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時分,烈日炎炎,模具廠裏的工人們紛紛走出廠房,他們並沒有統一的製服,不過脖子上都掛有工牌,工廠的食堂就在廠門的左側平房裏,在陽光的照射下廠房以及食堂的外牆顯得格外刺眼,一名中年男子右手放在額頭處擋住陽光,他虛眯著雙眼朝廠區大門外看來。


    “爸......爸。這兒呢,這兒。”


    “大伯,是我們。”


    一名俊俏的青年男子與一名白衣女子正朝著廠房大門裏招著手。此兩人正是趙祖龍和趙銀蓮兩兄妹,自然這中年男子就是趙建軍,趙祖龍的大伯,趙銀蓮的父親。


    趙建軍似乎有些遲疑,腦袋又微微向前探望了一下,定睛片刻之後,才激動地奔向大門外而來。


    “你們怎麽來了?家裏出什麽事了嗎?”趙建軍焦急地問道。


    “爸,你說什麽呢?我們隻是想你了,過來看看你,不行嗎?”趙銀蓮有些俏皮地說道。


    趙建軍聞後頓時放鬆了許多,接著拍了拍趙祖龍的肩膀說道:“又長高了,身體也結實了,快開學了,早點回去吧,不要耽誤了學習,我在這裏很好。”中年男子說著,隨即目光又投去趙銀蓮這邊,說道:“還有你阿蓮,不要太勞累,多注意身體。實在不行,再試著找個伴兒。”


    下班的人群中一位婦女朝著大門口喊道:“趙師傅,這是你兒子和女兒嗎?怎麽不介紹介紹?”趙建軍隻是朝她點了點頭,沒有多說什麽,顯然不太想與她有太多交際。


    這趙師傅在廠裏也算是老人了,作風正派,但生活較為單一,性格也較為內向,不喜與人攀談,基本都是車間宿舍食堂,三點一線式的作息,隻偶爾和徒弟們去廠區外麵的小菜館小聚或者與徒弟們下下象棋。所以,剛才那位婦女同事給他打招呼,確實不是不想理人家,實在是性格所致。


    趙建軍這樣內向性格還要從年輕時候的遭遇說起。


    趙建軍高中時的成績還算優異,當時高考雖是萬人過獨木橋,但也並不是沒有機會,可他偏偏就沒有考上,老師也勸過他複讀,但家庭困難,多複讀一天也是負擔。不過後來結婚生子之後才發現自己被人頂替上了大學。


    幾年後,趙建軍在農村搞起了養殖業,可以說是一時風光無限,成了村裏首個萬元戶,也很快地結了婚生了子。


    可就在趙銀蓮六歲那年,發生了一件讓他悔恨終身的大事。


    當時他帶上妻子白荷花以及二弟趙建國進城購置新的糧種,那時候可不是什麽家庭都有私家車,拖拉機都算是豪車了,基本都是要靠雙腿走泥路到鄉鎮上去然後坐大巴車才能進城,當時坐船走水路後再走一裏陸路可到鎮上。如果走陸路就麻煩許多,得徒步走上十幾裏地。


    可當時天氣實在悶熱,為了省力趙建軍提議走水路再轉陸路,作為兄長自然說一不二,可登船後不到二十分鍾,狂風驟雨瞬間而至,導致船體翻覆。


    艄公也是被突如其來暴雨嚇得自顧不瑕,除了艄公船上也隻他二弟趙建國習得些水性。趙建國用隨手的塑料袋吹上氣,借助一點點浮力拉著大哥奮力遊去救嫂子,可嫂子落水所在位置渦流湍急,人沉得飛快,眼看著嫂子卷入滾滾江水之中,這一切都再也來不急了。


    “大哥你聽我說,你別衝動,你想我們三個人都死在這裏嗎?三個人都死了,那銀蓮怎麽辦,老趙家,你的那顆老樹怎麽辦?”趙建國對著即將掙脫他的大哥說道。


    趙建軍定了定神,用著哭腔悲憤而無奈地喊出幾個字:“走......我們走。”


    說著兩人朝江邊的懸崖邊遊去,兩人順勢抓住江邊懸崖的樹根才順利得救,而習得水性的艄公竟然未能逃過這一劫。


    自此之後,趙建軍變得逐漸頹廢起來,妻子的死對他的打擊實在太大。任憑他人勸說,整天與酒為伴,無心事業,性格也內向起來,每時每刻都在自責。作為村上最為年輕的村委會書記,也逐漸被勸退。


    這個新生代的萬元戶逐漸沒落了,直到十年後,也就是二弟趙建國出事以後加之侄子的絕症的刺激,他才逐漸找回自我,逐漸振作起來。要不是死後無顏麵見二弟的緣故,恐怕此生他都淪陷了。


    好在趙建軍這樣的性格在廠裏雖談不上特別受歡迎,但決計不會招惹太多的事非,他看著來到身邊的兩位人兒,自然是滿心歡喜,隻是沒能太多地表露出來而已。


    三人相見絮叨了片刻,趙建軍便帶著侄子趙祖龍以及女兒,來到平日經常光顧的小菜館,這次總不能讓兩位白跑這一趟。


    趙建軍和老板打了招呼,說道:“阿斌,阿蓮,想吃什麽?我可是剛發了獎金哦。”他有些得意的看著身旁兩人。


    兩人當然不客氣了,畢竟好幾年未見,還不“敲詐”一下眼前這位?


