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永臉色大變,狠狠用勁想把門合上!


    然而虞聽泉一腳踹上去,反倒將他彈飛了。


    周永反應也很快,立即從桌上抄起一把菜刀護在身前,警告她不要過來。


    與其說是自我保護,不如說是……虛張聲勢。


    鎖鏈落在大理石磚上的聲音很響。


    虞聽泉進去順手關上大門,明知故問:“怎麽,不歡迎我啊?”


    周永咽了口唾沫,緊張地瞪著她,還在試圖說服她:


    “我們兩個都是玩家,這才第一天呢,後麵肯定有需要團隊協作的關卡,我們可以臨時組隊,我……”


    還不等他說出自己的優勢,虞聽泉淡淡地打斷了他:


    “你是什麽東西,自己心裏沒數嗎?”


    “……”


    周永明顯一愣,還在裝傻:“你在說什麽啊,我是認真跟你談合作……”


    “你我都是玩家……?”虞聽泉嗤笑一聲。


    “你還是嗎?”


    她突然欺身上前,揮動剝皮鬼的指甲,削向周永的頭頂!


    周永連忙躲開,但是沒有完全逃過,頭皮還是被蹭開了一塊。


    黑發帶著血糊糊的肉皮掉在他鞋子旁邊,腦袋的傷口還在滲血。


    “你幹什麽!”


    虞聽泉繼續攻擊他頭上禿了一塊的地方,仿佛是想從這裏入手,把他整塊臉皮都撕開看看!


    周永終於意識到她不可能放過自己,也被激出了血性,揮舞菜刀瘋狂砍向剝皮鬼指甲。


    這時候相當於兩邊都握著短兵器,難免有身體上的接觸。


    就在擦肩而過時,虞聽泉突然伸出左手,指縫裏赫然是寒光閃閃的銀針!


    沾染麻醉劑的針尖紮進皮肉。


    周永揮動菜刀的動作頓時慢下來。


    “你……”


    虞聽泉捏住他下巴,塞了一顆吐真丹進去。


    “我猜你不是跟我同時進來的玩家,也不是美夢公寓的居民……你是,上一輪的玩家。”


    看見周永猛然透出驚恐的表情,虞聽泉知道自己猜對了。


    “你不敢把通知書交給我,是怕我看見底下的日期……


    “因為那是你上次接到的通知。


    “這一次你不是玩家了,所以根本沒收到,底下的物資也沒有你這一份!”


    接下來她想知道的事情,就交給吐真丹的藥力吧。


    片刻後,周永溫順地抬起頭。


    虞聽泉問他:“說說看,你到底是誰?”


    “我是玩家……上次紅藍對抗賽,我和隊友被傳進美夢公寓,第一天,管理處讓我們領物資、做飯……


    “我有個隊友住在404,豬頭怪物敲了他的門……”


    周永將往事緩緩道來。


    他和兩個隊友都是紅方玩家。


    其中一個隊友跟他被分在四樓,正好是隔壁鄰居。


    隊友生前是特級廚師,哪怕食材有限,他也能化腐朽為神奇,做出讓豬頭怪物滿意的美味佳肴。


    可是廚師有個不好的習慣,因為出身貧苦,他格外見不得浪費。


    他竟然用豬頭怪物吃剩下的湯汁,重新煮了一鍋土豆!


    而周永廚藝一般,他慶幸自己沒被抽到,又不想吃自己做的飯。


    饑腸轆轆,他去廚師家蹭飯。


    敲門進去隻是盛了一碗米飯的工夫,他一轉身,就看見廚師坐在桌子旁邊,端著吃了一半的飯菜……臉色青白僵硬,比死人還像死人!


    廚師機械地放下碗,起身向外走。


    周永驚疑之中哪敢攔他,慌忙讓到走廊裏,試探著叫了一聲隊友的名字。


    隊友頭也不回地糾正他:


    “你認錯了,我不是你說的這個人,我現在要去上班了!有機會可以來我工作的地方吃飯。”


    語氣陌生而冷漠,透著生人勿近的陰寒。


    他頭頂的空氣裏還浮現出一行紅字:社區食堂大師傅!


    周永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的隊友,隻因為吃了幾塊土豆,就變成美夢公寓的工作人員了?!


    他不認識他了!


    “……”


    虞聽泉眯起眼,果然,不亂吃東西是對的。


    “那你知不知道,他變成那樣是因為吃了這裏的食物,還是因為他吃的是剩飯?”


