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懷娥不會武功,但她卻並沒有閃避的意思。


    鍾晴孤注一擲,本以為這一刺即便救不了葉承,也可以讓害他的人吃些苦頭。


    但僅僅是這樣的希望,也隨著碰撞在峨眉刺上的一聲清脆的聲響而破滅了。


    鍾晴隻覺得拿捏不住,峨眉刺從手中飛旋而出,撲通一聲沉入了池塘之中,而鍾晴自己也是虎口麻,在劇烈的撞擊力之下頹然倒地。


    她剛想掙紮著從地上站起,寒光突然在眼前一閃,一柄長槍的槍尖已經頂住了她的哽嗓。


    “小姑娘,你這又是何必?困獸猶鬥往往是不會有任何好處的。”一個男子用低沉卻透露出得意的聲音緩緩說道。


    鍾晴抬眼望向這聲音的主人,她看見了王策。


    這一下鍾晴全部相信了柳懷娥的話,她知道再行反抗也是徒勞,反而會受到百般侮辱,索性牙關緊要,一句話也不說了。


    “來人啊,好好地照顧一下我的這位好妹妹。”柳懷娥手掌拍了三下,緊接著從花叢中走出來四名壯漢,將鍾晴結結實實地捆了起來。


    鍾晴這才明白,原來柳懷娥是早就安排下埋伏,怨不得一個不會武功的女子會如此有恃無恐地將如此毒計和盤托出。


    此時柳懷娥笑著看看鍾晴,從一片樹葉上捏下一隻小蟲,投入到了池塘之中,幾十條魚兒好似看見了獵物一般,霎時間聚攏過來爭搶,弄得池水泛起陣陣漣漪。


    “妹妹,你看到了嗎?現在你的葉哥哥他們,就如同剛才被我投下的這隻小蟲,而我們安排的那些死士就如同那些饑餓的魚兒一般,一旦現就會不顧一切撲過來要了他們的性命。”柳懷娥笑道。


    鍾晴此時反而沒有了懼怕,冷笑道:“你們用這樣陰狠的毒計,是自絕生路,難道朝廷會放過你們嗎?”


    柳懷娥嘿然一笑道:“如果我們不這麽做,朝廷就會放過我們嗎?在你們眼裏,一日為賊,終生為賊,既然如此,那我們隻能先下手為強,這個道理還用我說明嗎?”


    “不要再跟這小丫頭廢話了,索性我安排人把她帶到岸邊沉入海底不就行了。”王策在旁冷冷道。


    “你們這些男人,就是不懂得憐香惜玉,這樣一出好戲,怎麽能沒有看客。我要她先活著,然後我再一個個接著把葉承等人的死訊告訴她,讓他痛不欲生。”柳懷娥望著鍾晴笑道。


    “你和這丫頭有多大的過節,非要這麽做?”王策在一旁笑問道。


    “我們才相見兩日,連話都沒說上幾句,哪有什麽過節,隻不過我喜歡看人被折磨的樣子罷了,就像當時對待你的父親一樣。”柳懷娥目光如炬地看著王策說道。


    “不要再說了,這件事還是讓他如同海底的礁石,永遠不要讓它浮出水麵的好。”王策冷冷道。


    “我偏要說,你既然要我的人,就要聽我的話,等下一步的計劃實現後,你會感激我一輩子的。”柳懷娥笑道。


    “你真是一個狠毒的女人”王策道。


    “謝謝你對我的褒獎。”柳懷娥說罷轉身向鍾晴道,“對了,其實還有一出更精彩的好戲還沒有上演呢,不過現在我卻還不能告訴你,總之最後一定會讓你大吃一驚的。好妹妹,其實你應該感謝我的,否則你怎麽也不會經曆這麽刺激的事情。”


    鍾晴對眼前這個狠毒的女人已經無話可說,心中隻有無限的憤恨和鄙夷,看著她那出落的十分標誌的五官,卻有著說不出的厭憎與惡心。


    在通往東岸的密林中,此時正有一隻哀樂齊鳴的送葬隊伍緩緩穿行,樂聲將林中的鳥兒驚得四散飛逃,樹的枝葉嘩嘩作響。


    陳祖義的靈柩在一輛四腳推車上,在送葬的隊伍中,一個身披鬥篷,黑紗遮麵,一個身著土黃色衣衫,身材消瘦,正是霍然與胡三笑。與他們一起的還有三十來名島上的士卒和吹誦的樂師。


    霍然與胡三笑離得很近,但他們卻很少交談,因為兩個人都是不願意多說一句話的性格,即使是來三佛島的一路上也是如此。


    不過此時的兩人內心都有些不安在湧動著,也許正是人的一種身臨險境的直覺。


    終於,還是胡三笑先開口了:“霍兄,那天我那婆娘在海上要尋短見,多虧了你將她攔下,否則......”


