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草坪上吹了好一會兒冷風,直到看見蔣恩愛從樓裏出來,她行色匆忙,沒有留意到我。郭奕去買了一瓶礦泉水給我,我道了聲謝,接過來握在手裏。


    “你見過蔣恩愛她媽媽麽?”我沒話找話,知道郭奕心裏憋得厲害,但是我不說,他肯定不好意思先開口問。


    “見過,她來過醫院兩次,早上鬧得太厲害,連院長都知道了。”他頓了一頓,有些遲疑。


    “有什麽話直說。”


    “那本雜誌我也看了,無稽之談你不要信。”


    我笑了笑:“我知道,當然不信。”我見他這麽維護周諾言,對他很是感激。


    他想了想,說:“其實那天我也在場,我跟諾言是差不多同時進這家醫院工作的,那時他還是住院醫生,我也是。你爸媽送來的時候已經奄奄一息,可是諾言沒有放棄,把應有的搶救程序都做足了,但是他們傷勢實在過於沉重……我記得後來還是我跟一位護士一起檢查你爸媽身上的物件,我翻出你爸爸的身份證時,無意中念了上麵的名字,諾言聽了很激動地搶過去看,我當時不明白為什麽他的情緒那麽反常,但是我確定他在整個施救過程中是不知道你爸爸身份的。”


    “郭奕,謝謝你告訴我這些,”我看著他,覺得他真是世界上最可愛的人,“以後如果有任何人以這件事質疑諾言的職業道德,請你把今天的話跟他說一遍,諾言是個驕傲的人,他不屑為自己辯解什麽,但是他沉默不代表就不會受傷害,我不忍心看他被誤解被懷疑。”


    “你放心,我知道怎麽做。”


    我忽然想擁抱他,這男人有多好!蔣恩愛放著大好姻緣不要,偏要作繭自縛,到頭來竹籃打水一場空也是活該!


    又站了片刻,我覺得有點冷,就回病房去。郭奕要送我,被我拒絕。剛才蔣恩愛那瘋狂的樣子,我估計他這個仰慕者受的打擊也挺大。


    剛走到樓梯口,想想不放心,還是繞回周諾言的辦公室去。門虛掩著,我輕輕推開,探頭進去,看見他坐在辦公桌前,低著頭,微弓著身體。


    我看不清他的臉,等走到他跟前,才發現他的臉色很難看。“諾言,你怎麽了?是不是胃又不舒服?”我蹲在他身前,仰著頭看他。


    他拉我起來,指了指擺放在角落的飲水機,“幫我倒杯水。”


    我忙過去倒,回頭看見他從抽屜裏拿出一個小藥瓶,可他痛得手都在微微顫抖,我把水遞給他,一手接過藥瓶,“要吃幾粒?”


    “三粒。”


    於是我倒了三粒出來,看他就水服下,一顆心才稍稍放下,不經意掃了瓶身一眼,發現說明書上寫的藥量是每次兩粒,我的心又揪了起來。房間裏有沙發,扶他過去休息,他抓著我的手不肯放開。我拿起茶幾上的遙控器,把空調的暖氣打開。南方的冬天,雖然不比北方寒冷,但是潮濕,不出太陽的時候也十分陰冷。我把手捂熱了,放在他的胃上給他按摩。


    “怎麽樣?好些了麽?”我緊張地看著他還是略顯蒼白的臉。


    他凝視我,挑了挑唇角,然後按住我的手,說:“好了,你手酸不酸?”


    我搖了搖頭,把下巴搭在他的肩上,“怎麽又犯病了?今天才這樣麽?中午有沒有吃飯?”


    “吃了。”他聲音還是有點虛弱,我覺得他的回答在避重就輕,但看他這個樣子,不忍心再追問,“還難受的話,我去叫郭奕過來給你看看?”


    他笑起來,說:“我現在頭腦清醒,沒有一個醫生比我更了解我自己的身體。”


    我想想也是,又去倒了杯溫水給他。


    因為是下班時間,辦公室裏外都安靜了下來,沒有人來人往的腳步聲,沒有喧鬧的電話鈴響,我依偎著他,隻覺得這一刻時光靜謐,多說一句都是煞風景。


    他撫摸我的頭發,過了很久,低低地說:“陪我過一個生日,好不好?”


    我一怔,隨即想起後天就是他的生日。如果不是那次在飛機上導遊讓我填寫他的個人資料,我可能到現在都不清楚他的生日是哪一天。這樣一想,心裏不免有些愧疚,忙點頭答應:“好啊,你想怎麽過?你說。”


    “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什麽地方?”我好奇心大作。


    “後天你就知道了。”


    他看我的目光充滿了寵溺,害得我眼眶又潮濕起來,我的瞳仁比別人大,又黑,哭的時候這個特點越發明顯,本來不是什麽見不得人的毛病,可是周諾言在老早以前笑話過我,說我哭的樣子很像一隻可憐兮兮的小狗,他指的是眼睛。


    沒來由地想起當時的情景,我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到了他生日的那天,我正好可以出院。


    冬日的陽光照在身上,整個人懶洋洋的。不過我今天心情很好,一掃半個多月來的陰霾和低落。周諾言去給我辦理出院手續,我坐在病房裏等他,大概是第一次陪他過生日,總覺得意義重大,心情十分雀躍,像吃了興奮劑似的,但又帶著一點忐忑,好像遠處有什麽未知在等待著我跟周諾言,跨過去就是黎明,後退一步便是永夜。


    我的預感向來很準,這次也不例外,就在我等待的時間裏,何琥珀的助理突然出現,二話不說就要求我跟她走。我自然不肯,今天最重要的事就是給周諾言過生日,其他都要靠邊站。我態度堅決,她跟我僵持了片刻,當場給何琥珀打電話,匯報了兩句,就把手機遞給我,“何小姐要親自跟你說。”


    我隻好接過來,先發製人,“琥珀,有什麽事改天說,我現在沒空。”


    她輕笑:“你就不想知道我找你幹什麽?”


    “想,不過我現在真的不能過去,你讓你助理走吧。”


    “何碧璽,你今天不來的話一定後悔!”她的聲音透著一股得意,“你知不知道,媽媽生前有記日記的習慣?”


    我狠狠愣住,隔了幾秒鍾,才回過神來,一時間心跳得極快,仿佛隨時從嗓子眼裏蹦出來,“你有那本日記?上麵寫了什麽?你看到了什麽?是不是關於爸爸的事?”


    “還不知道,還沒看到,我就是想叫你過來一起研究。”


    “什麽?”我聽得莫名其妙,可是心急如焚,“你給我等著,我馬上過去!”


    掛了線,我抓起外套,迫不及待跳上她助理的車。此刻腦子裏像有什麽東西要炸開,但又找不到那個爆破口,我嫌車速太慢,不住地催她開快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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