翊王得了瘟疫的事銀狐男子還是打算壓下去,畢竟他們剛吃了一場敗仗,士氣本就低迷,此時若再傳出翊王染了瘟疫的事情,隻怕會軍心不穩,甚至更有甚者,出現更加難以掌控的情況。


    銀狐男子將為翊王診治的醫官們叫去了附近的一座小木屋。


    他坐在一扇屏風後,與醫官們隔了至少十多步的距離。


    醫官們隻當他是擔心他們剛接觸過翊王,怕傳給他才做了這樣的防護。


    屏風後,銀狐男子坐在鋪了絨墊的椅子上,語氣如常地問:“我叔叔的情況究竟怎麽樣了?我想聽你們親口告訴我,我叔叔是否當真感染了瘟疫,又是否能夠治愈?”


    “這……”


    醫官們麵麵相覷了一眼,都不知該如何向銀狐男子啟齒。


    他的前兩個問題不難回答,難的是最後一個。


    最終,一個資曆最深的陳醫官鬥膽答了他的話:“大人,經我等仔細診斷,翊王殿下確實感染了瘟疫,至於說能否治愈……小的們不敢妄下定論。”


    銀狐男子的麵色變得很難看。


    “你們幾個……都與我叔叔接觸了?”銀狐男子沉聲問。


    醫官們的神色俱是變得複雜起來,他們起先並不知翊王是瘟疫患者,因此未做足夠的防護,直接為翊王診脈治病,如今隻怕……


    “是。”


    依舊是陳醫官回答了銀狐男子的話。


    銀狐男子的麵色更沉了一分,他不著痕跡地捏緊了拳頭:“所有醫官都去給我叔叔治過病了嗎?”


    若是如此,那軍營就沒有可以不被隔離的醫官了,這對他們當前的形勢是十分不利的。


    萬一……他是說萬一有沒染疫病的人得了病,該去找誰治療呢?


    陳醫官開口道:“有一個醫官被豐副將帶走了,說是大人您的吩咐,讓他去醫治一個人質,他這兩日一直都在照顧那個人質,沒有到翊王殿下跟前去。”


    銀狐男子記起來的確是有這麽一回事,想到那個昭國的士兵,銀狐男子的神色變幻莫測了起來。


    瘟疫可不是風寒,吹吹冷風受點凍自己就能染上,它是需要被傳染的。


    銀狐男子無比確定他與翊王不曾接觸過那些瘟疫患者,他們這兩日唯一接觸過的可疑人物隻有那個昭國的少年。


    “難道是他?”銀狐男子蹙眉喃喃。


    銀狐男子想到了逃走的那群瘟疫患者,以及再也沒有回來的死士與追兵。


    如果是那個少年放跑的,一切就解釋得過去了。


    他殺死了那群死士與追兵,並且他也染上了疫病,然後自己將身患重症的他撿了回來……


    思及此處,銀狐男子的拳頭捏得咯咯作響。


    不,他還是不相信!


    他要親自去看看!


    銀狐男子一激動,不受控製地咳嗽了起來。


    醫官們麵色一變,齊聲道:“大人?!”


    銀狐男子用帕子捂住嘴,裝作沒看見帕子上的血跡,不動聲色地說:“我沒事,隻是染了風寒,你們聽明白了?”


    眾人交換了一個膽戰心驚的眼神,認命地低下頭,齊聲應下:“是,小的們明白了。”


    銀狐男子擦了嘴角的血跡,冷聲道:“我不管你們用什麽法子,一定要治好瘟疫,否則,你們和你們的家人都會沒命!”


    醫官們齊齊打了個哆嗦!


