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承一笑,轉而問道:“晴兒,你看我如此安排是否還算妥當?”


    鍾晴也不回頭,回答道:“你都已經安排好了,幹嘛還來問人家,難道要我說不好?這個惡人晴兒是再也不想當了。”


    葉承笑道:“我就知道晴兒急人之難,刀子嘴豆腐心,我即便不如此安排,你心中也一定是這麽想的。”


    鍾晴索性不去理會,拾了包袱,徑直往神樂觀外走去,一邊走一邊說道:“趕緊上路吧,以後就有得忙了。”


    就這樣一行三人,重新踏上了江湖之路,對於葉承來說現在可真是千頭萬緒,尋找建文帝隻是其中之一,此外師父醉太白6離與聖手神醫戴思公的下落至今不明,幼菱自從崇明島之後也是不知去向,太多的問題纏繞著他,讓他雖然踏上了旅途,卻不知該如何開始。


    沒有辦法之際,葉承隻好先向鍾晴請教了:“晴兒,你看著人海茫茫,天下之大,我們卻該如何開始呢?”


    “這還不簡單,隻要咱們先找到一個人,剩下的事情就好解決啦。”鍾晴此時卻反而很是沉得住氣。


    “找誰?”葉承疑惑問道。


    “神機猿羅通天。”鍾晴回答道。


    葉承卻是曾經對此人有所耳聞,據說這羅通天雖然武功不高,但卻是當今武林的消息風口,但凡江湖中的事情幾乎沒有他不知道的,即便暫時不知,他也有辦法在短時間內查個水落石出。


    “晴兒你認識這位羅前輩嗎?”葉承問道。


    “認識?何止認識,他與我父親是好朋友,脾氣最是相投。”鍾晴答道。


    葉承一聽十分高興:“果真如此豈不是再好不過?那晴兒就勞煩你趕緊帶我們去見羅前輩吧,這樣一來可以打探師父的下落,說不定也可以幫助魏柔姑娘問問他父親現在何處呢。”


    葉承說著轉向看了看一旁的魏柔,魏柔見葉承時刻掛念著自己的心事,不由得低下了頭去,心中卻是一陣感激。


    鍾晴卻付之一笑道:“葉哥哥,你想的太過簡單了,這羅通天雖然與我父親很熟,但是此人最是難以通融,即便是他親老子來了問他要什麽消息,他也必須是要交換的。”


    “這可壞了,金銀珠寶都已經封存在我住處,咱們身上隻不過有些日用盤纏。”葉承以手撫額道。


    鍾晴道:“你這傻瓜,難道羅通天這樣的人會貪圖金銀珠寶嗎?這些對他來說不過是世間最平常之物罷了。他要的東西,不論是價值還是難度,都遠非什麽金銀珠寶可以比的呢。”


    “這麽厲害?那這位老前輩都會要些什麽?”葉承驚奇問道。


    “他要的東西當然是他沒有的,又特別想要得到的。可惜這些年來,他沒有的東西是越來越少,想要得到的也就越來越少,我也不知道什麽才能提起他的興趣呢。”鍾晴說到這不由得歎了一口氣道。


    “但是眼下我們也沒有更好的辦法啊,不如咱們就去那裏一試,到時候見機行事,說不定羅老前輩就能為我們通融也說不定呢。”葉承說道。


    “也好,不過他這人就像個候鳥一般,不,應該是比候鳥還難有定所,夏天在一個地方,冬天在一個地方,到了秋天和春天,又是不同的地方了。”鍾晴說道。


    “那依你看,現在他會在何處呢?”葉承連忙問道。


    “如今風和日麗,夏過秋至,如果按照以往的推算,他現在應該是到了蘇州一帶了。”鍾晴道。


    “那如此說來,咱們先去蘇州城一試,說不定就能碰見他老人家呢”葉承高興道。


    如今已是秋高氣爽,蘇州又是比之杭州、揚州等地也不遑多讓的人間美境,葉承有鍾晴、魏柔兩位佳麗相伴,雖然性格不同,說說笑笑間難免也有鬥嘴的時候,但一路走來,卻是不覺得寂寞孤獨。近五百裏的路程,三人走走停停,不知不覺就過了八天的光景,等到了蘇州城下時秋意正濃,再加上這蘇州地處應天東南方,被太湖與長江所環抱,氣候更是說不出的宜人。