    “不必謝我,那天也並非隻有我一人出力。”霍然平靜地說道。


    胡三笑點點頭,想要再說些什麽,又不知如何開口。


    “你是不是一直都對她有愧疚?”霍然倒是突然問道。


    胡三笑沒想到霍然會跟他主動說話,於是連忙答道:“你說花娘?是啊。”


    “你已經做了很多了,又何必總是自責?”霍然用平靜的語氣說道。


    “說來說去,還不是因為贏兒,若不是我,當初他又怎麽會走丟,花娘也不會成為現在這副摸樣。”胡三笑歎氣道。


    “生死未卜總比死了好。”霍然道。


    胡三笑搖搖頭,苦笑道:“你不懂,有時候最痛苦的事情並不是你知道一個人已經死了,而是你不知道他是否還活著。這種想念和牽掛每天都重複折磨著我,有時候真想就此解脫,但一想到死後花娘沒人照顧,又下不了這個決心。”


    霍然聽罷,陷入沉默之中。


    但這種沉默很快就被打破了,他們二人聽到一個女子的聲音由遠及近,而這個聲音正是花娘的。


    胡三笑連忙撥轉馬頭,現花娘疾奔而來,眼見得到了近前,氣喘不停。


    “婆娘,你怎麽來了?不是讓你跟那丫頭一起留在應寶殿嗎?”胡三笑著急道。


    “贏兒.....贏兒,我夢見他了,今天他就會來找我們的,當娘的不能不在,他找不到我們一定會著急的。”花娘因為施展輕功跑得太急,當下說話也是上氣不接下氣。


    胡三笑在馬上一躍而下,歎氣道:“你說你這婆娘,我都跟你說了多少遍贏兒不在這裏,為什麽你總是不聽呢?”


    霍然見此情形,在馬上勒住韁繩道:“胡兄,不如就帶上花娘吧,她一個人在應寶殿,想必也是孤獨的很。”


    胡三笑搖搖頭,無奈答應,隻好兩人並坐一騎,隨從的那些島上的士卒也並無任何異議,等待胡三笑上馬之後,才繼續緩緩前行。


    又走了約有一個時辰,突然間哀樂聽了下來,整個護送的隊伍也駐足不前。霍然與胡三笑互視一眼,頗為不解。


    “為何不走了?”霍然下馬問道。


    那小頭目擦擦臉上的汗,並沒有回轉身形,而是背對著霍然笑道:“已經到了,何必再走?”


    霍然心中一驚,心道這裏明明還在密林之中,離著三佛島東岸尚遠,怎能說已經到了?難道安葬計劃臨時起了變化不成?


    這時胡三笑也與花娘下得馬來,三人正在疑惑之間,隻見那頭目指著前方的一塊空地說道:“就葬在此處便可。”


    “說笑了,這裏一片平坦之地,如何葬人?難道現挖坑不成?”霍然道。


    “不必了,因為你們是不需要埋葬的!”那小頭目突然間抽刀在手,一聲呼哨,隨行的三十餘人“呼啦”一聲散開陣型,將霍然、胡三笑與花娘圍圍在當中。


    霍然與胡三笑都是久經戰陣的江湖中人,此時變故突起,雖然有些猝不及防,但馬上抽出兵刃,護住身體,背靠棺木而立。


    “你們待要怎樣!”霍然厲聲道。


    “你們這些該死鬼,還真以為我們三佛島主會投降嗎?做你們的春秋白日夢去吧!”那頭目晃動著手中的單刀,笑嘻嘻地說道。


    胡三笑冷笑數聲道:“我們連日來總覺得事情有些蹊蹺古怪,今日這狐狸尾巴總算是露出來了,可惜就憑你們幾個雜毛,也想動得了你們胡爺爺嗎!”


