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鶯再向顧嫣時眼裏充滿了怨毒,緊緊地抓著手裏的紙,指甲穿透了輕薄的紙張入肉三分。


    顧嫣冷笑一聲,素手一揚,張鶯的幃帽被她掀落在地,頓時張鶯醜陋的嘴臉暴露於人前。


    張鶯一驚,立即蹲身將幃帽撿了起來重新戴好,惱怒地看向顧嫣,質問道:“郡主何意?為何掀落我的幃帽?”


    顧嫣冷冷地注視著張鶯,輕啟紅唇,在被誣陷後第一次張了嘴。


    “你要壞我名聲,我為何不能反擊?”


    張鶯眼神一縮,否認道:“郡主所說張鶯不明白,我什麽時候壞郡主的名聲了?”


    “哼!還敢狡辯,真當我顧嫣沒脾氣嗎?當時作詩時你就三番兩次相邀,我本不想寫詩,你非得讓我寫,當時我就懷疑你要拿我寫的詩句做文章,果不其然,當得知我寫的詩句不是自己所作,你的臉色當時就十分的不好看,雖然很短暫,可卻被一直盯著你的我看在眼裏,所以我就特意留心了一下。


    原本我還沒把你們一家子想的那麽齷齪,可是事後未免麻煩,我讓丫鬟換了我的手稿,又讓她換了一身衣服回來,結果還真讓我料對了,你果然出手了。


    我可以很明白的告訴你,是你的人抄好後我才讓人換的,這張紙上的字是我的丫鬟寫的,而你讓人抄的紙已經讓我燒了。


    張鶯,你們一家真是好算計啊!先是說我讓丫鬟給你哥哥遞情詩,得知書香寸步不離我身邊,就告訴他梅香穿的是綠色的衣服,讓他指認梅香。後來你發現梅香換了衣服,你哥哥說的不對,立即指出梅香不在,你哥哥就順著你的話說是梅香遞給他的紙。


    再後來就是張大人出麵,認定是我相中了你家兒子,後又有張夫人出麵將事情鑿實,想讓我辨無可辨,必須嫁進你們家。


    嗬嗬,你們一家子真是好笑之極,說你們蠢都是抬舉你們,你們就沒見我一直都沒說話嗎?明明讓你們拿出紙讓大家觀看就能搞定的事偏要到現在才說,為什麽?


    哼!本郡主隻想看看你們一家要無恥到什麽時候,又有哪些人參與了,哪些人是被蒙在鼓裏,隻是沒想到,你們一家人還真是夠同心的,居然全家一起上來毀我名聲。


    也罷,既然做了就別後悔,你們張家等著本郡主的報複吧。”


    顧嫣說完後好似還沒打擊夠張家人,向後擺了擺手,“梅香,出來,讓張公子見見你。”


    一聲“是”,答應的是宛轉悠揚,眾人聽到聲音後齊齊轉身看向大門外,梅香身穿淡黃色衣裙步履輕盈地緩步走來,走到顧嫣麵前蹲身福禮,那通身的氣派、秀美的長相和標準的禮義不比在場的眾位小姐差,讓人不由得暗暗心驚。


    這是懷柔郡主身邊的丫鬟?她們怎麽沒注意到?按理說,長的這麽標致的丫頭她們不會看不見啊?怎麽會就沒注意呢?


    眾人疑惑不已,更讓她們疑惑的是顧嫣為何叫她出來。


    顧嫣冷哼一聲,不屑地掃了張允棠一眼。


    “大家看到了吧,就我家梅香這長相和氣質,張公子說沒注意,誰信啊?嗬嗬,本郡主不防再打擊你一下,張小姐手裏的那首詩正是我這丫鬟寫的,怎麽樣?不比你們差吧?


    本郡主還以可告訴你們,我家梅香和菊香、書香、墨香四人自小跟我讀書學藝,書香和墨香不但習武,還彈的一手好琴,下的一手好棋,其琴藝和棋藝也不比我差多少。菊香善畫還善藥理,梅香是她們當中最不出彩的,也就學了四書五經詩詞歌賦什麽的,吟詩作對還將就,四公子是比不了,也就比一般人家讀書的公子強點,另外寫的一手好書法,至今已經寫了十二年。


    張公子,不是本郡主瞧不起你,和梅香比,你還差得遠,更何況是本郡主。


    說本郡主看上了你,你當我眼瞎嗎?肩不能扛手不能提,文不成武不就,還長成這副模樣,竟出些下三爛的招數,你有什麽值得本郡主喜歡的?你又哪來的自信讓本郡主看上眼?”


