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火藥味與塵埃漸漸散落之後,葉承才慢慢站起身來,在他保護之下的鍾晴也是慢慢抬起頭來,嘴裏還夾雜著塵土的味道。


    “原來這就是柳懷娥最後的目的,他想把我們都困死在這裏。”葉承對鍾晴道。


    鍾晴難免心中一陣難過:“葉哥哥,你若不來找我,就會平安無事了,現在卻要與我被困死在這洞中,是我拖累了你。”


    葉承握住鍾晴的手道:“這種話以後不要再說了,若是沒有你,我自己獨活又有什麽意義?”


    “以後......以後,你說我們還有以後嗎?”鍾晴環顧了一下四周,不由得歎氣道。


    葉承解開了鍾晴身上的繩子,替她拍掉身上散落的灰塵,然後走到了那些孩子麵前,雖然現在洞口已經被堵住了,但是石頭之間並不能完全貼合,所以陽光透過縫隙還是傳遞進了微弱的光線。


    “外麵人現在即便是說話,恐怕咱們也聽不見了吧,那狠毒的婦人一定在使勁嘲笑咱們呢,你說是不是,葉哥哥?”鍾晴道。


    葉承並不關心對方是否嘲笑自己,他現在想的是如何才能在這絕境中逃脫,闖蕩江湖這些年來,唯有這次是最凶險不過了。


    不過由於敵人與自己巨石相隔,這樣一來倒是給了葉承仔細查看這些被擄掠兒童的機會。


    但見這些兒童對於現在的處境都流露出一種驚恐的神情,但也許是因為被囚困的日子太久了,並沒有人大聲呼叫或者站起來亂走。


    “你們當中誰的年紀最大?”葉承知道這些孩子受了太多驚嚇,更兼年紀太小,如果盲目去問,定是不會有滿意的回答,於是想先找到一個年紀稍大的單獨詢問。


    隻見這些孩童一個個瞪大了眼睛,一開始隻是怔怔地望著葉承也不說話,待得葉承又連問了兩遍,這些孩子稚嫩的眼神才緩緩往身後看去。


    葉承順著他們的目光,看見在石壁旁作者一個女孩,年紀約莫在十一二歲的樣子,果然在眾多孩子中間算作是稍微年長的了。


    隻見這孩子將目光也移向葉承,眼神中透露出防備。葉承見狀微微一笑道:“小姑娘莫要害怕,我若是歹人想要害你們,也不會被他們困在這裏了。”


    當即葉承一邊說著,一邊分開眾孩童,走到了這個小姑娘身邊柔聲問道:“小姑娘,你家在何處,姓何名誰?”


    這小姑娘身穿一身棗紅色的衣衫,已經破損不堪,看見葉承問她,卻隻是搖頭,沒有說話。


    葉承無奈間將頭轉向鍾晴,示意鍾晴過來幫忙。鍾晴會意,於是站起身來走到了小姑娘身旁,俯下身子先拍了拍她身上的塵土,繼而問道:“小妹妹,姐姐和你一起被關在這裏,還挨了鞭子,你可曾都看見了?”


    小姑娘點點頭。


    “那你說,姐姐是好人還是壞人?”鍾晴繼續問道。


    “是好人。”小姑娘終於開口說話了,但是聲音卻極細微,若不是在這寂靜的洞中,幾乎旁人無法聽到。


    “是呀,姐姐是好人,妹妹也是好人,所以你說咱們好人是不是應該幫助好人呢?”鍾晴道。


    小姑娘又點了點頭。


    葉承在旁心道,這小姑娘真是惜字如金呀。但轉念一想,一定是她來到這千裏之外的三佛島上受了太多驚嚇才致於此,於是又生出無限疼惜之情。他此刻已經仔細觀察了這些孩子,卻沒有從中間現幼菱的身影,不由得又是十分擔心。


    “姐姐是長安人,你又是哪裏人呢?”鍾晴問道。


    “平陽府......”小姑娘諾諾道。


    鍾晴與葉承對望了一眼,心道這平陽府府東連上黨,西界黃河,南通汴、洛,北阻晉陽,實在是中原衝要之地,沒想到陳祖義的魔爪竟然深入大明腹地,實在是可恨可怕。


    “平陽府可是個好地方呀,姐姐三年前曾隨父親路過那裏,還在古縣摘過核桃吃呢,姐姐記得那裏的核桃真是皮薄仁大,吃起來略微的苦澀中帶著絲絲甜意,實在是人間上品,還有那木板年畫也是極好,我爹爹臨走前還捎上了幾幅大武門神呢。”鍾晴此時娓娓道來,仿佛身臨其境一般。


    葉承不由得暗自稱歎:“晴兒真是讀萬卷書,行萬裏路,去過的地方恐怕比我還要多呢,真是了不起。此刻正好派上了用場,可見以後我去過的地方也要隨時留意,多記住當地的風土人情。”


    小姑娘見鍾晴笑意盈盈,沒有一絲惡意,又見她將自己家鄉的風土人情說得那麽頭頭是道,更是多了一份親近,少了一絲防備,竟然臉上不自主地露出了微笑。


    鍾晴心中暗暗高興,趕忙接著問道:“小妹妹,現在你該告訴我你叫什麽了吧?”


