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孟乘楓都說了些什麽?


    回想一下,其實她和他的對話,都能數的過來,而且大部分都沒有營養,並不值得記在腦子裏。


    “就不許是我甜美可人,又有些本領,所以打動了人家麽?”她開口,沒有其他人在場,她說話也自如了許多。最起碼不用聽東哥的嘮叨,認為她對齊雍不敬。


    聞言,齊雍笑了一聲,“你從來都不照鏡子的麽?”


    緩緩地深吸口氣,“蘿卜白菜,各有所愛。”雖說三年多前這身體清湯寡水,但現在好多了,最起碼看起來是個正常姑娘。若說有多傾國傾城那是吹噓,但也算純美可人。


    “興許孟乘楓還真就是喜歡你這種生長不良的,倒是之前的棋錯了一步。”齊雍低聲歎道,他所說的棋,不知指的是什麽。


    “之前公子說過,明睄未必會比不過暗睄,既然如此,又緣何不同意孟公子的那個提議呢?”齊雍到底是懷疑她,還是更懷疑孟乘楓。將他們二人放在一處,他會更不放心?


    “是啊,安插你這樣一個明睄,也未必有壞處。待出去之後,你主動去找孟乘楓,央求他收了你?”他最後一句揚起了語調,涼涼。


    “我之前表達的很明確,我有執念,並不想待在留荷塢。”他說的是反話,她耳朵進水了也聽得出來。


    “有的東西太高,給自己安上一雙假腿,也是夠不著。”齊雍說道,很明顯這是拒絕。


    姚嬰不語,他還真信了。信了就信了吧,她的執念又不是他。


    倒是很想問問姚寅的事兒,四下無人,正是好時機。


    不過,還沒等她開口呢,齊雍便起身了。這裏太矮了,想要直起身體根本不可能。他從她身邊過去,屈身沿著這光滑的石洞往深處移動。


    姚嬰立即轉身跟上,她也一樣直不起身,也不知齊雍是如何前行的,她索性就以雙手雙膝爬行,這樣能省些力氣。


    這條石洞蜿蜒向上,觸摸之時有些濕滑,但水並不多。


    齊雍的速度很快,黑乎乎的看不見他,但是能夠聽得到。以免自己落下,姚嬰加快了速度,磨的膝蓋和手掌都疼的很。


    赤蛇就在前頭,它現在是代替姚嬰在追蹤齊雍,又不敢靠的太近。反正有它在,姚嬰的壓力能消減一些,它比她更靈敏,不會跟丟了齊雍。


    大約爬了兩刻鍾,忽然聽到前麵齊雍沒有了聲響,姚嬰也立即停下。往前看,黑的徹底,連齊雍的影子都瞧不見分毫。


    輕輕的晃動手腕,前頭的赤蛇爬了回來,一直爬到了她手上。搖頭擺尾,向她稟報了一些情況,告知她齊雍就在前頭,不必擔心。


    “過來。”驀地,齊雍發聲,姚嬰立即爬了過去。


    一隻手抓住了她背心的衣服,然後將她拎到了他旁邊的位置,緊緊挨著他,兩個人的衣服都是濕的,靠在一起透出一股難忍的潮熱感。


    “往下看。”齊雍接著說,告訴她應該往哪裏瞧。


    聞言,姚嬰立即低頭往下看,一片漆黑當中,驀地有一絲銀光閃現。隻是一瞬,但在這黑暗之中卻是格外的紮眼。


    “是那怪物?”隻看到一些銀光,其他的並未看清楚,姚嬰問道。


    “有怪物,也有女屍。”齊雍說道,之後調整了個舒適一些的姿勢,險些把姚嬰擠得大頭朝下栽下去。


    “不知這是不是老窩?我一直在想,這些巫人弄出這些東西的目的是什麽?是想抗衡大越麽,還是另有目的?”僅僅是抗衡,他們其實可以做的更明目張膽一些,何苦要躲到這大山裏來。


    “巫人內部混亂,這麽多年他們潛藏起來,不露出分毫。”齊雍說著,靠坐在那兒顯然是打算好好歇一歇,並不急於下去。


    “那我哥到底在做什麽?”這裏隻有兩人,姚嬰也不再斟酌語句,問出自己想問的。


    “任務。他做的很好,也正是因為他做的很好,你身上的疑點本公子才會數次忽略不計。當然了,他若有差池,你也難逃。你若有異動,他也必會受到牽連。”齊雍這番話便是將他們兄妹倆扯在一根繩上,有些武斷,可又讓人無話可說。


