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雷霆震怒!


    他恨極了那個毒婦,可偏偏他身邊的人全部一個一個被對方收買,小神醫與蕭六郎他就不說了,畢竟他們認識她在先。


    可為什麽她連他的兒子也不放過?


    小孩子是很好糊弄的,尤其這個吃貨小胖子,給他一顆甜棗他就能給人跑了。


    皇帝絲毫不覺得收買他有多難,也不認為他是當真發現了莊太後的好,不過是莊太後又在使手段從他身邊搶人罷了。


    秦楚煜在靜太妃懷中一陣哆嗦。


    靜太妃溫柔地撫了撫他的臉,道:“別怕,去靜祖母那兒。”


    “嗯!”秦楚煜死死地躲在靜太妃懷中不出來。


    皇帝不能真把秦楚煜從靜太妃懷裏拽出來教訓,他壓下火氣:“起轎,回宮!”


    一行人回了華清宮,秦楚煜擔心父皇會揍他小屁屁,一頭紮進靜太妃的屋子。


    皇帝看著跑得比兔子還快的兒子,嘴角狠狠一抽。


    靜太妃哭笑不得地說道:“小七還小,你別對他太嚴苛了,會讓他傷心的。”


    皇帝冷哼道:“讓他傷心總比他丟了性命的好!”


    靜太妃歎息著搖搖頭:“陛下,你對太後是不是誤會太深了?仁壽宮不是虎狼之地,太後是小七的皇祖母,她怎麽可能會對小七不利?”


    皇帝站在廊下,望向寂靜的庭院,目光冰冷:“母妃怕是忘了蕭珩當年的事了,四歲的蕭珩何其無辜?不仍是慘遭了她的毒手!”


    靜太妃就道:“興許是誤會也說不定呢。”


    皇帝看向靜太妃,不以為意道:“哪兒來這麽多誤會?母妃就是心底太善良,總是以德報怨,可有些人不會因此而感恩,反倒會變本加厲。”


    靜太妃就道:“那你也不怪小七,他這麽小,什麽都不懂的。”


    皇帝蹙眉道:“他是皇子,他就生在這樣的旋渦裏,不懂又如何保命?”


    靜太妃語重心長道:“這些都得慢慢來,不能心急,你像小七這麽大的時候不也和小七一樣單純嗎?”


    想到曾經的過往,皇帝的眼底浮現起一絲愧疚:“正因為我懂事太晚,沒能好好地守護母妃與寧安,才讓你們在宮裏吃了那麽多苦頭。”


    靜太妃搖搖頭:“快別這麽說,我們沒吃什麽苦頭,太後她從前……還是給了我們母子三人諸多庇佑。”


    提到莊太後,皇帝便是一陣厭惡與窩火:“她那不叫庇佑,充其量是處心積慮的謀算。”


    靜太妃擺擺手:“好了好了,不爭執這個了,你先去忙,小七慢慢教就好,不急於一時。”


    話說到這份兒上,皇帝不好再揪著秦楚煜不放::“小七就拜托母妃了。”


    靜太妃溫和一笑:“我知道,一會兒我差人送他回皇後那裏。”


    禦書房積壓了不少奏折,皇帝去批閱奏折了,靜太妃則回了屋。


    秦楚煜躲在多寶閣的後麵,伸出一顆圓乎乎的腦袋小心翼翼地打量。


    靜太妃好笑地走了過去,在椅子上坐下,對他道:“過來吧,你父皇走了,不用害怕了。”


    秦楚煜將信將疑地問道:“父皇真的走了嗎?”


    靜太妃笑道:“走了,靜祖母是出家人,不騙你。”


    “哦。”秦楚煜記得小淨空曾說過,出家人不打誑語,就是出家人不撒謊的意思,秦楚煜放下心來,走到靜太妃身邊的椅子上坐下。


    他如釋重負地輸了口氣:“哎,嚇死我了。”


    靜太妃拿出帕子,擦了擦他額頭的汗水,道:“你父皇又不會吃了你。”


    秦楚煜撇嘴兒:“可是他會揍我!”


    靜太妃為他擦汗的動作一頓:“你父皇經常揍你嗎?”


    “嗯……”秦楚煜仔細想了想,“揍過幾次,倒也不算太經常。”


    靜太妃擦完他額頭,又擦他的臉頰:“你父皇對你嚴厲是因為器重你,你是他的嫡子,與別的皇子不一樣的。”


    “我知道。”秦楚煜很小就知道自己和太子哥哥是皇後嫡出,比別的皇子出身高貴,要不他怎麽能在皇宮橫行霸道呢?


