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可舒一個電話打到校長那裏,我的學位證書立馬被教務處凍結,理由是我蓄意傷人,據說經校長多方勸阻,童可舒打消了報警抓我的念頭,為了息事寧人,老班讓我去醫院賠禮道歉。


    “不,我不去。”我這麽跟老班說,把她急得差點掀桌子。


    “為什麽不去?怎麽可以不去?”


    “我沒有蓄意傷人。”


    “哎,我說你平時頂機靈的一個人,怎麽到了關鍵時候就犯糊塗?”老班其實一點也不老,今年三十二,晚婚,兒子剛滿一周歲。她跟我們四年處下來,彼此感情深厚。聽我這麽說,擺出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你是不是蓄意,難道我會不知道?可你惹誰不好,偏偏去惹童可舒!如今她說你什麽就是什麽,哪由得你說個不字啊。”


    “反正我不去,讓她報警抓我吧。”


    “你這孩子……”老班一時氣結,忽然想起什麽,兩眼放光仿佛看到曙光,“你去找沈蘇幫忙,他不是你男朋友嘛,對,讓他陪你去,此時不用更待何時!”


    我有些不忍心,但隻能照實說:“老師,今天之前是。”


    “什麽意思?分了?”老班滿臉的愕然,恨鐵不成鋼地敲著我的腦袋,“你啊你,你讓我說你什麽好,現在不是賭氣的時候,我們班就出你這麽一個拿全省獎學金的,表彰大會上我還指望你給我個機會吐氣揚眉呢!這學位證書無論如何你得盡快搞回來。”


    我賴在老班的沙發上不肯起來,她二話不說翻出一個精美的筆記本,這是她的情報庫,傳聞裏麵收錄了我們班所有人的詳細資料,大到家庭住址父母姓名,小到三圍血型星座,隻有想不到的,沒有裏麵找不到的。我看到她拿起電話,隨口問了句:“老師你幹嘛?”


    “找你監護人。”


    我慘叫一聲,衝過去把話筒奪過來,“好好,我去我去!老師您饒了我吧,我現在就去還不行麽?”


    老班滿意地摸了摸我的頭,眼神像極了在看她家的雪納瑞,“你乖啦,童可舒不就是想挫挫你的銳氣麽?碧璽你聽我的,好漢不吃眼前虧,這回咱先忍了。她有權有勢、有地位有威望,你一個畢業在即的學生跟她硬碰硬沒好果子吃。”


    真是至理名言,但道理歸道理,懂道理的人海了去了,可沒道理的事還不是一樣天天發生。去醫院前先回了趟宿舍,文琳聽見我的腳步聲,從屋裏奔出來,“怎麽樣?老班怎麽說?”


    回來的路上我接到她的電話,把這事跟她說了,結果她比我還著急。拉著她的手進去,我故作輕鬆地說:“沒事,就讓我去倒個歉,天塌不了。”


    方文琳神色複雜地望著我,“找沈蘇談過沒有?”


    “找他做什麽?”我換了件白色t恤,淡淡地說,“跟他沒關係。”


    “怎麽會沒關係?起碼有他陪著你,他媽媽會收斂點。”


    這我當然知道,但是童可舒的唇槍舌劍我又不是沒領教過,我又如何能讓沈蘇去看我怎樣被他媽媽罵得狗血淋頭體無完膚?文琳還在喋喋不休地勸我,我笑了笑,說:“你別管了,我自己能應付,不就低頭看腳打不還手罵不還口麽?我有心理準備。”說完頓了一頓,又補充了一句:“沈蘇在場隻會讓我更難堪。”


    “可是……”


    她還想說什麽,被我笑著岔開話題去,“對了,今晚有什麽節目沒有?等我回來,咱們出去狂歡,就當慶祝我畢業失戀兩不誤。”


    方文琳同情地拍了拍我的肩,說:“行,寢室等你,祝你好運!”