    “在慶江的第一天早上,我好像看見了我哥從你居住的小院兒出現過。”靜默了半晌,姚嬰幽幽開口道。


    “你看錯了。”齊雍基本是想也沒想的便否決了,沒有這事兒。


    不受控製的扯了扯嘴角,把想罵髒話的欲望壓下去,“那我昨天在留荷塢看到的某個熟人一定沒有看錯,那麽近的距離,還聽到了她說話。”


    “你看見了誰?”轉眼看向她,盡管黑乎乎的伸手不見五指,但並不阻礙齊雍的視線。他看得到她在黑暗之中的那些小表情,濕淋淋的,但一瞧就知她心裏在罵髒話。


    “我從小就認識的一個姑娘,她和我哥也是熟人。那時她不得不進入長碧樓,之後就再也沒回家去。今日看見了她,她改了名字,變成了孟家庶出的孟梓易的夫人。”齊雍以為他的安排天衣無縫,但卻忘了所有人都有過去,或許看似並無關聯的兩個人,在很久以前便是舊相識。


    “你在威脅本公子麽?”齊雍笑了一聲,並不以為意。


    “沒有,隻是想告訴公子,我知道你安插在留荷塢的暗睄是誰。同時,我也鄙視這種行為。”需要女孩子去貢獻身體,甚至可能會付出感情,很卑鄙。


    “進入長碧樓,就得做好這種準備。你很幸運,被東哥搶先收到了手底下,免於去執行這種任務。”當然了,她這還沒長大的樣子,似乎也派不上用場。


    聽他這樣說話,姚嬰更鄙視了。隻是,她也隻能鄙視了,畢竟也沒有能力推翻這種製度。


    靠著石壁,冰涼堅硬,漆黑的讓人沒有安全感。


    “我們何時下去?”她開口問,希望能來個速戰速決,吊在這裏實在難受。


    “你要下去?”齊雍反問,倒是把姚嬰給問住了。


    “那、、、不然呢?”他要怎樣。


    “是你說這些石壁上的孔洞光滑無比,是天長日久頻繁的摩擦造成的。如今你跟我說要跳下去,你的聰明是分時間段的麽?”她自己說過的話自己是忘了麽?


    恍然,是啊,更況且他們眼下所在的孔洞裏還濕濕的呢,可見之前有水流過。必然有東西經常出入,又帶著水,那些女屍或是怪物總不至於會攀岩吧。


    隻不過眼下這孔洞外沒有水,好像在下麵很深的地方,那麽也就是說,下麵的水是會起落的。


    就像漲潮一樣,到了時辰,自動的漲起來。時間一到,又退回去了。


    “那不知,我們得等到什麽時候?”微微探頭,小心的往下看,一片漆黑,她什麽都看不見。之前還能看到一絲銀光,但現在什麽都沒有了。


    “水在上漲,看不見上方有注水之處,蹊蹺必然在下麵。看這速度,用不上兩個時辰。”齊雍能看見,並且大致的算出了時間。


    在如此漆黑的地方,齊雍說的話,姚嬰也無條件的相信了,畢竟她什麽都看不見。


    隻不過,靜默了片刻後,姚嬰忽然想到一個問題。


    “若是這水到了這裏還繼續上漲的話,我們怎麽辦?你會遊水,困在水中也無礙,可我不行,我會被淹死的。”忽然發覺,守在這兒的這個法子好傻。能不能將那些還未出世的怪物殺死腹中難說,她有可能會死在這兒。


    齊雍看著黑夜裏她眼睛和嘴巴一同張大的樣子,“是啊,你可怎麽辦。”


    “我說公子,你能想個法子麽?或者公子一人抵十人,這裏就交給你了,我轉移到安全的地方去。”這樣,她就不會被淹死了。


    “這會兒腦子轉的倒是挺快,你是公子還是我是公子?”齊雍笑了一聲,她想得挺美啊。


    啞然,“自然你是公子。”


    “要本公子在這兒獨自抵抗,你跑到安全的地方待著,本公子是你的護衛?還沒做出什麽成績呢,就要爬到本公子的頭上了。”齊雍被氣笑了,這小丫頭想的真好啊。


    “我沒有這個意思,隻是擔心這水上來了,我怎麽辦?”誰想爬到他頭上?


