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遠處天際已經現出一條白線,新的一天來臨,這一抹亮白預示著今日會有個好天氣。


    這小樓裏靜悄悄的,護衛守在門口,他們像假人一樣,動也不動。


    侍女則守在裏麵,和護衛沒有任何差別,他們好似受過什麽特殊的訓練。


    別說站久了,就是躺著時間久了也會不舒服,他們居然能保持幾個時辰一動不動,這一點姚嬰就做不到。


    軟榻上,孟乘楓蓋著薄毯,已經睡著了。纏滿了紗布的手臂擱置在軟榻邊緣,似乎夢裏都有感覺,盡量保持不動。


    姚嬰則一直守在那兒,到了這會兒,她已經給孟乘楓的手臂更換四次糯米了。


    效果是有的,他的手臂不再黑漆漆,而是皮肉發紅。那些撤下來的糯米也不再是如同碳烤,灰褐色的,味道也不再刺鼻。


    糯米拔毒乃祖傳之法,這裏的人會不會用這種法子姚嬰不知,但在她家祖上的經驗中,痋毒為怨氣所結,糯米驅邪拔毒效果最為顯著,且十分廉價易尋。


    站在門口,看著遠方天際隱隱變寬的那一抹亮白,姚嬰也幾分累。這小身板不禁折騰,直至現在腿肚子仍舊有點疼。


    這留荷塢真的很大,這座小島四周沒有荷田,但遠處卻茂密的看不見水麵。它們一直蔓延到遠方的山邊,似乎已經接連到了天際。


    打了個哈欠,她轉身重新回到軟榻旁,昨日送來的糯米已所剩無幾,倒入一些花雕進去重新攪拌。吸收了花雕的糯米胖乎乎的,像煮了半熟的粥。


    蹲在那裏,將孟乘楓手臂上的紗布一點一點的解下來。這一次的糯米顏色很淺,已經幹燥了,逐一的扒拉下來,他的手臂也完整的露了出來。


    他是有肌肉的,隻是這會兒發紅的皮肉摸著有些軟軟的,前後檢查了一番,又看了看他的手背。這裏是遭受攻擊的地方,所有的毒液都是從這兒擠出來的。相較於手臂,手背的顏色還很深。有破損,但不算太嚴重。


    抓著他的手臂拿到近前,姚嬰微微低頭在上麵聞了聞,除了花雕的氣味兒之外,腥臭的難聞之氣已經消失了,非常好。


    “是被花雕醃的入味了麽?”驀地,孟乘楓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嗓音微啞,卻帶著清淺的笑意。


    抬頭看向他,姚嬰搖了搖頭,“人肉又不好吃,用糖醃製也不好吃。”餓死也不會吃人肉。


    “你嚐試過?”她那認真的樣子好像真的吃過。


    想了想,姚嬰就笑了,“我瞎說的。你手臂上的毒拔的差不多了,再來最後一次。你們家應當也有大夫,可以讓大夫開一些清熱解毒的湯藥喝。”邊說,她邊再次敷糯米,依舊十分細致。


    “天都亮了,你一直都沒睡,始終守在這兒麽?”孟乘楓這會兒覺得好多了,隻是這條手臂抬不起來,沒力氣。


    “嗯。”她得給他更換糯米,又怎麽能睡覺?他可是這留荷塢的長公子,若是有個三長兩短,她可能都走不出這裏了。


    “你原本不必管的,這也應當是衝著我來的。”孟乘楓想了想,隨後歎道。


    “是不是衝著你來的和我也沒什麽關係,隻是這件事我能解決,那麽便伸手。如果今日遇上的情況我也解決不了,我自然也不會逞強。”姚嬰覺得孟乘楓的客氣讓她很是不自在,當然了,如果他能有點良心的話,像齊雍那樣直接直率的給些獎金做謝禮也好。


    “可今日你若不在這兒,這事兒也沒人能解決,興許我就沒命了。”孟乘楓歎了口氣,手臂被重新纏上紗布,像一個大粽子似得。


    “孟公子若是想說謝謝的話,那還是不要說了,我這人也不會說客套話。你說執意說謝謝,那我就接著了。”纏好了紗布,姚嬰又將地上用過的紗布和糯米收拾起來,幹幹淨淨。


    “既然如此,我便不說了。對了,我能走動了麽?”孟乘楓用另一隻手把身上的薄毯拿下去,外麵天色已經亮了。


    “嗯。”他已經沒有生命危險了。


    站起身,一直在軟榻上,孟乘楓覺得自己的身體都僵硬了。


    走過來,姚嬰將一直係在他手肘上的腰帶解了下來。孟乘楓垂眸看著她,顏色淺淡的眼睛好似有些笑意在裏頭。


    “天亮了,一會兒用些早膳,我既然已經無事,那麽今日阿嬰姑娘就好好休息。去梅花島的事情,可以延後,畢竟三公子也沒有給阿嬰姑娘定下歸期。”孟乘楓說道。


    “昨晚發生的事,我想孟公子還是通知一下我們公子比較好,他更有經驗,興許能查出昨晚那個東西是從哪兒來的。”留荷塢發生這種事,齊雍必然會更加關注,興許正好趁此時機,好好的在留荷塢興風作浪一番。


    “阿嬰姑娘說的是。早膳還有一會兒,叫他們先收拾一下這客廳,阿嬰姑娘這邊請。”孟乘楓抬手,請姚嬰上樓。


    往樓上看了一眼,姚嬰隨後轉身走向樓梯,孟乘楓就在後麵,他步伐還算穩健,經過糯米拔毒,他為今不適的就隻有手臂了。


    二樓並非居室,是書房。這些古人好像都有同一種嗜好,特別喜歡積攢畫卷。這書房同樣掛滿了裝裱好的畫,層層疊疊的掛著,被壓在下麵的露出一角來,都看不清畫的是什麽了。


    “這些都是名家手筆,祖上幾代花重金買來。大概是覺得到了手之後也沒有那般稀奇,就一直這樣掛著,有的已經損毀了。”孟乘楓說道,顯然是示意姚嬰可以在這兒看畫打發時間等早膳送來。


    姚嬰又怎麽會知道這個世界的名家都有誰,環顧一圈,隻是覺得這些畫畫的還不錯而已。但若讓她說出什麽門道來,她是一竅不通。


    看了孟乘楓一眼,她也不好讓自己顯得太白癡,便走到了近處。


    都掛在牆上很高,看了看,又伸手把掛在最外層的掀開看看裏麵的。無不是人物山水花鳥魚蟲等等,風格不盡相同,但裝裱的極好。即便這樣掛著,不刻意損壞,也能保持很久。


    順著牆走,她一邊看,孟乘楓就站在她身後,也不知他到底什麽意思。


    又掀開了一副山水畫,下麵壓著的卻是一幅畫風詭異的畫卷。一個紅衣散發的女子呈仰天之態,赤裸的雙腳上掛著兩串小骷髏頭穿成的串子。而天空是陰沉的,颶風卷起了陰雲,好像隨時都會壓下來。


    “這是鬼母卜天圖。”孟乘楓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告訴她這幅畫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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