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許諾了江照影縣主的位份,並且以為已經是自己大發慈悲,江照影必須感恩戴德。


    他的此舉意在拉攏江照影,不要讓她成為周珩的助力。


    可縣主說起來高貴,卻並無封地,也並無財產,不過是個空頭縣主的名號,甚至不如賞她當個太醫院的四品太醫來的實在。


    不過江照影不在乎。


    若是在意的是這一星半點,那麽還不如在幾日前多熬熬,熬到宮裏人死了大半再回去。


    她要的,是更高的東西。


    江照影拖著滿身的疲憊回到了江宅。


    雖然許久未回來了,看著其中的一切都十分陌生,可宅子裏頭十分幹淨,每日都有人仔細打掃,就像是她從來沒有離開過一樣。


    等她打開自己臥房的木門,卻又看見了一個神出鬼沒的身影,早就在軟榻上翹著腳候著了。


    “回來了?”


    江照影見怪不怪的點了點頭:“嗯。”


    江聞祈挑眉,眼底有些好奇:“狗皇帝最後給了你什麽賞賜?”


    江照影慢吞吞的坐到了他的對麵:“他說封我做縣主,沒有封地沒有宅子的縣主,不知道能不能給個幾百兩的賞金。”


    聽見這話,江聞祈的眼神在瞬間幽深了一下,他冷嘲:“太摳門了,果然,就像是在打發叫花子似的。”


    江照影知道他又要開始說大逆不道之言了,於是嚴陣以待的盯著他。


    便聽江聞祈脆生生的:“若我是皇帝……”


    他話還未說完,江照影便手腳並用的爬過方桌,伸手捂住了他的嘴。


    可江聞祈隻是直直的盯著她,他伸手,輕輕握住了江照影纖細的手腕,然後道:“如果我是皇帝,我會讓你做我唯一的皇後。”


    江照影咬牙,猛地把手從他的手掌中奪了回去:“我怎麽感覺這句話,比上句話更加大逆不道?”


    江聞祈笑了,笑得眼底有些濕潤,他漫不經心的望向了江照影:“若是事成之後,我們離開京城,像你與你爹從前那樣懸壺濟世,倒是也不錯。”


    江照影聽著這話,便感受到江聞祈期待的目光朝著自己投來。


    還未等她開口說話,卻聽見屋外有水瑤急匆匆的聲音前來稟報:


    “不好了!小姐不好了!”


    “沈步轍不知道是從哪裏聽來的風聲,知曉自己要被滿門抄斬,於是就在沈家放火,想要自焚!”


    “如今風大又是幹旱,沈家的大火已經熊熊燃燒了起來!”


    “什麽?”江照影聽見這話,猛地從軟榻上站了起來。


    “這其中一定有問題。”


    還未等江聞祈等到她的回答,便見她皺著眉頭,急匆匆的往沈府的方向趕去了。


    天邊濃煙滾滾,等江照影坐著馬車趕到沈府的時候,看見的就是沈府燃起了熊熊的大火。


    很顯然,周珩帶著蒼書等京兆府的人,也是在此刻匆匆趕到。


    周珩站在江照影的身邊,仰頭看著滾滾的黑煙,隻是微微笑了笑:


    “你放心,我早派人將沈步轍辛辛苦苦連夜挖出來的三條密道,全部都堵上了。”


    “他在此刻放火,真是的甕中捉鱉,自取滅亡。”


    聽見這話,江照影原本揪著的心才緩緩鬆懈了下來。


    她盯著眼前這個承載了她一生痛苦與絕望的魔窟,眼神在一瞬間銳利了起來。


    江照影猛地抽出了蒼書身邊的佩劍,便直直的往沈府裏麵衝。


    今日,她必須親自殺了沈步轍,若最後她見到的隻是沈步轍的一副麵目全非的屍體,她將夜夜無法安枕。


    周珩瞧著江照影突然的舉動,沒有阻攔,而是給了身邊眾人一個眼色,自己便拔出佩劍,站在了江照影的身邊,跟著她往裏走。


    府內的濃煙模糊了人的視線,裏麵滿是丫鬟和小廝淒厲的尖叫聲。


    在一片混亂中,周珩堅定的握住了江照影的手腕,帶著她逆著人流往裏走。


    “在這裏,柴房。”


    “沈步轍在柴房的附近挖了三條密道,他必將是躲在了柴房裏。”


    果然,柴房這邊相較於府內,還沒有煙熏火燎的痕跡。


    江照影一手拿著佩劍,提腳猛地一踹,便將緊閉的柴房大門踹了開。


    柴房裏的是兩個老熟人。


    沈步轍和沈老夫人。


    他們兩人都是灰頭土臉的,此刻正撅著一個大腚,徒手在柴房的角落挖洞,還能聽見沈步轍絕望的聲音。


    “不對啊!不是啊,我就是在這裏挖了一個洞,怎麽沒有了?怎麽不見了?”


    時間緊急,沈步轍咬緊了牙關,手都挖出了血,“不行,祖母!我們去另一條密道,去另一條密道!”


    他一轉頭,就見沈老夫人呆呆的望著門外的方向,一臉的驚恐。


    他猛地轉過頭,看見的便是江照影和周珩提著劍,一臉冷漠的站在了門口。


    冷冽的長劍反射著寒光,嚇得沈步轍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他的眼神一瞬間變得驚恐了起來。


    隻聽江照影拖著長劍,一步步往前走著,走向了她前世的噩夢。


    她的聲音輕輕,就像是在低吟:“不要著急,三條密道,全都出不去的。”


    “若是你們不放火,死的還能遲些。”


    江照影說完這話,便將手中的長劍指向了癱在地上的沈老夫人。


    沈老夫人此刻頭發花白,精神恍惚,蒼白的嘴唇顫抖著,懷裏還緊緊的抱著一個白色的壇子。


    江照影用劍在她的懷裏勾了一下,那白壇滾到了地方,發出了咚的一聲。


    白色的壇子一路滾著,沾染了泥沙,又是到了江照影的腳邊。


    沈老夫人瞧見這幕,突然尖叫了一聲,猛地的就想要跑到江照影的腳邊,把白色的壇子重新搶回來。


    可江照影卻直直的用劍指著她,不讓她動彈。


    江照影垂眸瞧著自己腳邊的白色壇子,壇口是用紅布包成的,上麵似乎還用紅字寫了小小的一張東西。


    大概是比人的腦袋要大上許多。


    周珩突然有些防備的說了一句:“別動。”


    江照影聞言,沒動。


    而周珩便在此刻上前兩步,將她腳邊的白壇子猛地踢了出去。


    壇子一下被踢到了半空中,猛地旋轉了兩下,周珩便將手腕一扭,操縱著手中的長劍,將那白罐子猛地劈開了。


    隻聽咣當一聲,碎瓷片落了一地。


    緊接著的是沈老夫人的一聲尖叫。


    周珩擋在了江照影的身前,可當他看見壇子裏滾落的東西時,臉色都在一瞬間沉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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