    齊雍沒做聲,但卻悉悉索索的不知在做什麽。


    姚嬰能聽到聲音,但無法根據聲音來判斷他在做什麽。下一刻,她手臂一緊,被扯得朝他那邊傾身過去。有什麽東西纏在了臂彎上,很用力的係上打結。


    之後,她手臂被放開,她伸出手來,沿著捆綁在自己手肘上的那根很寬又很硬的東西一直摸。


    驀地,她摸過去的手被拍了一下,她疼的立即收回手。


    “公子,你這是把我們倆係在一起了麽?”好像是這個意思。


    “把你係在本公子的衣服上,這樣總不會擔心被水衝走。即便不顧你死活,本公子也是需要呼吸的,不會在水裏泡太久。”齊雍幾分慵懶道,似乎這是他能想到的不耽誤他又能保住她的法子了。


    姚嬰扯了扯嘴角,“那公子會不會在水裏覺得衣服礙事,然後就把自己剝光了?那我,豈不就隨著你的衣服沉進水底了?”有這個可能的。


    “你這腦子裏都在想些什麽?本公子不要臉麵的麽,會在水裏脫衣服?”她是怎麽說出這種話的?匪夷所思。


    姚嬰不吱聲了,隻是又確認了一下係在自己手肘上的東西是否結實。這好像是齊雍的腰帶,根據手感應當是結實的,不會輕易被扯斷。


    說實話,即便是吊在高處她也並不會覺得太緊張。但一想到會被水泡上,心裏就抑製不住的慌張。


    腰帶的另一端係在了齊雍的衣服上,但她還是有點不放心,怕他會係的太鬆,到時用力一扯便鬆開了。


    這人哪會抓緊時間去救她,殺起來估計還會嫌衣服上係著東西礙事呢。


    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在這孔洞之中坐著,已經開始能聞到一些水汽了。


    看不見,可是根據這水汽,就能感覺得到水距離這裏越來越近。


    偏頭往下麵看,一片漆黑之中,水底下好像有一絲的亮光,但並不清晰,更像是自己的眼睛出現的錯覺。


    齊雍沒有聲音,甚至連呼吸聲都不清楚,他好似能做到將整個人隱起來。


    姚嬰就不行了,她能清楚的聽到自己的呼吸和心跳聲,沒吃東西,那時又喝了許多水潭裏的水,胃部時斷時續的絞痛。


    不過也虧得沒吃東西,一直沒有內急,在這種地方,拉屎撒尿都成問題。


    驀地,一些聲響忽然響起,這一片存水的地方似乎麵積很大,那一些聲響就循環回蕩,層層疊疊的鑽進了耳朵之中,讓它擴大化。


    心也跟著懸起來,姚嬰往孔洞外看,不知水已經到哪裏了,隻是那些回蕩的聲音悉悉索索,從開始之後就沒有停歇下來。


    因為聲音在回蕩,所以也無法確定到底是從哪兒傳來的。


    握緊了手,長針藏在袖口處,她試探了幾下,自己能夠很快的抽出來,這才放心了些。


    就在這時,一片漆黑之中,忽然出現無數條銀光閃爍。它們從水麵邊緣的石壁孔洞縫隙中鑽出來,帶著一身的銀光,紛紛的跳進水中。


    水麵發出小小的泛花之聲,卻因為這裏的地勢而無限回蕩。那些自身發光的東西也照亮了這一片地方,和之前的水潭差不多,麵積卻是大出兩三倍來。


    四周石壁上皆是大小不一的孔洞,抬頭上看,穹頂極高,明擺著是一處陡峭的石崖中空的內部。


    在外誰又知道這內部其實是這個樣子,不止有潮起潮落,還有無數的怪物生在其中。


    無數閃爍的銀光照亮了藏身在這處石洞中的齊雍和姚嬰,下麵漲起來的水距離這裏僅僅還有四五米。水在波動,漆黑不見底,銀光在其中悠遊,端的是詭異無比。


    這麽多的怪物,將這處山崖中空的內部照的銀光幽幽,因為這詭異的顏色,齊雍和姚嬰的臉都顯得有些不自然。


    沒想到會有這麽多的怪物,姚嬰緩緩的換了一口氣,“咱們找到它們老巢了。”