    小菜館菜品有限都是些家常菜,趙祖龍點了自己最愛吃的麻婆豆腐、水煮魚、以及香幹炒臘肉。而阿蓮點了些清淡的,雞肉炒白菜、蓮子肉羹、天女散花等。


    正當三人對著一大桌菜大快朵頤時,菜館中間位置牆上的電視機正播著一條快訊引起了在場所有用餐人的目光。


    快訊主持人說道:


    “現在播報一條快訊,就在大約五小時前,蓉都遭遇了一場特大暴雨天氣,造成至少十二輛商會管理處車輛損毀,約八人商會管理處工作人員在本次暴雨中受傷,值得一提除商會管理處的工作人員以外,暫時未發現有其他市民受傷的消息。目前專家給到的解釋是有可能遭遇到了千年不遇的罕見陸地龍卷風,關於此次暴雨的後續消息,請關注本台駐蓉都記者的後續報道!”


    還未等主持人說完最後一句,趙祖龍與趙銀蓮幾乎同時噗嗤一笑,口水都差點噴到眼前的湯碗裏,而在場用餐的人聽到新聞後也頓時沸騰起來。


    “你們說怪不怪?這個暴雨還認人呢,隻搞那些人?”


    “我去年就在蓉都城擺攤,被他們罰了五千,活該,哈哈。”


    “老天都看不下去了?”


    類似的聲音此起彼伏,而此時的趙建軍看著眼前的這兩人有些怪異,之所以怪異並不他猜到這件事與他們有關,而是覺得許久不見,兩姐弟變得如此默契的緣故。


    趙建軍雖然也被那新聞有所吸引,但他的關注焦點卻在趙祖龍身上。“阿賦,你那病怎麽樣了?蔣醫生那藥我想給你多買點,這是大伯的一點心意。”一邊說著,一邊從錢包裏掏出一張銀行卡,又接著說道:“卡裏有十萬,先買個十年的量,後續我們再想辦法,大伯隻希望你能活著,隻要你開心,大伯才能安心。”


    剛才還在對新聞滿是得意之色的兩人,表情瞬間凝固了。


    “大伯,您這是做甚?”說著,趙祖龍趕緊把卡塞回了大伯手裏。


    趙祖龍的雙眸變得濕潤而模糊起來,微帶哭腔地說著。


    “大伯,你和姐姐為我做得實在是太多,姐姐為了我獨自去......”趙銀蓮及時地遞過一個凝重的眼神,之所以使這樣的眼神,堂姐是怕這個堂弟把在外麵擺攤以及被人欺負的事說出來,讓父親擔心。


    趙祖龍心領神會立即反應了過來,接著說道:“姐姐為了我獨自還是單身一人,而您不遠千裏來此處打工,省吃檢用才攢下這些錢,我怎麽能。。況且我現在已經快大學畢業,有能力生活了,再說我的病已經徹底好了,從此不用再吃藥了。”


    “什麽不用吃藥了?”趙建軍有些吃驚地說道。


    趙祖龍說道:“是的,大伯,我以後不用吃星之藍續命了。”他自然不會把遇到神仙這類對堂姐說的一翻說詞再拿出來應對,因為來之前已經和堂姐商量好了,不能把趙祖龍有特殊能力的事說出去,就算大伯也不行,這種事當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趙建軍眼神中充滿了欣喜之色,像是要放出光來,急切地問道:“快說說,這到底怎麽回事?”


    趙祖龍平靜地回道:“是的這樣的大伯,暑假不是出去考察了嗎?帶回來極大的研究成果,至於什麽研究成果,這個涉及研究所裏的機密得保密,而這個研究成果就徹底治好了我的病,所以我以後就不用再吃藥了。”


    趙建軍聽他這麽一說,不斷點頭。“原來如此,好造化,大伯恭喜你,總算是苦盡甘來!不過,回頭一定要感謝蔣醫生,不是他你早就小命沒了。這份恩情,我會親自去感謝!”


    趙祖龍也是不斷點著頭,說道:“那是自然。”


    趙建軍沒有把總算對得起二弟這句話說出來,怕舊事引侄子傷心。所以隻能在心理暗想著,心裏有說不出的欣喜,整個人精氣神都不一樣了,仿佛從前的他又活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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