    顧嫣的一番話把眾人打擊的不行,尤其是張家一家人,已經臉紅的能滴出血來。


    現在的丫鬟都這麽能幹了嗎?什麽都會?讀過四書五經寫的一手好字的還是最差的,最厲害的得什麽樣啊?


    顧嫣鄙夷地掃了張允棠一眼,“好好的官家公子不當,偏要做小白臉,指著本郡主養呢?成啊!先回你娘的肚子裏重新活一回,相貌弄的漂亮點,看在你長的還行的份上養著你又如何?隻怕你重新生出來還是入不得本郡主的眼,到那時可別怪本郡主要拋棄你了。”


    顧嫣瞪了張允棠一眼,“莫明其妙。”


    顧嫣一甩袖子走了,唐氏冷眼掃了張家人一眼。


    “這件事我會跟我家老爺說,你們做好準備接受將軍府的報複吧。”


    唐氏也一甩袖子走了,梅香抬頭看向張家眾人,冷冷地翻了個白眼兒,嬌嗔道:“都是你們,我們家郡主本就看不上我,說我最沒用,現在當著這麽多人的麵又罵我一回,以後我還怎麽有臉在郡主身邊伺候?回去後幾個姐姐知道我今天給郡主丟了臉,又該逼著我把四書五經都默寫一遍了,你們知道那有多少嗎?真是的,敢情不用你們寫了。”


    梅香氣的跺了跺腳,甩著帕子扭身走了,留下一眾,懵逼不已的眾人。


    最後離開的是書香,冷若冰霜的俏臉瞪了張允棠一眼,“你,很好。”


    留下這樣一句讓人莫明其妙的話轉身就走的書香出門就飛身而起,直追早已遠走的顧嫣和唐氏的車駕,順道還沒忘帶上追著後麵跑的梅香。


    各家老爺、夫人、公子、小姐站在張家門口風中淩亂,目光迷離,好似在追憶著什麽。


    良久一聲長長的歎息聲從人群中傳出,“唉!真想再看看懷柔郡主單槍匹馬力挫群雄的風姿啊!隻可惜,那樣的場景恐怕再也不得見了。唉!”


    隨著這一聲歎息,眾人也頗為認同地點點頭,搖頭晃腦地往外走,走之前又都回頭看一眼張家四人,又搖頭歎氣往外走,那鄙夷不屑的眼神燒的張家人麵色通紅氣憤不已。


    工部待郎張培芳小兒子滿月酒辦砸了,前麵都挺好,來的人也不少,隻是臨送客時腦抽,非要攀扯著懷柔郡主,說她心儀張家大公子。結果讓人打臉了,懷柔郡主把張家大公子貶低的一無事處,連郡主身邊的丫鬟都不如,直把張家眾人羞的無顏見人。


    這則消息一傳出,可謂是鬧的滿城風雨,有說顧嫣打臉打的好,有說顧嫣應該嫁給張允棠,有說顧嫣太霸道,知道怎麽回事兒就得了,沒必要把張家弄的沒臉,還有反駁說張家行事太齷齪,這樣毀人名節無疑是想要人命,如果顧嫣一點防備沒有讓他們算計成功了,嫁進張家也別想得好,會讓人看不起。


    外麵消息傳的快,宮裏的消息也不慢,顧安和顧哲瀚很快就知道發生了什麽事,爺倆都想回家,魏文帝卻隻把顧安放了回來,顧哲瀚正好當值,根本走不開。


    顧安到家後衣服都沒換,問清楚顧嫣和唐氏都在小花園裏喝茶就急忙趕到了母女二人處,見兩人笑語晏晏麻事沒有,提著半天的心放回了肚子裏。


    “老爺怎麽回來了?聽說張家的事兒了?”


    顧安坐在涼亭的石椅上,端起唐氏的酒杯抿了一口。


    “可不是,都傳宮裏去了,湯銘焙親自進宮告的狀,順道還誇了嫣兒一通,說她教導丫鬟有方,個個是全才,這樣的丫鬟才是當是奴婢當中的典範,建意全大魏的丫鬟都應當這麽培訓,為主子分憂。”


    顧嫣抽了抽嘴角,“這都什麽亂七八糟的?這是給我樹敵呢?”


    顧安搖了搖頭,“他知道得罪了咱家,又無法撼動我們在皇上心中的位置,可不就得想辦法緩解,都可以理解。”


    顧嫣點點頭,“我是可以理解,可也沒必要把我架火上烤吧?還有,他家夫人是怎麽回事兒?在家裏養了二年了吧?什麽病養了這麽久啊?”


