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死掉的仙樂居花魁竟然出現在了自己眼前,還有比這更離譜的事嗎?


    如果她是莫千雪,那麽那具躺在衙門的女屍又是怎麽一回事?


    還有,蕭珩無比確定自己沒有見過莫千雪,那麽莫千雪將他錯認成了誰?


    一瞬間的功夫,蕭珩的腦海裏閃過無數疑惑。


    他心底有根弦被繃緊了,他感覺自己似乎無意中接近了某個真相。


    蕭珩不願讓人看出情緒時是沒人能夠潰破的,他瞬間斂起心頭思緒,進入了與莫千雪認識的狀態:“可我聽說仙樂居的花魁死了。”


    “死了個替死鬼而已。”莫千雪渾不在意地說道。


    這本是十分秘密的事情,然而莫千雪在他麵前似乎沒有絲毫避諱與忌憚。


    蕭珩不動聲色地看著她。


    “啊,好疼好疼,你扶我一下。”莫千雪倒抽涼氣地伸出手,蕭珩沒動,不過莫千雪也隻是伸了一下便想到了什麽,趕忙將手抽了回來,“我自己來!”


    她忍住疼痛挪到桌邊的一個凳子上坐下,對蕭珩道,“對了?你怎麽會來這裏?我上次見你,你不是翰林院的官員嗎?你今天穿的不是翰林院的官服。”


    蕭珩說道:“我今日在刑部上值。”


    莫千雪哼了一聲:“刑部?”


    蕭珩不動聲色地說道:“嗯,今天就是去調查你的案子了,要是早知道你是假死,我就不費那個心思了。”


    莫千雪擺擺手:“你隨便調查一下,不要太認真了,不然我怕你會惹禍上身。”


    蕭珩仿佛隨口問道:“我會惹什麽禍?”


    莫千雪歎了口氣:“唉,這件事說來話長,我自己都是一知半解的,不知怎樣才能和你解釋清楚。”


    蕭珩的眸光動了動:“是你背後的那個少主?”


    莫千雪一臉震驚地看向他:“你知道我們少主?”


    蕭珩淡定說道:“今天我和刑部尚書去查案,半路上遭遇了一波追殺,那夥人說漏了嘴,提到什麽少主。”


    蕭珩沒撒謊,隻是也沒講出全部的真相,譬如那夥人其實是衝著他來的,與他查不查案沒關係。


    蕭珩在試探莫千雪,想知道她在這個局裏扮演著怎樣的角色,又究竟了解多少線索。


    “你沒受傷吧?”莫千雪的反應卻是這個。


    蕭珩睫羽低垂,淡淡說道:“我沒事,邢尚書受了點輕傷。”


    這句話容易讓人覺得那夥人是衝著邢尚書去的。


    莫千雪撇嘴兒道:“一定是你們查案查得太緊了,他們想給你們一個警告,不然,你們沒命回來的,我了解少主的手段。”


    看來,莫千雪並不知道那夥人其實是想要他的命,那在莫千雪眼裏,她的少主鬧出一樁命案是圖什麽?


    蕭珩暫且按耐住詢問少主是誰的衝動,給莫千雪倒了一杯茶,問道:“你為什麽要假死?”


    “為了殺人。”莫千雪的情緒低落了下來。


    蕭珩打算將茶壺放回去的動作一段,他睫羽顫了顫,將茶壺拿了回來,給自己也倒了一杯茶:“殺誰?”


    莫千雪低聲道:“這間醫館的主人。”


    蕭珩大掌一握,灑了兩滴茶水在桌上。


    他不著痕跡地用茶杯蓋住,語氣沒有絲毫波瀾:“你是故意受傷接近她的?”


    “嗯。”莫千雪情緒低落地點點頭。


    蕭珩淡道:“傷這麽重,也不怕自己死了?”


    莫千雪以為蕭珩是看到她身上的紗布揣測出她的傷勢的,沒去想蕭珩早就知道她那晚差點就沒了,她說道:“不傷這麽重,怎麽博取她信任?”


    蕭珩將茶壺放回去,壓住將莫千雪就地誅滅的殺氣,不鹹不淡地問道:“你已經博取她信任了,怎麽還不動手?”


    莫千雪沉默。


    “還打算動手嗎?”蕭珩問。


    “我不知道。”莫千雪道。


    蕭珩喝了一口茶,道:“你也說了你們少主手段了得,你就不怕你不聽話會遭到你們少主的懲罰?”