    “未必。興許,它們原本並不在這兒,天長日久,水滴石穿,它們也尋了空隙,將這裏據為己有。”齊雍卻不認為這原本便是它們的地盤。這內部孔隙無數,是常年被水浸出來的。


    “水上來了。”姚嬰深吸口氣,心也緊緊的吊了起來。


    水距離這兒近了,那水裏的東西也就更近了,除了那些來回遊泳的怪物魚人,還有一些白花花的女屍也在水底下翻騰。


    女屍無意識,讓她們行動的其實是她們肚子裏的雙生怪物,它們好像在和已經自由了的怪物魚人在交流,在這水中悠遊,看起來極其的自在。


    “太多了,未必擋得住。帶了你這麽個麻煩的家夥,一會兒水漫過了這裏,你就往上爬,上頭還是有一些凸出的石頭,夠你一時藏身了。”說著,齊雍就挪動身體,準備下水了。


    一條腰帶連接著兩個人,姚嬰的手肘被捆住,另一端則係在了齊雍的袍擺上。


    他挪到了石洞邊緣,兩條腿先懸了下去,之後毫不遲疑的就下去了。


    袍擺加上腰帶還有些許長度,但姚嬰也不得不跟著挪到了邊緣,一條腿緊緊的蹬著對麵的石壁,避免自己被他帶下去。


    不過進水了的齊雍卻沒有朝著遠處遊,反而就靠著石壁,浮在那裏,銀光幽幽當中,看起來很是自在。


    驀地,他猛地沉進水裏,姚嬰也跟著上半身垂下去,還未有反應,齊雍就浮了上來。雙手抓住一個活蹦亂跳白花花的女屍直接扔到了姚嬰的腿上。


    她立即手腳並用的按住,借著齊雍伸上來的一隻手控製住那女屍的一條腿,她找準了她隆起的肚子,快速的用手裏的長針紮了下去。


    隔著堅硬如石頭的肚皮,她這手勁兒是萬萬不及齊雍的十分之一,連連戳刺數次,這女屍才停止了掙紮。


    齊雍也在同時收手,整個人再次沉入水中。這邊姚嬰也不敢耽擱,直接把那沉甸甸石頭一樣的女屍搬到身側去。石洞裏有水,她本身又滑溜溜的,被扔到那兒之後就一點一點的順著這石洞往深處滑。