    不論是哪種情況,剛才她已經逼著周永嚐試過了。


    要變的話,他早該變了。


    吐真丹不允許撒謊,所以周永身上一定還發生過別的事。


    周永說:“我不確定……我是看見他搜集的菜湯才知道,他那鍋肉汁土豆竟然是這麽做出來的!我沒敢吃……我什麽都不敢吃,可是到第四天,我真的挺不住了。”


    他那天去樓下領了物資,回來做了一鍋香噴噴的排骨麵。


    “有什麽變化嗎?”虞聽泉問。


    “沒有,那幾天都很正常。”


    “把你知道的所有規則告訴我,從招待午餐往後說。”


    “……”


    周永的嘴巴開開合合。


    每次都卡在第一個口型,然後就僵住不動了。


    他再次張嘴要說話,同樣如此。


    看來是某種力量阻止他說出規則內容,除了第一天已經公布的。


    虞聽泉轉而問他:“你是怎麽留下來的?”


    周永答道:“我一開始也不知道原因,我每天都按照規則做事,一點都沒違背。”


    “然後呢?”


    “我……運氣比較好,一直撐到最後一天,樓梯間裏出現了最厲害的怪物,還有……”


    他的嘴巴又凝固了。


    “繼續說別的,想到什麽就說什麽。”虞聽泉下了指令。


    “我活下去了……我從第七天逃過去了……


    “我應該能通關離開的,可是另外幾個玩家都被直升機接走,我上不去,憑什麽不讓我上去?”


    周永直愣愣瞪著前方,目光仿佛穿透時空回到當時的場景,吐露的都是心裏話。


    他覺得不公平。


    同樣是安全活過第七天的玩家,別人能走,他怎麽就不行?


    他目送直升機遠去,自己卻被永遠留在這棟樓裏。


    ?


    隊友廚師吃了肉汁燉土豆,肉汁是豬頭怪物吃剩的,於是廚師當場被公寓同化,成了工作人員。


    這說明怪物吃過的剩飯不能碰,可能是裏麵的口水在害人。


    跟周永一樣作為房客留下來的人,還有701的雷江、1204的葉玲玲。


    周永吃了第四天領到的排骨,燉一鍋用來煮麵,吃了好幾天。


    雷江和葉玲玲則是被別的玩家強迫做實驗。


    一個吃了冰箱裏的汙染豬肉,另一個吃了物資包裏的火腿腸。


    虞聽泉總結道:“你們三個都吃了肉。”


    來做客的朱泗是豬頭怪物,而吃了豬肉的三個玩家全部在最後一天被留下,一定是違背了某條隱形規則。


    比如禁止食用肉類……或者隻是禁食豬肉。


    她今天從一樓提回來的物資裏沒有新鮮肉食,隻有罐頭牛肉,已經被朱泗吃光了。


    虞聽泉不確定那條規則的原文,不過接下來她不會碰公寓的物資了,無論葷素。


    靈植空間裏的果子和靈米就夠她用了。


    周永接著說:“玩家通關了,公寓居民的生活會繼續,隻有我們三個玩家的時間被凍結。直到這次的紅藍對抗賽開啟,我比你們提前一天醒過來,得到幾條新規則。”


    虞聽泉來了精神:“這個能說嗎?”


    周永試了試,開口道:“第一條,公寓裏的居民都是鬼,不揭穿的時候他們想不起來,可以跟正常人一樣相處,但是他們給的東西不能吃。”


    虞聽泉問:“你是指晚上的物資?”


    “對,吃了就走不掉了。”


    他頓了頓。


    “第二條說,上一輪玩家,就是我們三個,有兩種形態……


    “我們和居民是共生體,白天是我出現,晚上是他。”


    怪不得他一夜之間多了一腦袋頭發。


    “403是略懂手機維修的失業大叔,因為禿頂戴假發被拆穿,女朋友把他甩了……他最大的愛好是偷窺漂亮女人。”


    虞聽泉想到手機紙盒裏的電子眼,點了點頭。


    “403不怕樓道裏的怪物,也不怕公寓的工作人員,他怕別的共生居民偷襲他。”


    “等等,你詳細說說。”


    “我剛才說了,我們是共生的,如果不是不得已,誰願意跟莫名其妙的東西共用一個身份?”


    “有道理……所以規則裏應該有一條,給了你們擺脫這種狀態的機會?”


    周永承認了她的猜測。


    “晚上的403禿頭男,殺死另外兩個共生居民——701和1204,就可以消滅所有共生玩家包括我,他回歸正常生活;


    “白天的我,殺死雷江和葉玲玲,或者幹掉一個本輪玩家,可以得到這局的玩家身份!