    等三人進得成來,現雖然相隔不遠,但這蘇州城與應天、宜興相比,卻是別有一番味道,它比應天少了一分國都的莊嚴肅穆,多了一分活潑與靈動,比宜興少了一些商旅氣息,卻多了一番暢意與隨和。


    也許與臨近太湖與長江有關,蘇州城內的水道也是十分豐富,其中大多的建築都是依水而建,街道有時候就是河道。河道之中不時有穿梭而過的小船,這種載人的小船行得甚慢,當穿過那一座座橫擔河上,連接兩岸的石橋時,就會隱沒了身形,好似消失了一般,等從橋洞中出來時,陽光瞬間灑在了船篷之上,也灑在了撐船的漁夫與坐船人的身上。


    綠瓦白牆就這樣靜靜矗立在河道的兩旁,石橋架在中間,好似讓兩邊的房屋牽上了手一般,雖然有的牆壁已經有些斑駁6離,但是更凸顯出好似千百年來任憑滄桑變化,雲卷雲舒都不曾改變的那份從容與恬靜。


    “君到姑蘇見,人家盡枕河。古宮閑地少,水巷小橋多。夜市賣菱藕,春船載綺羅。遙知未眠月,鄉思在漁歌。”葉承不由得心中暢快,來到這裏,仿佛整個人也可以拋棄那些連日來的煩惱和憂愁,變得開朗與興奮起來。


    “葉哥哥,你念的是什麽詩?竟然把蘇州描寫的如此活靈活現?”鍾晴在一旁問道。


    “如果魏柔沒有記錯,應該是唐時杜荀鶴的《送人遊吳》。”魏柔在一旁溫聲說道。


    鍾晴其實學問也是不少,隻不過大多都是淺嚐輒止,也不怎麽用心去記,此時聽魏柔說出這詩的作者和出處,不由得覺得臉上無光,要是別人說還好,隻是這魏柔一說,心裏就老大不樂意了。


    “真厲害,魏姑娘你懂得真多。”鍾晴道。


    鍾晴從小嬌生慣養,一方麵有著不諳世事的爽朗與樂觀,另一方麵卻也造就了從不掩飾喜怒哀樂的特質。魏柔如何看不出鍾晴不高興了,當下連忙笑道:“鍾姑娘,你莫要生氣,我讀的詩少,隻不過恰巧讀過這一罷了,更因為幼時父親曾待我來過蘇州,所以有些印象。”


    一提到父親,魏柔心中一動,不由得又是傷感起來,她不知道父親魏衝現在到底在何處,雖然在朝廷與世人看來,魏衝隻不過是個盤踞在島上的賊人,但畢竟那是她相依為命的父親,雖然這個父親一意孤行,但魏柔也不能不掛懷於心。


    葉承見鍾情又鬧小脾氣,魏柔的回答卻是得體從容,不由得對這個女孩有些刮目相看,其實從崇明島上她為其擋刀時葉承就已經現,在這個看似弱不禁風的女孩身上,其實有著一股男人也不及的剛毅與決絕。


    眼見得魏柔提起父親又要傷感,葉承連忙岔開話題道:“你們知道這蘇州除了園林天下聞名之外,還有什麽更為有名嗎?”


    “那還用說,當然是洞庭茶嘍,父親每年都會托人從這裏專門進些茶葉,我也是打小就喝的,這洞庭茶可絕非凡品,你們知道它的由來嗎?”鍾晴一邊向葉承說著,一邊將目光轉向魏柔。


    魏柔連忙笑道:“魏柔也很想知道,還請鍾姑娘說說到底有何來曆。”


    鍾晴心中暗暗歡喜道:“看見了吧,你也有不知道的東西呢,這下葉哥哥就不會覺得我粗鄙少聞了吧。”


    其實這都是鍾晴的小兒脾氣,葉承哪裏半點覺得她粗鄙少聞。當即隻聽鍾晴說道:“相傳這洞庭茶為王母娘娘派仙鶴傳的種,從前有個山人朱元正獨得其妙,植於山崖下。一開始的時候這茶叫‘嚇煞人香’,卻並非因為其外形嚇人,而是因為其含有一股異香,茶農一開始在采茶時突聞其香,驚呼‘香煞人了’後來逐漸一傳十十傳百,音調生了變化,才有了如今這個稱謂呢。”