    這邊扔了這具沉甸甸的女屍,下一具就扔上來了,這一次齊雍倒是收拾的很好,兩腿都給掰斷了。還剩下兩條手臂在揮舞,但姚嬰以一條腿壓製住,倒是也掙脫不得。


    故技重施,肚皮堅硬如鐵,手中長針雖是不同尋常的物質所製,但也需有力之人使用。姚嬰手上力氣不足,戳刺數次才得以成功不說,她的手指都被長針反向刺的流血了。


    女屍源源不斷的被送上來,水也越來越高,如今已經開始鑽進這石洞,浸泡了姚嬰的大腿。


    齊雍還算有良心,拋進來的女屍都不是被他掰斷了雙腿就是掰斷了雙臂。他的身體隨著水浮起,大半個身體擋在石洞口。上漲的水中因為他的攻擊而鬧騰起來,銀光閃爍,幽幽詭異。


    水灌進來的越來越多,女屍卻好像源源不絕,開始有一些怪物魚人發出難聽又尖細的叫聲,似乎是發現了齊雍是個活人,在水中快速遊動,逐漸的將齊雍圍了起來。


    灌進石洞的水已經一半了,沒過了姚嬰的胸口,她覺得要是再不出去,就得被憋死在這裏頭。


    可是出去泡在水裏也是個問題,同時那裏女屍太多了,沒有一個這樣的地方供她協助齊雍,她下水之後反而是累贅。


    雖腦海中計算許多,但水上漲的太快,根本讓她來不及做決定。她扔掉身上沉甸甸的女屍,就身體一轉,翻出了石洞,進了水。


    進水之後就往下沉,姚嬰抓住了齊雍,也不知抓的是哪兒,但憑借求生欲,她死不放手,並且不斷向上掙紮,露出腦袋。


    她下來了,齊雍便無法將抓住的女屍拋給她處理,於是改變招法,自己解決一切。


    不過姚嬰緊緊抓著他,一副掙紮的想要爬到他頭上的架勢,壓得他不斷的往水裏沉。


    這樣下去不行,因為水漲的太快。齊雍在水中的腳蹬住石壁,之後奮力躍起,瞬時離開水麵。


    與此同時,姚嬰也快速的伸手往石壁上抓,很成功的抓住一塊略微凸出的石頭。她用力的踹了齊雍一腳,整個人就攀到了石壁上。


    轉過身來,借著水的浮力,她倒是暫時貼在了石壁上。


    就在轉過身的瞬間,數道銀光直奔她而來。躍離水麵,像是幾道箭似得直直的撞到她肚子上。


    姚嬰迅速的用一隻手去抓它們,但也僅僅抓住了一隻,它在自己手裏迅速掙紮扭動。


    也就是這個時候,姚嬰發現這怪物的下身有東西,是從兩腿之間裏冒出來的,黑紅的一條線。沿著那條線看,居然連在她肚子的衣服上。


    借由不斷上升的水的浮力,姚嬰也撇去心中的恐懼,迅速抽出抓住石頭的手,捏住別在袖口的長針刺在那怪物的心髒。


    刺穿,黑色的粘液冒出來融於水中,把它扔了,就又有怪物撞了上來。


    沒有支撐,她卻也迅速的抓住兩個,身體也隨之沉進了水裏。


    齊雍一把抓住她的後頸,整個人臉上都是水,他似乎是罵了一句髒話,然後就扯著她跳離水麵。


    攀著凹凸不平的石壁,一路的朝上躍去,拽著一個人,齊雍卻根本不受影響,身上的水不斷的往下滴,下麵的水也在追。


    這個地方下麵寬上頭窄,水越向上漲,速度就變得越來越快。


    一直攀到了這穹頂的最上頭,已經再無退路,齊雍一手扣著石頭,另一手拎著姚嬰。


    後衣領被束縛,姚嬰根本呼吸不上,如同吊在樹上的吊死鬼一樣,水追趕上來,她雙腿都被浸了。


    不過手裏抓著兩個活蹦亂跳的怪物卻是始終沒撒手,直至快要咽氣了,她才被齊雍提到最頂端,眼下水已經沒過兩個人的腰了。


    “那些東西已不算什麽,眼下這水才是問題。”齊雍粗喘著髒話連連,計劃出錯,誰也沒想到水會一直灌到這上麵來。


    “這些東西會自動分辨男人和女人,它們在往我肚子上下痋引。”邊咳嗽邊說話,姚嬰總算知道了武靈吳家那兩個妾室是如何中招的了,這玩意兒有自主繁衍的意識。


    聞言,齊雍立即低頭往下看,水灌上來,那些銀光閃閃的怪物也都遊了上來。它們如同跗骨之蛆,將他們倆圍成一圈,然後爭先恐後的撞向姚嬰的腹部。


    一手扣著頭頂的石頭,一手拎著姚嬰的肩膀,他已無手去對抗它們。身體一轉,他直接擋在了姚嬰身前,雙腿奮力向上蹬住穹頂石壁上的石頭。僅僅憑腰力,就把姚嬰整個給托起來,同時掩住了她的身體。


    能感覺到後腰後背被攻擊,除了撞得生疼之外,還有一些針刺感。


    姚嬰被擠壓在齊雍的身體和穹頂石壁之間,臉貼著他的胸膛,能夠聽得到他急促的呼吸和心跳聲,原來他也是很累的。


    眼看著水就要徹底沒過這最後一點僅存的空間,卻沒想到又在忽然之間出了變故。


    這裏的水就好像中了邪一樣,開始迅速的下降。那些在水中躥騰著想攻擊姚嬰‘繁衍’的怪物也被水流卷走,它們似乎也很害怕被這水給帶走,開始迅速的朝著四壁遊過去,尋到了空隙,就直接鑽了進去。