    莫千雪無比糾結地歎了口氣。


    “算了,不說我了,說說你吧,你如今的身份是什麽呀?”


    “翰林院侍讀,刑部書令。”


    “叫什麽?”


    “蕭六郎。”


    “哦。”莫千雪應了一聲,儼然覺得這個名字取得不咋滴,“那……你當初說要來這裏辦的事辦成了嗎?”


    蕭珩麵不改色地說道:“還在辦。”


    “究竟是什麽事呀?”莫千雪八卦地問。


    蕭珩的睫羽微微一動,一本正經地說道:“等事成了再告訴你。”


    莫千雪哼了哼:“沒勁。”


    蕭珩隻能用喝茶來掩飾內心的波動了。


    想到什麽,莫千雪又道:“對了,你的病好些了嗎?”


    蕭珩神色一頓,如果不是確定她將自己錯認成旁人了,他幾乎要以為她問的是自己的腿疾。


    “好了。”蕭珩道。


    莫千雪驚訝道:“能治好的呀?那你當初尋什麽短見?”


    蕭珩差點接不下去:“……騙你的你也信。”


    莫千雪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我說呢,你當初的樣子也不像在尋短見。”


    大堂那邊傳來幾聲二東家的吆喝聲。


    莫千雪忙道:“你趕緊走吧,一會兒這間醫館的主人就該回來了,讓她發現你就不妙了!”


    蕭珩:……她是我娘子,謝謝。


    莫千雪又道:“還有,你認識我的事誰也不許告訴,要是傳出去,傳到我們少主耳朵裏,我怕你會被滅口。”


    蕭珩正瞅著怎麽把話題拉回到這位神秘少主的身上,不曾想莫千雪自己就主動提起了。


    先前不問是覺得唐突令人起疑,這會兒倒是能順水推舟。


    蕭珩帶著一絲好奇的目光看向她道:“你老是提到你們少主,我很好奇,他究竟是誰?”


    莫千雪的眼底閃過一絲忌憚:“是一個在昭國惹不起的人。”


    “說出來聽聽。”蕭珩一副不服氣的語氣。


    莫千雪想了想,擺擺手:“算了,還是不說了,知道太多對你沒好處。”


    蕭珩正色道:“你不告訴我他是誰,我怎麽知道他究竟有多厲害,值不值得我冒著被逐出刑部的風險勸阻刑部尚書壓下這個案子?”


    莫千雪欲言又止。


    她猶豫半晌,忽然探出指尖,在茶杯裏蘸了一點茶水,於桌上緩緩地寫下了三個字。


    “這是少主的名字。”她道。


    蕭珩的目光落在那個並不算陌生的名字上,眼底一片寒涼。


    ……


    國子監還沒開學,小淨空每日的空閑時間挺多,溜雞的次數也增多了。


    他早上溜過一回,下午又去了一回。


    當他把七隻雞、一隻鷹以及一隻狗溜回宅子時,就看見壞姐夫一動不動地杵在門口。


    他探頭探腦地往宅子裏看了看。


    嬌嬌不在。


    他一秒化身碧水胡同小街霸,頤指氣使得不得了:“你幹嘛?”


    蕭珩好氣又好笑地挼了一把他的小蘑菇頭,說道:“想不想進宮?”


    小淨空:“我不想。”


    蕭珩:“不,你想。”


    然後小淨空一臉懵圈地被抓走了。


    又一次當了工具人的小淨空被壞姐夫提溜上馬車,一路無比幽怨地來到了皇宮。


    侍衛攔住馬車。


    蕭珩直接掀開窗簾,將小淨空舉起來。


    侍衛看到一張麵無表情的熟悉小臉,展顏一笑:“原來是淨空小公子啊,失敬失敬。”


    侍衛給放了行。


    果然,小和尚的臉比令牌還好用。


    馬車入宮後便停下了,蕭珩牽著小淨空的手往前走。


    小淨空再次恢複被人伢子拐帶的狀態,耷拉著小腦袋,一臉不情願地走著,像個毫無靈魂的小木偶。


    不過在路過禦花園看到漂亮的花花時,他還是飛速地摘了一朵。


    蕭珩回頭。


    他迅速將花花藏在身後,繼續耷拉著小腦袋往前走。


    蕭珩想笑:“知道你摘的是誰的花嗎?”


    小淨空道:“我沒摘花。”


    喲,還懂不被套話了。


    蕭珩就道:“那是信陽公主種的花,有毒的。”


    小淨空唰的將花扔掉了。


    蕭珩差點沒笑出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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