    鍾晴說罷不由得很是得意,當下隻聽葉承開玩笑道:“原來如此,那今日咱們來到這蘇州城內,你們倆一個幼時來過蘇州,一個是從小就喝蘇州茶,可要好好帶我這個沒有見過世麵的傻小子去品玩一番才可啊。”


    “這有何難,別看我沒有來過,但是經常聽父親和其他地方的商人談起,也能心中有個大概,不比來過這裏的人差呢。”鍾晴道。


    葉承與魏柔互看一眼,知道鍾晴這是在說魏柔,魏柔也不和她計較,當下隻是微微一笑,並不言語了。


    “晴兒,剛才我說著蘇州城有名的,卻並非你說的茶葉呢。”葉承笑道。


    “那是什麽?”鍾晴這次卻真的不知了。


    “世人都道蘇州園林、絲綢甚好,卻忽略了其實城中的橋才是真正的上品,你看這河中大大小小的橋,高矮不一,錯落有致,無有一個相同,豈不是一件件藝術佳品嗎?”葉承指著不遠處的幾處石橋道。


    “我以為你說什麽呢,石頭疙瘩再美能當飯吃嗎?我餓了,我要吃飯。”鍾晴說著順勢捂住肚子,做出一副很餓的樣子。


    她這一來把葉承與魏柔都逗樂了,葉承連忙說道:“好好好,沿路之上旅途奔波勞累,你這一說還真是有些餓了,咱們就去找個好的飯館,我請你們二位好好吃上一頓。”


    “太好啦,咱們還等什麽,趕緊去吧。”鍾晴此刻最關心的不是石橋,也不是什麽洞庭茶與絲綢,美美的吃上一頓才是她現在最想要的。


    三人沿街而行,不一會兒功夫就來到了一所酒家,但見這酒家甚是氣派,裝飾一新的門前匾額上書著三個大字“夜雨軒”。


    葉承不由得嘖嘖稱歎道:“蘇州果然是個詩書繁盛之地,連這麽個吃飯的地方,竟然都有著這麽雅量的名字。”


    “名字再好有什麽用,關鍵得菜好。”鍾晴才懶得去看什麽匾額,第一個邁步走了進去。


    葉承在後跟上道:“晴兒,你這樣急衝衝的樣子,豈不破壞了你大家閨秀的身份?”


    “小家碧玉要吃飯,大家閨秀也得吃飯,餓著肚子哪裏還能秀的起來呀。”說話間鍾晴已經上了二樓挑了個雅座。


    魏柔在後好奇道:“鍾姑娘,你如此熟絡,就好像曾經來過這裏一樣啊。”


    “這有什麽稀奇的,天下但凡氣派點的酒家不都是這個樣子嗎,一樓敞間,二樓雅座。小二呢,我都快餓死了。”鍾晴說道。


    葉承與魏柔相視一笑,搖搖頭跟著進了雅間坐定,不一會兒功夫小二就連忙跑了過來。


    “三位客官,一看您們這打扮就是外地來的,不知道想吃點什麽?”小二滿臉堆笑道。


    “若說蘇州最有名的,當屬太湖三寶了。”鍾晴說道。


    “什麽是太湖三寶?”葉承與魏柔竟然異口同聲地問道。


    “銀魚、梅鱭和白蝦,我是隨父親在江浙一帶時聽別人說起的,說來蘇州,這三寶是一定要品嚐品嚐的。”鍾晴說道。


    三寶在酒家都是常備菜,以特產出售,所以價格不菲,眼見得鍾晴上來就要三寶,小二自然是大為高興,連忙說道:“好嘞,姑娘您一看就是懂行的人,一說就說到點子上,那就給您們先上個銀魚百花湯、紅燜梅鱭與白蝦玉脂豆腐,再配些葷素小菜如何?”


    這時鍾晴卻擺手說道:“銀魚和白蝦無妨,隻是那梅鱭卻是不要。”


    “這梅鱭與銀魚、白蝦同為三寶,為何晴兒卻單單不要?”葉承問道。


    “相傳這梅鱭為春秋戰國時吳王吃剩下的魚骨頭扔到太湖水裏,長年累月變化而成的,本姑娘怎麽能食人牙膾,吃別人剩下的東西呢?如此幾遍再是美味,想之也是惡心的,你們說是也不是?”鍾晴笑著回答道。


    “晴兒就是見多識廣,如此也好,反正你們來選,我來做東,今日咱們務必要飽餐一頓,嚐嚐這蘇州的美食。”葉承撫掌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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