    “就你嘴硬,那就先讓你見閻王!”其中一個剛才還在吹奏的夥計突然間從腰中拽出兩把短刀,分心便向胡三笑刺來,這時胡三笑、霍然才明白,原來這些人都是喬裝打扮的島上士卒。


    “該來的總會來的,你們這幫隻會躲在陰溝裏算計別人的畜生!”胡三笑舞動卜字鐵戟,向上用力一擋,那夥計哪能想到胡三笑也是當今朝廷一品堂的在冊武士,僅此一招就將他震的虎口脹,險些將兵刃撒手。


    那夥計卻不知好歹,看不出兩人間的懸殊,竟然再次舞動兩柄短刀撲了上來,胡三笑剛想還擊,突然間隻覺得眼前人影一閃,一道寒光已經從那夥計脖頸上劃過。


    白光過後,就是紅血。


    那夥計雙眼仿佛仍然不能相信眼前的情景,瞳孔逐漸放大,喉嚨處出滋滋的聲音,撲通一聲栽倒在地,氣絕而亡,身後矗立著手握長劍的霍然。


    胡三笑驚異的看著從霍然長劍上順著滴下的鮮血,剛想說話,卻被霍然打斷道:“敵眾我寡,切勿拘泥,以快殺傷敵人為主,不必在乎其他!”


    胡三笑當即明白,點頭回應。


    倒下的死人似乎激起了站著的活人的戾氣,隻見剛才第一個抽刀的小頭目大喊一聲:“兄弟們上,咱們的任務就是把他們三個宰了!”


    三十餘人一聲喊,揮舞著兵刃一齊湧來。


    霍然與胡三笑此時如同被逼到山腳的猛獸一般,雙眼充血,奮力而戰,那邊的花娘卻仍是對眼前的險境顯得如癡如呆,盡管三人中她武功最高,卻是恍惚間幾次險些遇險,胡三笑本來自己綽綽有餘,但要分神保護花娘,不由得境遇大為不同。


    此次安排來偷襲的都是些跟隨陳祖義多年的海盜,一個個都是好勇鬥狠的亡命之徒,雖然武功不及霍然與胡三笑,但皆抱著必死之心,因此十分難纏。


    霍然這邊明明已經一劍刺穿一人的胸口,但沒想到那人不僅絲毫不退,竟然單手握住了霍然的劍身,猛然往前揮刀再次向霍然砍去,這樣拚命的招式明明就是為了同歸於盡,即便是江湖閱曆甚豐的霍然也不由得大吃一驚。


    千鈞一之際霍然無暇多顧,隻好撤手躲避,雖然這一刀劈空,但霍然卻因此失了兵刃。還沒等霍然有喘息之機,左右兩側又有兩人夾擊而來,一人舞動流星錘,一人使短劍,霍然沒了兵刃,隻要閃轉騰挪躲避,突然間雙腿一沉,連忙向下看去,竟然不知從哪又過來一人,趴在地上將其雙腿死死抱住!


    霍然就這一分神間,那邊流星錘已經奔向其麵門而來,霍然暗叫不好,連忙低頭閃避,隻覺得頭頂生風,流星錘擦著頭皮呼嘯而過,剛剛抬起頭來,那邊短劍又至,直奔自己小腹紮來,霍然被死死抱住雙腿無法挪動,情急之下雙手一探,握住了來人的手腕,這時那短劍離霍然的小腹隻有存許距離。


    那使流星錘的人見有機可趁,在空中把流星錘舞動開來,再次向霍然襲來,霍然一個仰身,流星錘再次擦身而過,但與此同時霍然握住另一人的手並沒有鬆開,眼見得躲開此招,隻見他使出全力猛然一送,將那手握短劍的人的手向使流星錘的那邊送來。


    四隻手,一柄劍,隻聽“噗”的一聲,已經深深紮入了心口。


    不等那使流星錘的人倒地,霍然飛起一腳將那人流星錘踢到半空,抽出右手接住錘鏈,卯足了力氣向那使短劍之人太陽穴砸來。


    剛才短劍刺入同伴身體之後,使短劍的人便已經大驚失色,如今見霍然竟然鐵錘在手,向自己攻來,一時間想要閃避也是來之不及。


    當下隻聽得砰然一聲,霍然的臉上被濺滿了鮮血,再看那使短劍之人的腦門被砸了個萬朵桃花開,鮮血如注從那腦袋那碗大的傷口處迸射出來,哼都沒來及哼一聲便頹然到底而亡。


    霍然流星錘還沒放下,突然感覺大腿一股鑽心的疼痛,低頭一看原來是一直抱著自己雙腿之人竟然在自己的右腿上插入了一柄短刀。


    短刀入骨,疼痛難忍,但也激起霍然平時不曾有的力氣,當下隻見他奮力一甩,竟然將那人拋向半空,此時霍然雙眼冒火,如同一隻受傷的猛獸一般,怒吼著甩手將那流星錘拋去。


    這一拋流星錘向上,那人從半空向下,正好碰了個正著。頓時就像爆竹開裂一般,隻聽得一聲悶響,那人的臉麵被砸了個麵目全非,身體如同斷了線的風箏一般跌落在地,抽搐了幾下便沒了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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