    齊雍扭頭看了一眼迅速下降的水,他們在這最高處,待得水落到最底部,他們固定在這兒可就遭殃了。


    略一思慮,他迅速做出決定,扣緊了姚嬰,便迅速的沿著濕滑的石壁往下移動。如同一隻壁虎,在如此地域也能自由施展。


    姚嬰根本就不知此時他在做什麽,隻是被他拎著移動而已。


    身體不時的撞到石壁上,可也計較不得疼痛不疼痛的了。


    終於,齊雍尋到了可以落身的石洞,較為寬敞,兩個人進去,齊雍便撒手放開她,自己則一下子癱在那兒,滿身都是水。呼吸粗重,似乎還在罵髒話。


    姚嬰則在被扔的下一刻迅速的將手裏緊抓不放的那兩個怪物紮死,這才鬆開手。她手都撞的流血了,這會兒根本不覺疼痛。


    水退走是有聲音的,這整個山體間都在回蕩,那些泛著銀光的怪物也在逃走,因著它們的離開,這石洞裏也沒了光線。她一直抓著的那兩個也死了,這裏眨眼間黑暗了下來。


    她用手去摸自己的腹部,一些硬硬的東西紮進了她衣服裏,刺在了肚子上,以手觸摸之,肚子上的肉都跟著疼。


    捏住,拔出來,因為看不見,隻能用手觸摸。


    “公子,你說它們為何會有自主繁殖的意識?它們是痋,不是動物,不應當有這個能力和想法的。”這一點,姚嬰就不懂了,她從未見過這樣的痋。


    痋引是很特別的,大都是用陰毒的秘法培出來的。隻有痋引才能生長發育,而痋是怨氣所結的毒物,不是活物。


    “天長日久,興許都成了精了。”說著,他忽然發出一聲輕呼,乍一聽跟嬌-喘似得,把姚嬰嚇了一跳。


    這才想起剛剛被水逼到上頭時,那些怪物趁機‘攻擊’她,最後是齊雍將她隔到了身體與石壁之間,可他怕是也受到了攻擊,和自己這肚子相差無幾。


    “公子,你後背上是不是也都是針刺一樣的東西?你轉過身來,我幫你拔出來。”說著,姚嬰勉強跪起來,伸出兩手去摸他,打算幫忙。


    手剛摸上他冰涼又堅硬的身體,然後就被打開了,“本公子自己來。全紮在了屁股上,你要吃本公子的豆腐麽?”他的豆腐哪是那麽容易吃的。


    手被拍的生疼,姚嬰的姿勢動作卡在那裏,如不是這黑漆漆的光線阻止了她發揮,她非得給他個嫌棄至極的表情讓他清醒清醒。吃豆腐?這種話他也說得出來。


    他自己在那兒悉悉索索,呼吸也幾分沉重,顯然是在自己拔那些東西。


    姚嬰重新靠坐回原位,倚靠著石壁,摸索著那幾根從肚子上拔下來的東西。剛剛還很硬,如今摸著,卻開始變得柔軟了。


    像是什麽草杆兒,她將那幾根彎起來,最後居然纏在了手指上,可見當真變得十分柔軟。


    姚嬰輕輕地歎了口氣,這會兒終於感覺到全身疼痛了,不是一星半點的疼,似乎全身上下僅有的那點肌肉都被溶解了,她一下子就沒了力氣。


    腹中饑餓感升騰而起,她靠在那裏,又是惡心又是無力,身上有汗沁出來,全身上下又是濕透的,更覺得有點冷,她想自己是低血糖了。


    齊雍在那邊窸窸窣窣好久,最後似乎終於忙完了,發出一聲略黯啞的長歎。


    “聽這聲音水已經退下去了。”齊雍說了一聲,之後便探出身體,卻又發出一聲笑來,“這水居然都不見了。”


