,江照影呲了個大牙笑了:“我是個粗人,看不懂花,隻會摘花,或許和安王殿下沒有共同話題了。”


    “而且我怕誰,從小不會去湖邊,倒是欣賞不了殿下說的靜湖了。”


    聽見這話,蒼書搖了搖頭,眼神中對周珩的同情,簡直是要溢出來了。


    他撓了撓臉蛋,搶在周珩麵前率先開口:“江大夫,您寫的一手好字,怎麽可能與我家殿下沒有共同話題?”


    蒼書繼續問:“屬下瞧著小祈祈的字跟您有些相似,都是一樣的好看,是您教他的嗎?”


    江照影聽見這話,有些慚愧的笑了:“我小時候可不像他,我寫的是一手狗爬子,是等嫁進了侯府,才練出來的。”


    蒼書以為周珩聽見了這話會開心,畢竟江大夫承認了小時候寫的一手狗爬字,這倒是與他記憶中的相似。


    可周珩聽見這話,臉上還掛著淡淡的微笑,溫柔如水的眼眸卻越發的黯淡。


    也是……江大夫連自己小時候寫狗爬字都記得,唯獨把某個人忘了個徹底!


    蒼書覺得自家主子簡直是要碎了!


    他賊眉鼠眼的收回視線,有些心虛,他撓了撓後背,便想要逃。


    誰知江照影卻注意到了蒼書的動作,她揚了揚眉:“蒼書,你很癢嗎?”


    “我瞧你方才一直在抓癢,剛開始是手,然後是背,現在連臉蛋都癢癢的?”


    周珩也抬眸看著蒼書:“我想他大概是皮癢了。”


    蒼書一聽這話,轉身便閃了:“不癢!不癢!我皮糙肉厚的,大概是哪裏碰到了。”


    江照影望著他火急火燎的背影,還是囑咐了一句:“那江聞祈今晚就交給你照顧了,我和周珩今晚有事。他雖不太好相處,可骨子裏是個善良的。”


    一聽到江聞祈的名字,蒼書倒是又放慢了腳步,眼眸中閃爍出了慈母般的欣慰:“不啊!小祈祈很好相處的,我們現在已經熟的像是好朋友了!”


    江照影聽見這話,心底還是很驚訝的,她不禁感歎:“蒼書!你的魅力還真是大啊!”


    蒼書嘿嘿一笑,又是伸出手撓了撓背後,飛一樣的跑出了營地。


    等夜幕降臨,草頭村的大部分人都睡下了,江照影便換了一身方便的夜行衣,又帶上了隨身的解剖工具,便跟著周珩一起出發了。


    周珩也是穿著一身黑色勁裝,與他向來白衣飄飄的模樣也不同,顯得身材是更好了。


    江照影與他大眼瞪小眼,詢問出了專屬於醫者的擔憂:“我們要怎麽過去?你會飛嗎?”


    她說完這話,生怕傷了周珩男子的自尊心,於是又急急的補充了一句:“我是說,以你的身體素質,能帶得動我嗎?”


    周珩沒有回答,隻是湊到了江照影的身邊,他伸手往江照影的腰間一扣,江照影便覺得腰間一緊,鼻尖湧入了熟悉的氣息。


    周珩足尖一點,便直接抱著她飛了起來。


    江照影沒有防備,便感受著自己的身體直接懸空了起來,不僅如此,這起飛之路還異常的顛簸。


    感受著腳下的景物在一點點縮小,她突然覺得自己好像有些恐高,於是急急的拽住了周珩的領口,整個人都貼在了他的胸膛處。


    也不知道是因為恐高,還是因為手下炙熱的溫度和真實觸感,江照影隻覺得自己的心髒砰砰的跳動了起來。


    她又是微微鬆了手,身子微微挪動,稍稍遠離了他的胸膛。


    可周珩似乎感受到了江照影的動作,他垂眸掩住了眼底的笑意,甚至加快了速度。


    從未體會過的失重感讓江照影的大腦一片空白,她有些崩潰的大叫:“周珩!是男人就不能這麽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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