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忽然出現的打掃丫頭,秦雲舒驚疑,她囑柳意去做,而剛才柳意一直在這。


    祖宅沒有奴仆,如果要找,也需要時間,這名侍衛早就打點好了。


    “大小姐,侯爺一早就已吩咐,您沒到江南,奴仆車馬,以及祭拜祖宗的物品,全部備下。”


    秦雲舒十分訝異,她離開齊京那天才知道,要去江南。


    而能一早備下,必定早已得知。即便父親告知,也不會讓瑾言準備祭祀的東西。


    所以,父親沒有告訴,瑾言猜到。


    “大小姐,定北侯真厲害,全為您準備了!”


    柳意喜笑連連,就差豎起大拇指,話落,她立即指揮起來,帶著幾個丫頭打掃,哪裏需要重點清理。


    而這時,秦雲舒下樓,去了前堂九曲回腸的屋。


    東麵最大的屋子,就是秦家飼堂,雨季潮濕時,有人定期擦拭牌位,打掃裏外,保持幹燥。


    秦雲舒進去時,裏頭一片漆黑,白色紗簾後是兩扇窗戶,透著微光。


    她一路走到最後麵,拉開紗簾,陽光照入,亮堂不少。


    祭拜需要挑選適合的日子,今天,她來叩首上香,先和列祖列宗道聲好。


    其實,她從生下來就沒見過祖父母,上頭的幾位,她更不認識。


    即便如此,孝敬的禮數一點都不能少。


    安靜的飼堂隻有她一人,點燃白燭後,她跪在蒲墊上磕了三個響頭。


    “秦家各位祖宗,父親秦正有事,不能立刻見你們,派小女秦雲舒前來。即便我不說,你們也知他去做什麽,保佑一切順利。”


    說罷,她又磕了三個頭,然後起身點了三炷香。


    在裏麵呆了好一會她才出來,剛關上門,她就聽不遠處一陣聲音。


    “您不能進去。”


    “別攔著我,可是舒丫頭?”


    循聲望去,秦雲舒見到一位男子,看似和父親差不多年紀,粗布黃衣,肩上扛著一籮筐草,裏麵放了把鋤頭。


    她不知是誰,或許是哪位親戚。


    “我是。”


    秦雲舒一邊說一邊上前,那男子見了他,立即笑起。


    “一轉眼,十二年過去,小丫頭成了大姑娘!”


    說著,他又皺了眉頭,十分不要意思,“你那嬸嬸,敗家娘們,她就那脾氣,嘴巴不帶門栓。”


    聽到這,秦雲舒就知道他是誰了,大山伯。


    看他這副裝束,真想不到,他夫人打扮成那樣。


    “我把她訓了頓,沒收所有金器,趕明兒就去典當鋪賣了,叫她威風!”


    有啥說啥,典型的農家人。


    秦雲舒很有禮貌的叫了聲,“大山伯。”


    十二年了,大山伯見到侄女,心裏高興,忙應了,“你父親呢,我怎不見他?我家有酒,我埋在地底下的,馬上拿出來,喝一場!”


    “他和江南文人碰麵了,過段日子來。”


    “也是,他嘛,書讀的多,不像我,大字不識。”


    說到這,大山忽然落寞起來,片刻後笑容揚起。


    “這處宅子很大,環境好屋子大,就是太清冷了,灶頭也不熱乎,去我家吃,離這裏不遠。”


    大山一念叨起來,話若成河,“多虧你父親當年借了銀子給我,我那破屋修繕,才像個樣子。走,侄女來了,必須吃一頓。”


    連連邀請,秦雲舒拗不住,她能看出來,大山伯和父親關係不錯,大山伯什麽都說,掏心窩那種。


    於是,她朝一旁侍衛吩咐,“我去一趟,既然離的不遠,不要跟著,到時候我自己走回來。”


    侍衛躬身領命,“是!”


    “舒丫頭,你這護衛比咱們縣衙的衙役,更魁梧高大,不一般啊!”


    大山連連誇讚,他是外行人看不出道道來,但能成為蕭瑾言的心腹,必定不凡,即便外行,也能感覺出不一樣。


    秦雲舒輕笑,“他大概打架很厲害。”


    說罷,腳步連邁,繞著九曲回腸屋子,很快出了宅門。


    侍衛就有點淩亂,他跟著定北侯上戰場真刀真劍的來過,何時打架了?


    侯夫人這說法,還真有趣。


    大山伯的屋子離祖宅確實不遠,隔了一條街,不是那麽西邊。


    從地理位置來講,祖父那輩算來,當年的日子,大山伯要好一點。


    如果祖宅沒有擴建,麵積沒有大山伯那裏大,如今拓展,又有兩棟三層房,還有後山那麽多地,就不好比了。


    “前些日子,家裏走水了,你妹妹在她好友家住。昨天妥了,剛搬回來。”


    秦雲舒輕聲應著,她沒有說話,看來,大山伯不知道嫣然去了她家祖宅,嬸嬸更買了把好鎖掛上。


    如果知道,少不了一場教訓。


    “到了,就在這,近吧?”


    大山伯一張黝黑的臉不停笑著,一邊進門一邊放下一籮筐草。


    老秦家祖輩都是農家人,後來那塊地成了士兵的駐紮地,就給他們在縣城放了地。


    從麵積算,縮小了五倍,那時候,田地就是命,隻能在郊外荒野開拓,種稻子和小菜。


    “嫣然,你爹那個老不死的,收了我所有金子,等他回來,你和我一起說他,罵死他個老東西!”


    “還有你,剛才怎麽回事?咱們都是親戚,你憑啥給她行禮?瞧她那張嘴,都是規矩,給我下套,嚇唬我呢!”


    嗓門賊大,語速超快,不停歇一口氣劈裏啪啦說。


    秦雲舒知道,口中的她,指的是自己。


    她扭頭看向大山伯,隻見他一張本就黑的臉更加黑了,袖子一卷。


    “敗家娘們,你吼什麽!人家那是大小姐,高門貴戶,你忘了前段日子,張員外怎麽處置刁奴的?杖斃草席一裹!”


    嗓門更大,語速更快,壓倒性的勝利。


    這一刻,秦雲舒明白,在這種環境下,聲音不大才怪,練出來了。


    “大山,咱們商量下。”


    婦人剛才還吆五喝六,瞬間癟了,臉上盡是笑意,“不要去典當鋪,下次我定管好我這張臭嘴,金子給我。”


    “你還知道自個兒嘴臭?就不給你,去把臉上粉洗了,看著惡心。”


    秦雲舒瞧著婦人一張堆滿胭脂水粉的臉,表情那叫一個千變萬化。


    “呀,舒丫頭也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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