    “我成為玩家,403禿頭男消失,而我隻要能順利通關,就能回到主神空間!”


    虞聽泉把這些信息組合在一起,不禁按了按額角。


    好一個逼他們自相殘殺的局。


    她沉吟片刻,說:“這麽說,雷江和葉玲玲也想殺了你。”


    周永說:“我已經跟他們談好了,我們三個的警惕心都很強,不可能互相下手,那樣純屬浪費力氣。”


    上一輪的玩家不好殺。


    “所以,你們選擇對這次的玩家下手!”


    虞聽泉很快想通了異常點。


    “昨晚403邀請我上門拿手機,他也是想殺我……因為我是離你們最近的女性,身材瘦弱,看起來最好對付。”


    403和周永在前一天同時蘇醒,當時玩家還沒進來。


    這個樓層住著三男一女,404是社區食堂的廚師,402是年輕小夥。


    於是403騙走了401單身女教師的手機,就是在為下一步做準備。


    虞聽泉替代了女教師。


    按照上輪玩家商議的結果,他們三個互不幹涉,各自去找新玩家當獵物。


    可是這樣會讓居民陷入被動。


    居民必然會想辦法破壞他們的行動。


    昨晚的403如果成功解決掉她,周永就會失去最合適的獵物。


    隨後403再去想辦法解決701和1204。


    假設他能做到,周永會消失,403拿回自己的身份,作為普通居民繼續生活。


    反之,假設403在虞聽泉這裏沒有得逞,白天的周永會繼續行動。


    因為他想進入複活賽。


    虞聽泉冷冷地說:“欺軟怕硬,你們還真是天生一對。”


    周永說:“我和403共享記憶,他跟你聊天的時候,我看得很清楚,好在你沒上他的鉤。”


    他有些喪氣。


    “你這個人,又細心,又大膽,我假裝玩家但是沒騙過你。”


    虞聽泉皺眉:“我還有一點不明白——403為什麽拒絕跟803交易?既然403是居民,晚上的物資不是應該正對他胃口?”


    周永解釋道:“那是給鬼的食物,跟他共生的是我,他吃了等於我吃了,到時候我就更走不掉了,他當然不願意!”


    “白天的物資他也可以吃,我吃下去,也能保證他的身體機能,不然他晚上的狀態會被影響。”


    倒是很合理。


    虞聽泉問他:“那你知不知道公寓管理處想做什麽?一邊用規則要求我們做事,一邊給人和鬼分別提供物資,這到底是誰的遊戲?”


    周永搖搖頭:“我不清楚,上次我隻是逃過怪物追殺和……然後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虞聽泉又問了一些,幾乎沒有收獲。


    在她眼裏,這家夥失去了最後的價值。


    吐真丹的藥力緩緩褪去。


    周永的眼神多了些清明,他苦笑:“你不打算放過我,是不是?”


    虞聽泉反問:“你會放過一個想殺你的人嗎?”


    “不會。”他答得幹脆。


    但是目光忍不住向臥室看了一眼,好像有什麽放不下的東西。


    滅口,在紅方玩家的世界裏,再正常不過。


    虞聽泉是藍方玩家,可她不是溫室裏養出來的嬌花,為了生存,她也不介意送這個人歸西。


    剝皮鬼的指甲那麽鋒利,她輕鬆割斷周永的咽喉。


    另一道更成熟的聲音在嘶吼,聽起來相當不甘心。


    那應該是原本的403禿頭男。


    “別叫了,上路吧。”


    她從靈植空間裏引來一團丹火,打在屍體上。


    403身材高大,腹部有鼓鼓囊囊的脂肪,人體油脂被火逼出來,燒得轟轟烈烈。


    火光和濃煙竄到上層,天花板就像紙糊的火柴盒,從熱源上方產生了第一塊黑斑。


    黑斑有擴散的趨勢。


    虞聽泉腳下傳來震感,家具晃動不止。


    地震了?


    她左手提著周永的菜刀,右手捏住剝皮鬼指甲,向樓梯間跑去。


    奇怪的是,她剛跑出門就感覺身後的溫度降低了。


    一回頭,她驚訝地看見,周永身上的火焰竟然消失了!


    燒到一半的屍體還在,是火不見了!


    丹火被無形的力量撲滅。


    “地震”迅速平息。


    風平浪靜,無事發生。


    ?


    虞聽泉總覺得這中間有什麽聯係。


    忽然,樓梯間裏爬出一隻剝皮鬼,看見她,怪物嘴角滑出一行口水。


    它撲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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