    顧嬌真正確定自己被感染是在聽說了翊王被確診瘟疫的消息之後。


    “消息可靠嗎?”顧嬌坐在床頭打點滴,問向正對著她的小藥箱兩眼放綠光的醫官。


    她已經知道他姓童了。


    是鄴城人士,以行醫為生,因為要打仗了,被前朝餘孽強行征進軍營的。


    “當然可靠了!我方才回去拿藥的時候看見他們一個個把臉都蒙上了,一問才知是翊王得瘟疫了。你說,翊王怎麽就得了瘟疫呢?”童醫官想不明白。


    顧嬌卻是明白的。


    如果翊王得了瘟疫,那麽隻能是被她傳染的。


    她早先並不確定自己是否被趙員外的血液感染,可為了以往萬一,她還是在頭盔下戴了口罩。


    當她在這間屋子裏醒來時,臉上的口罩早已不見。


    想也知道是被誰給摘掉了。


    而童醫官告訴她,她是坐翊王與駙馬的馬車回來的,那麽極有可能在馬車上他們就被感染了。


    顧嬌從未想過用瘟疫作為一種攻擊敵人的手段,因此哪怕去殺天狼,她也做好了防護。


    可架不住有人貪心要撿她,還妄圖想要利用她。


    童醫官百思不得其解,他無論如何也沒想到顧嬌的身上,畢竟顧嬌來了三日了,她身上不像是染了瘟疫的樣子,她的咳血更多的像是凍傷所致。


    並且每日都在快速好轉。


    如果是瘟疫,隻會加重,不會好轉。


    再者,他這幾日一直在這裏“醫治”她,他也沒被感染呀!


    “你該吃藥了。”顧嬌說。


    每天吃藥成了童醫官最開心的時刻,因為顧嬌允許他親自打開小藥箱,把小藥片從裏頭拿出來。


    那種感覺簡直不要太好!


    童醫官淨了手,十分虔誠地打開小藥箱,裏頭的藥他一樣也不認識,但他不明覺厲。


    他知道自己該吃哪種藥,他認得那個盒子。


    他熟練地摁了兩片出來,就著溫水吞服了。


    凍傷引起的肺水腫與這種疫病都會出現咳粉色泡沫的症狀,正因為如此,顧嬌一直沒確定自己是感染了,童醫官也覺得隻是凍傷之後的肺疾。


    顧嬌也出現了高熱的症狀,不過很快就在藥效的作用下退燒了。


    反倒是童醫官一直都沒出現任何症狀。


    她不確定是氯黴素起到了防治的作用,還是說童醫官是一名無症狀感染者。


    鼠疫的無症狀感染者是不具備傳染性的,換句話說,如果童醫官真是後者,那他就是整個寨子裏最安全的人,他可以接觸任何人。


    不擔心被傳染,也不擔心傳染人。


    童醫官對自己的特殊一無所知。


    他的藥吃完了,他要把藥盒放回去了。


    他依依不舍地砸了咂嘴,合上小藥箱,然後開始期待下一次吃藥的到來。


    瘟疫一旦發作,沒有對症治療的情況下,身體會急劇拉垮。


    中午翊王還能與人說說話,到晚上就高熱到意識模糊了。


    銀狐男子本打算來顧嬌的屋子一探究竟,可他半路就被翊王的手下叫走了。


    翊王整個人都燒糊塗了,他嘴裏喊著銀狐男子的名字,眾人不得不將銀狐男子叫過去。


    “崢兒……崢兒……”翊王意識渙散地喊著他。


    銀狐男子蒙上了麵巾,他來到床前,握住翊王的手:“叔叔,我在這裏。”


    “崢兒……”翊王緊緊抓住銀狐男子的手,“崢兒,本王好怕……”


    銀狐男子看著翊王被病痛折磨得不成人形的樣子,心中悲痛不已:“叔叔莫怕,我一定會治好你的……”


    翊王怔怔道:“是他……崢兒是他……”


    翊王此人殘暴不仁,懲罰顧長卿與顧家軍的手段就是他手下的一個幕僚提出來的,可唯獨對自己的侄兒不錯。


    饒是出了這麽大的事,他所想的也不是怪罪侄兒沒聽自己的話。


    翊王顫抖著說道:“殺了他……崢兒……殺了他……”


    銀狐男子的心底浮現起一股巨大的後悔與傷痛:“好……叔叔且等著,我這就去殺了他!”


    另一邊,顧嬌讓童醫官去打聽了一下寨子裏都有哪些人出現了類似瘟疫的症狀。


    童醫官道:“翊王是確診了,駙馬……據說也咳嗽了幾聲,另外就是豐石。”


    “豐石是誰?”顧嬌問。


    童醫官道:“豐副將,當初把你從天狼的屍體下挖出來的人,有人看見他也咳血了。還有他的幾個弟兄,據說情況也不大妙。”


    童醫官的話說得比較含蓄與嚴謹,但顧嬌幾乎可以斷定駙馬與豐石等人也感染了。


    他們用來對付顧家軍的手段,最終落回了他們自己身上。


    本該出現在顧家軍的悲劇,如今成了前朝大軍的悲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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