    顧安歎了口氣,“還不是湯銘焙自己鬧成這樣的,自打他親自己出手打了那王氏後,王氏就病了,鬱結於心,這一氣就臥床不起,家裏也沒人打理了,幾個小妾成天爭風吃醋鬧騰不休,還要吃要喝要穿戴。


    鋪子裏沒有湯夫人打理也日漸蕭條,家裏拙荊見肘,連養小妾的銀子都沒有,要不是王氏還有嫁妝,恐怕藥都要吃不起了。


    湯銘焙那老小子好像明白過來了,知道沒有湯夫人他根本過不下去,這兩年把幾個小妾打發的差不多了,湯夫人也漸漸好了起來,他就更知道嫣兒說的沒錯,小妾是亂家之本,故而就更對湯夫人感到愧疚。


    這不,他對嫣兒也就更上心,幾個三番拐著彎的在皇上麵前誇嫣兒,在我麵前更是直言不諱。


    好在都過去了,他也沒那麽糊塗了,這次張家的事也惹惱了他,他可是一個人去參加滿月宴的,現在正是自持身正的時候,一下子碰到那麽多內宅婦人,他能不氣嗎?回頭就進宮把張家告了,皇上大發雷霆,正想著怎麽教訓張家呢。”


    顧嫣點點頭,“這還差不多,湯大人能醒悟過來也好,至少對湯夫人來說是好事兒,想來再過些時日便能見到她了。”


    唐氏接著說道:“那湯夫人倒是個不錯的人,回頭給她下個貼子,邀她來府上聚聚。”


    顧安不無不可,又說起了張家的事。


    “這張家是怎麽回事兒啊?他們不知道嫣兒的威名?居然敢算計顧嫣得罪我們顧家,這是不想活了。”


    顧安眯了眯眼,“嫣兒,讓人查查,為父總覺得這裏不太對。”


    顧嫣也眯著眼看向張家的方向,父女兩人的表情如出一轍。


    “爹放心,我已經叫幽冥去查了,想必快有結果了。”


    顧安點點頭,“張家不能放過,不管因為什麽,這麽算計嫣兒已經觸碰了我的底線,這事沒完。”


    顧安眼中的狠厲一閃而過,渾身散發著寒氣,想到閨女今天差點讓人得手,長年征戰所養成的殺氣透體而出,本就有些蔭涼的涼亭裏更加冷了。


    唐氏白了顧安一眼,“收收你身上的煞氣,這裏太冷了,喝多少酒都暖不過來。”


    唐氏話語一出,顧安身上的煞氣收的幹幹淨淨,笑著敬了唐氏一杯。


    “今天夫人辛苦了,張家那些混賬沒氣到你吧?可別氣壞了自己的身子,心疼的還是我。”


    顧安看著唐氏眼睛發亮,唐氏嗔了顧安一眼,羞澀地低頭笑笑,“還好,本夫人才不會跟那些混賬生氣呢,有老爺在,我們娘倆不會吃虧的。”


    顧安見唐氏如此羞澀心裏就開始癢癢,頻頻回過頭看唐氏。


    兩人深情對望了半天,眼見著都要粘在一起了,被強行喂了大把狗糧的顧嫣忍不住翻了白眼。


    “要不,你們回房?”


    顧安和唐氏尷尬地立即分開,回頭衝顧嫣笑的有些獻媚。


    “嫣兒累了吧?快回去休息吧。”


    顧安衝顧嫣擺擺手,不等顧嫣回話急忙拉起了唐氏,心急火燎地往福安堂而去。


    顧嫣搖頭歎氣,“唉!哥哥不在家,我就是個多餘的。”


    想了想,又來了一句,“就算他在家,也是一對多餘的,唉!”


    抿了口酒,顧嫣向福安堂的方向看去,微微一笑,“家裏太冷清了,也該是時候添個弟弟妹妹了。”


    顧嫣起身回房,傍晚時分幽冥回來了。


    “主子。”


    顧嫣點點頭,“講。”


    幽冥半跪在地,低下頭說道:“滿月宴後,張府一家四口聚在一起想辦法,臨近申時張府來了位客人,正是承寧伯府屈家世子夫人肖氏。派往張家的暗衛回稟,肖氏是來質問張家為什麽沒有把事情辦好,讓郡主脫了身,因此兩家差點打起來。”


    顧嫣一驚,直起身看向地上跪著的幽冥。


    “你說什麽?是承寧伯府世子夫人肖氏去了張家?”


    “是,屬下再三確認,是肖氏無疑。”


    顧嫣皺起眉頭眯眼看向張家的方向,眼中的冰冷一閃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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