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祥和,一派靜謐,即便麵色蒼白,依舊能看出,死的很平靜。


    唯有抱住孩子的手,就算無聲無息,仍舊緊緊攬住。


    秦雲舒彎身,動作輕緩,小心翼翼的抱出還在睡覺的孩子。


    這是她第一次抱孩子,那麽小,那麽柔弱,同樣那麽無辜。


    “柔兒……”


    顫聲不止,嗚咽大起,花姨娘撐到現在,在女兒離開的這刻,眼淚漱漱而落,聲淚俱下徹底失控。


    “先帝後事未成,嬰孩尚在熟睡,不要擾了清淨。”


    雖殘酷,至親歸去,怎能控製?


    可現在境況,若想孩子平安,必須克製。


    說罷,秦雲舒迅速出了椒房殿偏屋,出門的那刻,屋內哭聲戛然而止。


    殿外,孫公公恭敬而立,看到秦雲舒抱著的孩子,心意已明。


    “遵皇上令,先帝後事一月後,再宣柔姑娘心碎而亡,腹中孩子沒有保住。”


    今後皇嗣乃至族譜,不會記入孩子,徹底和皇室沒了關係。


    秦雲舒點頭,“好。”


    其實,就算秦柔不開口,這也是皇上的命令。囑孫公公領她進宮,不就為了讓她帶走孩子?


    孩童無辜,上輩子的過錯不應在它身上延續。


    離開椒房殿時,秦雲舒沒有喚花姨娘,兀自走了。


    宮內不宜久留,秘密帶走孩子,速度必須快。


    從來時道走,早已清理毫無一人。


    秦雲舒很快出了宮門,上了送她來的那輛宮車。


    走之前,她挑起簾子朝宮內看去,沒有看到花姨娘,思量片刻,她直接命侍衛走。


    秦柔已去,身子不能帶回,更不能光明正大下葬。


    一切都聽皇上安排,宮內會有人妥善處理,這是花姨娘見女兒的最後時刻,能留多久就留多久。


    一路上,懷中孩子都在睡覺,十分香甜,在它的世界裏,無憂無慮安詳不已。


    無論發生多大事,仿似它都置身事外。


    看著它小小的模樣,秦雲舒神色緩和,身子也跟著鬆緩。


    因皇喪在即,店鋪全關,過往行人很少,馬車直接從最近的大道前行,不稍半個時辰就到了秦府。


    秦雲舒緊抱孩子,下車時十分小心翼翼,腳步連邁迅速進了秦府。


    剛走到大道,就見王管事步子匆忙。


    “大小姐,您走後不久,突然有人送了兩隻剛產羊羔的母羊,奶水不停。我問那人誰送的,他隻說上頭命令,放下羊就走了。”


    秦雲舒點頭,直往前行,“速將母羊牽至二院,叫二叔過來。”


    說到這步子一停,隨後又道,“莊姨娘一並來。”


    她沒有生過孩子,除了抱,其他都不會。現下花姨娘心思不穩,叫她看護,實在不妥。


    不若莊姨娘,仔細認真。


    秦雲舒走得急,王管事沒有瞧清她懷裏抱了什麽,領了命令,他不敢耽誤,忙叫了秦衡和莊姨娘。


    二院,安靜素樸,裏外都很幹淨。


    秦雲舒抱著孩子進了最寬敞的一間屋子,將它放在床上不久,秦衡和莊姨娘都來了。


    “大小姐,您叫……”


    話未說完,莊姨娘雙眼募的睜大,疑惑的瞧著繈褓中的嬰兒。


    這麽小一個,剛生下不久。


    大小姐怎帶了一個嬰兒入府?還到二院?


    忽的,莊姨娘明白了,這是秦柔的孩子,估算日子,早產了。


    而秦衡,一臉淡然,除了眸中波動,看到孩子,他就知道柔兒生了。


    “二叔,二妹妹生了個女兒,我奉命接她入府。你的孫女,你可要好好看護。哪裏不懂,就問莊姨娘。”


    秦衡點頭,看似平靜,心中早已掀起駭浪。


    皇後已去,靜北王也遭殃,依傍沒有了,秦柔哪會安然無恙?


    若生下的不是女兒,隻怕……


    如今,也算留了一條血脈。


    他上前幾步,走到床前,右手顫抖伸出,又不敢直接探撫孩子,生怕攪了她睡覺。


    “大小姐,我好多年沒見過這麽小的孩子。你放心,由我在,準把她照顧好。”


    當年,夫人生下大小姐,身子孱弱,是她隨伺在旁,一手帶的。


    加上書佑,她算帶過兩個孩子,就算十幾年生疏了,但經驗可以。


    “大小姐,羊牽來了。”


    王管事輕輕一喚,秦雲舒從屋中走了出來。


    不多時,莊姨娘也來了,卷起袖子直接上前。


    “王管事,你去拿個幹淨的盆來,還得買紗布,孩子一來,府裏熱鬧了,要做的事多著呢!”


    生活瞬間充實,莊姨娘一下子忙碌起來,但她很歡欣。


    “啊?”


    王管事一時半會沒反應,直接怔住,哪來的孩子?剛才大小姐懷裏的,是個孩子,哪來的?


    疑惑滿滿,又在瞬間明白,忙不迭道,“我這就去。”


    一語落下,轉身急走,不一會出了二院。


    整整一天,秦雲舒和莊姨娘兩人,一直在忙活孩子的事。


    羊奶溫好備用,紗布剪成一塊塊,拿個不細不粗的繩子戴上。


    忙到傍晚日落,秦雲舒出了一身汗,之後交給莊姨娘和二叔,她回了雲院。


    顧不上用膳,洗了一個熱水澡,等她出來時,就見院中站了一人。


    秋桐。


    “我求他了,他沒有答應。”


    眸色安然,語態靜靜,仿佛意料之中,卻又十分失望。


    “能做帝王的人,逃不過鐵石心腸四字,是我瞎了眼,看錯人。”


    隻要他一句話,一條鮮活的生命就能留下,毫無商量的餘地,更命人強行拖走她。


    現在,他是齊皇,她是周國將領。鴻溝天嵌,無法逾越。


    她再也不能像從前那樣,更不能肆無忌憚說他一副死樣。


    “不到最後一步,你怎知成敗?”


    秦雲舒淡淡出聲,如果沒有蕭瑾言,她現在估計也和秋桐一樣,畢竟是先帝的口諭。


    “公主在哪裏,探聽出來沒?”


    秦雲舒知道周敏敏在哪,但她決定不說,一旦說了,秋桐會去劫人,反而壞事。


    “沒有,再給我兩天時間。”


    蕭瑾言許她三天,快過去一天,還有兩天,到那刻,秋桐就能見到人。


    “好,多謝,兩天時間剛好,我可以籌劃,辦的幹淨利落,不拖你下水。”


    說罷,秋桐按照軍禮,朝秦雲舒拜謝,而後轉身就要離開。


    “秋桐,如果順利,什麽時候離開大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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