    “我叫李璿璣,我爹爹是平陽府新月鏢局的總鏢頭李楓楊。”小姑娘說道,聲音比之前也大了不少。


    “這魏衝、陳祖義等人真是賊膽包天,竟然連鏢局總鏢頭的女兒也該擄掠。”葉承道。


    鍾晴沒有去接葉承的話,而是繼續問道:“璿璣妹子,那你又是怎麽會到了此處?”


    “我爹爹經營鏢局十幾年,心血全在上麵,但近來戰亂不斷,匪盜橫行,鏢車多有被劫丟失之事生,很多無處追尋隻得由父親一人賠償承擔。父親又是個極守信用的人,寧肯自己傾家蕩產,也不肯短了人家一分錢,所有鏢局這些年的積蓄幾乎耗盡。鏢師也分崩離析,走的走,散的散,無奈之下很多鏢隻能父親親自出馬押車,我就經常被留在家中,除了幾個仆人之外,形影相吊,很是孤單。”陳璿璣慢慢道來,一字一句雖然說的很輕,但是卻條理清順。


    鍾晴一邊聽著,一邊感覺到這姑娘不愧是大家出身,看來他父親李楓楊在女兒身上沒少浸注心血,才讓她有如今的言談不俗。


    當下隻聽李璿璣繼續說道:“有一天我實在憋不住了,央求我家一個老仆人趙大爺帶我出去逛廟會。那天人特別多,走著走著也不知為何就失散了,當我正著急的時候突然口中被蒙了一物,當時隻覺得濕乎乎的,緊接著身體便軟綿綿的沒了力氣,再後來的事情就全然不知了。等到我醒來時,已經在一輛馬車之上,然後就被運到了很多陌生的地方,最終坐了船就來到這裏。”


    鍾晴聽到這裏抬頭看了一眼身旁的葉承,葉承點點頭道:“看來這又是魏衝他們所為,那洪遊天估計也必定參與其中。”


    “是啊,可是有人偏偏心軟,為了一個千金小姐,放走了那大惡人呢。”鍾晴故作歎息道。


    葉承知道鍾晴暗指的是魏衝之女魏柔,不由得臉上一紅,連忙辯解道:“晴兒你可以千萬不要誤會,我並非......”


    “並非什麽?心裏有鬼的人才會忙著解釋呢,反正這樣一來那千金大小姐一定是感激涕零,說不定最後還會來個無以為報,以身相許呢。”鍾晴故意刁難起葉承。


    葉承一時間又急又怕,不知該如何去應對鍾晴,心中不由叫苦不迭道:“晴兒哪裏都好,就是這古靈精怪的脾氣,真是讓人捉摸不透,縱然多加小心,也不知哪一會兒就會惹她不開心呢。”


    鍾晴當然不是真跟葉承較真生氣,當即又轉身問李璿璣道:“璿璣妹妹,那你來到這裏也有些時日了,一直被關在這裏嗎?”


    李璿璣搖了搖頭道:“來了之後沒幾日,我就被幾個凶惡的人押到了另一個地方,在那裏見到的就是現在這些弟弟妹妹了,那些人手裏都有鞭子,特別凶,讓我們去幹活,或者是洗衣做飯,或者是劈柴挑水,還有的弟弟妹妹們竟然被押到野外深山的礦洞幹活。如若平日裏我們幹活幹得慢了,輕則一頓臭罵,重則皮鞭加身,我身上現在還有好幾處傷痕呢。”


    葉承與鍾晴聽著,又看到李璿璣稚嫩的臉龐下的脖頸處真有幾道紅印,不由得十分心疼。


    當下李璿璣繼續說道:“直到前幾日,不知為何,來了好多人,都是手持長槍大刀的,不讓我們幹活了,而是把我又帶到這山洞中關了起來。”


    葉承與鍾晴聽到這裏明白了,這是陳祖義、王策等人為了掩蓋自己擄掠兒童的罪行,怕朝廷來人現,所以故意先將這些兒童藏匿在這鳳鳴山上的。


    鍾晴又問了幾句,李璿璣將自己知道的事情和受的苦又說了一些,眼見得再也問不出什麽了,這才轉向對葉承道:“葉哥哥,看來此間情形就是這樣了,如今柳懷娥已經將前後洞口都堵住了,她不用動手,再撐不了幾日咱們就會在這裏餓死了。”


    葉承點點頭,低頭沉思不語,心中卻在想著對策。


    “這柳懷娥身世也算可憐,但就是放著好好的正路不走,否則我當真有心幫她呢。”鍾晴自言自語道。


    葉承一邊思索著一邊聽著鍾晴的話,突然間仿佛想起了什麽。


    “正路?是了!晴兒,你這一句話提醒了我,咱們還沒有完全失去機會!”葉承握住鍾晴的手大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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