    我很慶幸她沒有提出要陪我去醫院,我想她還是了解我的,我是那種跟人打得頭破血流後寧願跳進沙坑裏躲起來,也不要別人來給我上藥的人,無論那個人是沈蘇還是她,我都接受不了。在醫院的門口徘徊良久,腦子裏晃過的居然是周諾言那張臉,如果這時候他在我身邊……想到這裏,突然打了個寒顫,我現在又糗又倒黴,要是他知道了估計會把我痛罵一頓,然後說何碧璽你這個笨蛋,我已經提醒過你離開沈蘇,早聽我的話就不會落到今天的下場。


    我在心裏對自己說,就算不為了學位證書,也為了老班的苦口婆心吧。無數個深呼吸之後,我站在那個高級病房門前,規規矩矩地敲了三下。


    很快有人來開門,是沈蘇。


    我後退了一步,立刻鎮定下來,說:“你好,我來向你母親道歉。”


    他一怔,麵上有些尷尬,“不要用這種口氣跟我說話,璽璽,你是我的女朋友。”


    “我們分手了。”我心平氣和地提醒他。


    “我們沒有分手,誰同意跟你分手了?”他走出來,反手將門掩上,“璽璽別鬧了,我媽在氣頭上,給我點時間,我會說服她。”


    我看著眼前疲憊不堪的男人,心中被一種前所未有的陌生感慢慢填滿,我以為自己說得明白,原來還是不夠,冷眼看著他一步步靠近,我一步步後退,當背部終於貼在牆上,我伸出一隻手請他止步,“沈蘇,我最後說一次,無論你媽媽是否願意成全,我都不會再和你在一起了。我知道這些天因為我的事讓你很苦惱,也害得你跟你媽媽之間不愉快,我今天特意來向她道歉,如果可以的話,請讓我一個人進去。”


    沈蘇的目光露出濃濃的哀傷,我默默地低下頭去。


    “好吧,你進去吧。”無言地對峙良久,他低聲說,“我媽媽脾氣不好,你不要見怪,學位證書的事我聽說了,其實就算你不來,我也不會袖手旁觀。”


    我勾了勾唇角,說:“謝謝你,禍是我闖出來的,讓我自己解決吧。”


    進去,獨自麵對冰冷的人,滿腹底稿根本沒有用武之地。童可舒如女皇一般端坐在病床上,帶著輕蔑的冷笑,隻丟給我一句話:“想我原諒你?很簡單,讓我兒子對你徹底死心。”


    我麵無表情地看著她,省下若是說出口恐怕會先把自己惡心死的那句“對不起”,在她的注視下轉過身,手碰觸到門柄,我又改變了主意,縮回手,側過頭微微一笑。


    童可舒怒不可竭,質問我:“你笑什麽?”


    我走過去,居高臨下地看著她,“你剛才在偷聽我們說話?”她一定是聽到了沈蘇說的話,所以把氣撒到我身上。


    “你出去!我不想看見你。”


    “你讓人扣了我的學位證書,不就是等著我來求你麽?老實說,我根本不在乎,你愛扣多久就扣多久吧,萬一哪天心血來潮想報警也由你,殺人還要目擊證人呢,你說我蓄意傷人有證據麽?對了,我差點忘了,你兒子當時在場的,隻是——”我故意停下來,眯著眼睛望向窗外,“你說沈蘇會幫你麽?他現在是乖乖地守著你,可他心裏記掛的卻是我,你盡管耍手段吧,我不在乎,讓你兒子看看他尊敬的母親是一個多麽懂得運用職權假公濟私的人。還有,你找人調查我,惡意中傷我的父親,費盡心思破壞我在你兒子心中的形象,以為這樣就可以讓他主動離開我?可你兒子似乎仍執迷不悟啊,真是抱歉,要讓您失望了。”


    “你……你、你給我滾出去!”她抓起枕邊一本厚厚的書,用力地擲向我,歇斯底裏地叫起來,“何碧璽你這個狠毒的女人,沈蘇怎麽會看上你?”


    沈蘇聞聲衝進來,正好聽到這句話,臉瞬間白了一下。我伸手按住被砸得生疼的肩頭,笑著麵向他,“沒錯,我既狠毒又陰險,怎麽會有人看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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