    俗話說得好,七八九,嫌死狗,秦楚煜正是連狗都嫌的年紀,又叛逆又講不通道理,最近連太子都有些不想看見他了。


    靜太妃溫聲道:“你父皇是為你好。”


    秦楚煜哼唧道:“哼,他為我好就不會編謊話騙我!”


    靜太妃似是被他的小樣子逗笑了:“你父皇編什麽謊話了?”


    秦楚煜氣呼呼地道:“他說皇祖母不是好人!”


    天地良心,皇帝從沒親口對他講過這種話,他隻是不許秦楚煜去仁壽宮,莊太後不是好人的結論是秦楚煜察言觀色總結出來的。


    別看小孩子單純,但在某些事情上格外敏感。


    譬如他就能感覺到每次皇帝看莊太後的眼神都像是看壞人,而皇帝不許他接近太後也從某方麵驗證了這一點。


    加上蕭皇後以及身邊的人全都對莊太後諱莫如深。


    他會這麽總結就並不奇怪了。


    靜太妃摸了摸他的頭:“那小七覺得呢?皇祖母是好人嗎?”


    “嗯……”秦楚煜很是認真地思忖了片刻,嚴謹地說道,“反正她不壞!我今天在皇祖母宮裏吃飯,我把好大一碗湯灑在她身上了,她沒有罰我,也沒有罵我。”


    靜太妃溫柔而慈祥地看著他道:“小七是皇子,沒人會罵小七的。”


    秦楚煜鼻子一哼:“她連父皇都罵過!我聽見了!”


    “是嗎?”靜太妃笑了笑,垂眸,放下了帕子。


    ……


    皇帝去禦書房批閱奏折,批閱到一半他將折子淡淡地放在了桌上。


    魏公公關切地問道:“陛下,您怎麽了?是屋子裏太悶了嗎?”


    “不是。”皇帝捏了捏有些酸脹的眉心。


    魏公公說道:“您累了,這些折子明日再閱吧,明日也不早朝。”


    昭國並非日日早朝,每月也是有幾日休沐的。


    皇帝喝了口茶,淡道:“朕不困。”


    “那陛下是在什麽事煩心?”魏公公問道。


    皇帝沒回答,而是說道:“何公公呢?你去把他叫來一趟。”


    “是。”


    魏公公趁著夜色將何公公帶來了禦書房。


    禦書房衝皇帝行了一禮:“奴才叩見陛下。”


    “讓你查的事查得怎麽樣了?”皇帝沉聲問道。


    他說的是靜太妃在禦花園遇襲一事。


    何公公說道:“暫時還沒有太大頭緒,隻查到刺客應當是從冷宮附近潛入皇宮的,那裏的防守比較薄弱。另外,奴才揣測,刺客應當是有同黨與他裏應外合,同黨引開龍影衛,他再去偷襲靜太妃。”


    隻可惜,龍影衛是死士,他們隻聽命行事,從不與人交流,從龍影衛嘴裏根本問不出任何信息。


    因此何公公也就沒費力去找龍影衛盤問了。


    皇帝也知龍影衛的特殊之處,沒怪罪何公公辦事不力。


    隻是他很好奇,龍影衛是怎麽被人引開的?


    龍影衛與尋常暗衛不同,他們不會因為一點風吹草動就追過去棄自己的主子不顧。


    除非是靜太妃給他們下達了去追的命令,可靜太妃並沒有。


    皇帝想不通誰有這等本事把龍影衛引走?


    而且何公公搜遍了皇宮也沒發現誰的屍體或者一絲一毫血跡,換言之,龍影衛被引走後,要麽是沒見到那人,要麽是見到了卻沒與對方交手。


    沒見到是不可能的,龍影衛要追誰,不會追不上。


    可為何沒交手呢?


    龍影衛不會輕易攻擊手無縛雞之力之人,這大概是先帝為了防止他們誤殺平民百姓而設下的命令。


    難道那人不會武功?


    可既然不會武功,又如何將龍影衛引開?


    皇帝想得頭都大了。


    就在皇帝為此事糾結不已之際,一名坤寧宮的小太監忽然神色匆匆地來報:“陛下!不好了!七殿下出事了!”


    皇帝忙撇下公務,起身去了蕭皇後的坤寧宮。


    蕭皇後讓人給皇帝遞消息的同時也差人去叫了禦醫,禦醫與皇帝同時坤寧宮,禦醫顧不上向皇帝行禮,拎著藥箱快步進了秦楚煜的寢殿。


    寬大柔軟的床鋪上,秦楚煜捂著自己的小肥肚子,疼得滿床打滾:“母後——我疼——我疼死了——”


    蕭皇後心疼不已,坐在床邊試圖把小兒子抱進懷裏。


    可秦楚煜太疼了,他根本在蕭皇後的懷裏待不住。


    禦醫忙走過去,放下藥箱,跪在床邊開始為秦楚煜把脈。


    蘇公公與另一位孔武有力的嬤嬤按住他,防止他亂動。


    蕭皇後急得眼眶都紅了:“禦醫!七皇子怎麽了!”


