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跟上次一樣整潔,一起塵灰都無,想來這裏常常有人打掃。


    “七小姐,素婉她真的被人玷汙懷了孩子嗎?”不怪林雁歸有此一問,在她眼中,素婉性格雖有些逃脫,但本性不壞,她絕不會做出有辱門風之事,定是賊人心思不純將素婉給強迫了。


    她看過素婉屍體,那躺在棺材裏已經沒有人形的樣子讓她想起來都害怕,全身一層皮耷拉在骨骼上,內髒已經被腐蝕,五官凹陷,誰能想象這樣的皮包骨會是曾經美豔秀麗的大家小姐。


    花漸離默然凝視著眼前女子,似乎想從她麵上看出什麽,可女子一臉純真,就是個鄰家小姑娘,並無不妥。


    她歎口氣,來到曾經放置張素婉畫卷的地方。


    拉開抽屜,將畫卷抱了出來。


    “確實,她懷孕了,屍體還是我驗出來的,已經兩個月了,所以我希望你好好想想,最近跟張素婉接觸過的男子都有誰……”


    “你說,那個男子或許就是殺害素婉的凶手?”


    “八九不離十。”


    花漸離拉了一把椅子坐在桌前,一張一張翻看起來,如果張素婉在意這個男子,那一定會留下這個人的蛛絲馬跡。


    張素婉喜歡畫畫,她決定從這裏下手,不放過一分一毫的蛛絲馬跡。


    翻看間,她再次驚訝於張素婉的畫功。


    畫中人生動形象,仿佛活了一般,可見張素婉對自己偶像的偏愛程度之深。


    下一刻,她發現了一副與眾不同的畫,畫中人不再是千篇一律的雅姬姑娘,卻是張素婉自畫像,亦或者是別人畫的張素婉,畫的旁邊還題了詩……


    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麵……呃?


    人麵萄花相映紅。


    “你來看看……”花漸離招呼林雁歸。


    ”這是素婉自畫像?”看到畫像,林雁歸也這麽認為。


    “看這裏……”花漸離指著畫上那句詩,“我推測畫畫這個人識字應該不多,你看,有個錯字。”


    這是崔護比較常見的一首詩,可此人竟將“桃花”寫成了“萄花”。


    林雁歸看了看,“沒錯啊,素婉曾經的名字就叫萄花。”


    啊?


    張素婉以前叫張萄花。


    好接地氣的名字!


    “那你覺得畫這幅畫的人會是誰?”花漸離又問。


    “這不是素婉自己畫的嗎?”


    “不太像,這畫風跟意境都不同,張素婉的畫偏向於婉約夢幻,這幅畫更生動形象,下筆瀟灑,可以看出,這應該出自男子之手……”


    林雁歸認真看了看,“實在抱歉,我看不出來。”


    可她聽出花漸離弦外之音,這畫是別人畫的,這個人很有可能就是張素婉肚子裏孩子的父親。


    冥思苦想良久,“我們確實沒見過素婉跟那個男子有親密接觸,不過,不久之前倒是見過她有些異常。”


    花漸離從畫卷上抬起頭,轉身問,“什麽異常?”


    “上次子陽郡主不是遭受逮人襲擊,被吊在樹上一整夜嗎,隨後她便病了,我們幾人便相約去王府探望,就在我們離開之時,素婉她出門時因為房間空氣……還幹嘔了呢?”


    林雁歸仿佛這時候才想起什麽,拉了另一張凳子坐到花漸離旁邊,驚悚道,“難道那時候素婉已經……”


    她不是什麽也不懂的小丫頭,她看過身邊姨娘,嬸子們懷孩兒,大都會出現那樣的情況。


    “那你再想想,之後她去了哪裏,見了什麽人?”花漸離緊接著問。


    “她好像說要去做新衣服,還要去梨花班給雅姬姑娘捧場,素婉最是喜歡看戲……”


    說著指了指花漸離手中畫卷,這每一幅都是雅姬的撩人姿態。


    花漸離將視線放回畫卷,又是雅姬。


    “素婉最常掛在嘴邊的也隻有雅姬姑娘?曾經我們笑稱,如果雅姬是男子,那你莫不是要以身相許……


    “可是雅姬是女子?”不對!


    花漸離醍醐灌頂。


    誰說唱青衣的就必須是女子。


    不行,她要去證實自己猜測。


    想到此,她霍然起身,抬步就走。


    “誒,你去哪……”


    “查案!”話落,人已經走遠。


    查案?


    林雁歸望著桌麵一遝畫卷,這不正查著呢嗎?


    花漸離剛剛出門,就看到對麵匆匆而來的秦長歌,“大人……”


    “先回大理寺!”秦長歌言簡意賅。


    “發生什麽事了?”


    “青鱗已經找到劉根的那個坡腳老鄉!”


    哦!


    回來的時候,大理寺大堂正中,站著一個瑟瑟發抖的老者,花漸離一眼就認出,此人正是上次茶館見到那人。


    “大大大,大人!”見到一身紅衣的秦長歌,那人撲通就跪了下去,“大人,小人冤枉,小人……”


    啪——


    秦長歌一拍驚堂木,冷凝的臉上不帶一絲情感。


    任何人看了都得敬畏三分。


    更何況這些生活在底層的民眾。


    “你不必驚慌,我們之前例行公事,我們問你什麽你說什麽就是……”花漸離輕聲道。


    對於弱者,她向來知道如何安撫。


    是是是,小人一定知無不……呃知不言,言之不……”


    “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花漸離接口道。


    我去!


    這還沒開始呢就語無倫次了。


    “對對對,言無不盡,言無不盡……”坡腳之人擦了擦額頭滾落下來的汗水。


    想不到自己臨老還要進大理寺。


    十八般酷刑用在他身上的場景已經幻想了無數遍,他在想自己能挺得過幾個回合。


    秦長歌對花漸離擺擺手,示意這件事交給她處理。


    花漸離歎口氣,終究是她扛下了所有。


    轉頭看出那人的緊張,“你別怕,這裏是大理寺,不是不講理的地方,我們也並沒有將你當做嫌疑犯,隻是向你詢問一些事情,不會對你怎樣的……”


    女子說話大抵比男人溫和,坡腳老者情緒稍微有些緩和。


    “那就好,那就好。”隻要不用刑就好。


    “其實上次我們在茶館見過的,你應該有印象,那次你說殺害張素婉的人有可能是老劉頭,可有什麽證據?”


    坡腳之人縮了縮脖子,“小人並沒有證據,不過那老劉頭性格偏激,做事狠辣,小人的眼睛跟腿就是他導致的,所以,殺人之事,小人隻是猜測,順便報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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