    禦醫欠了欠身道:“微臣要檢查完才能告知娘娘。”


    “那你快查!”蕭皇後說。


    禦醫雖然已經在查了,但還是恭敬應下:“是!是!”


    皇帝神色凝重地走了進來:“小七出了什麽事?”


    “陛下!”蕭皇後含淚撲進他懷裏,熱淚吧嗒吧嗒砸在他的手背上。


    素來端著皇後的身份,從不禦前失儀的蕭皇後哭成了淚人。


    也就是這一刻,皇帝才感受到了自己的皇後也是一個普通的女人,一個普通的母親。


    皇帝的心軟了一把,輕拍著她的肩膀安慰道:“你先別哭,告訴朕,怎麽了?”


    蕭皇後哽咽道:“臣妾也不知道是怎麽了,小七剛回來時還好好兒的,忽然就捂著肚子說痛……”


    皇帝問道:“他今日晚膳吃的什麽?”


    “他、他在仁壽宮吃的……”蕭皇後用帕子抹了淚,正色道,“小德子!”


    小德子拖著受傷的身子挪進屋。


    顯然,蘇公公方才還是罰過他了。


    他跪下,給皇帝與蕭皇後磕了頭:“奴才,叩見陛下,叩見皇後。”


    蕭皇後冷聲道:“本宮問你,七皇子在仁壽宮有沒有吃什麽奇怪的東西?”


    “奇怪的東西?”小德子撓頭,“好像都挺奇怪的,那些麵餅和包子都是奴才沒見過的,像豬、像魚……”


    皇帝聽懂了,那是小淨空平日在碧水胡同吃的特色點心:“除了這些,可還有別的?”


    “再就是些菜肴。”小德子將桌上的菜式報了一遍。


    沒什麽問題,都是平日裏皇帝與蕭皇後也會吃的菜式。


    蕭皇後問道:“那……他們有沒有單獨給七皇子吃什麽?”


    不怪蕭皇後如此懷疑,實在是蕭珩的悲劇曆曆在目,她不希望自己兒子成為第二慘遭太後毒手的人!


    “沒有。”小德子搖頭。


    蕭皇後蹙眉道:“會不會單獨喂了但是你沒看見?你一直都守著七皇子嗎?寸步不離的?”


    “這……”小德子心虛地低下頭,害怕地說道,“奴才、奴才去了趟茅房。”


    “你!”蕭皇後氣得險些給他一個耳光!


    另一邊禦醫診斷完畢了,他對皇帝與蕭皇後道:“啟稟陛下,啟稟皇後,七殿下是吃多了,吃壞了肚子,伴有腹脹氣、腹絞痛,臣一會兒給七殿下吃點消食的藥丸,以後七殿下可不能再這麽吃了,很傷身體的。”


    蕭皇後氣惱道:“陛下,你聽!仁壽宮果真沒安好心!”


    皇帝已經知道秦楚煜是被小淨空帶去仁壽宮的了,顧嬌也在。


    皇帝並不覺得顧嬌會毫無節製地讓秦楚煜吃東西。


    禦醫給秦楚煜喂了消食的藥丸,秦楚煜放了幾個大臭屁後總算是沒那麽痛了。


    方才的爭執他全聽見了,父皇與母後都認為是皇祖母把他喂成這樣的。


    其實不是。


    但如果他說了實話,他就得受懲罰。


    他內心天人交戰。


    從前的秦楚煜一定不會坦白,他最怕被父皇懲罰了,為了逃避懲罰,他可以昧著良心做一個撒謊得孩子!


    但這一次,他選擇了坦白。


    他咬咬牙,把心一橫,說道:“我沒在仁壽宮吃多……我是出了仁壽宮後又吃了……顧嬌在仁壽宮就交代我不許再吃了……我……我沒忍住……”


    “你吃什麽了?”皇帝問。


    秦楚煜不敢看父皇的眼睛,將小腦袋垂得低低的:“吃了幾塊桂花糕……還喝了一碗冰鎮酸梅汁……”


    蕭皇後眸光一厲:“誰把這些吃食拿給給七殿下的?本宮早警告過你們,不許偷偷給七殿下吃東西!本宮倒要看看誰敢違抗本宮的命令!”


    蘇公公小聲道:“娘娘,坤寧宮今日沒做冰鎮酸梅汁。”


    魏公公清了清嗓子,對皇帝道:“陛下,咱們華清宮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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