    聞言,姚嬰也朝著邊緣挪過去,擠在石洞口往下看,但黑乎乎的,什麽都看不見。


    這裏的空氣帶著濃重的潮濕以及腥臭味兒,不管是石洞還是人身上都濕漉漉的,頭發在滴水,身體又疼痛,在這個地方當真是煎熬。


    “下去。”齊雍似乎是看見了什麽,之後說了一聲,便準備下去。


    姚嬰立即跟上,腰帶還將兩個人綁在一處呢,她若不趕緊跟上,最終還是得被齊雍給扯下去。


    齊雍長得高大,但十分敏捷,即便剛剛累的呼吸都變了。順著這石洞下去,他一手扯住姚嬰後背的衣服,之後用單手和雙腳借助石壁上凸出的石頭,迅速的向下挪移。


    這石壁陡峭濕滑,姚嬰不時的抬手摸過,都覺得滑溜溜難以持住身體。卻是齊雍像壁虎一樣,大概手腳上有什麽特殊的物質,能夠粘在石壁上,不至於掉下去。


    齊雍的速度是很快的,落到最底部,踩到的便是滑溜溜又凹凸不平的石頭。


    雙腳落地,姚嬰險些一屁股坐在地上,發出了聲音。似乎她的聲音驚擾到了什麽,那邊忽然一陣沉重的碰撞,石頭撞石頭那種聲響,把姚嬰嚇了一跳。


    齊雍迅速的移過去,以腰帶相連的另一端的人也被扯著跟著走。到了近前,齊雍迅速的控製住那在這裏亂竄的家夥,原來是之前他拗斷了手腳的女屍。手腳被拗斷,隻剩下肚腹那裏還能掙紮,水退下去太快,它們又沒辦法跟著水一塊逃走,就隻在這兒撲騰了。


    沒有水做阻擋,很容易就解決了它們。女屍慘烈,但見得多了,似乎就沒有感覺了。


    而且黑乎乎的,姚嬰也看不見,隻是齊雍動作大,她被連帶著挪騰,腳底下磕磕絆絆,隻能感覺出這下麵很大很寬闊。


    隻是,那些水都去哪兒了?真是像漲潮退潮一樣,說來就來,說走就走。


    那幾具撲騰的女屍消停了,空氣中也彌漫著一股臭味兒,這地上還有許多屍體,驀一下踩上去黏糊糊軟塌塌,是之前在水中泡著時被弄死的怪物魚人。


    踉蹌著跟著走,驀地齊雍停下腳步,“這裏無數洞窟,水便是從這裏出入。看樣子一直延伸向下,不知到底有多深。本公子進去看看,若是這水再回來,你記得趕緊爬上去。”


    姚嬰根本就是什麽都看不見,聽齊雍說完,便感覺到他在解係在他衣服上的腰帶。


    “我和公子一同進去,而且,無需公子在前頭涉險,可以讓赤蛇先行。它身體好多了,又聰敏機警,可以為我們開道。”說著,姚嬰抖了抖自己的衣袖。別看她滿身都是水,之前又泡在水裏那麽久,這家夥可是牢牢的待在她衣袖裏。


    那些怪物魚人有毒,她也不能讓赤蛇再迎麵上了,倒是探路這活兒它能做。


    姚嬰看不清這黑漆漆之地都有些什麽,那些洞窟又在哪裏,可是赤蛇卻看的清楚。


    它迅速的在地上爬過,於數個洞窟前試探了片刻,之後爬進了其中一處較寬的洞窟內。


    齊雍跟上,姚嬰被動的跟行,之後聽到齊雍說矮身,她立即彎下腰,便進了洞窟。


    張開一條手臂測量,這洞窟很寬,但有些低矮。而且很明顯一路向下,腳下濕滑,很是難行。


    姚嬰注意腳下,同時又不斷的搖晃手腕控鈴,擔心赤蛇碰見怪物魚人會發瘋攻擊。它的毒性不及怪物魚人,正麵對壘並非良策。


    “你那蛇還能探路用,待回了長碧樓,多尋幾條來,由你調教,之後每人分發一條。”齊雍能聽得到赤蛇在洞窟深處遊走的聲音,它身上的鱗片特別的硬,與石頭摩擦,發出的聲音極是特別。


    “公子是不是以為這赤蛇像油條一樣,滿大街都能買到?我得到它亦是因緣巧合,大概是緣分。”若無緣分,它豈會落到她手中,興許早就被人剝了皮泡酒了。


    “言語之驕傲,連掩飾都免了,在本公子麵前這般傲慢,你這小丫頭是活膩了吧。”齊雍輕嗤一聲,他隻是隨口一說,並不是誇讚。


    彎起嘴角輕笑,“不敢,哪敢在公子麵前班門弄斧。”


    “諒你也不敢。”齊雍哼了一聲,豈能容他人在他頭上拉屎撒尿。


    腳下的路坡度忽然變得沒那麽大了,平緩下來不說,逐漸拔高,最後兩個人都能夠直起身體了。


    而且,眼前的一切似乎不再那麽黑暗,朦朦朧朧,前方好像有光。


    姚嬰能看得到齊雍在前那極其挺拔的身影,如此黑暗之地,按照之前一直向下的趨勢,明顯已經到了地底下了。


    不過,有齊雍和她一同在此處,卻是沒有想象中的那麽慌張。


    光線要比之前的朦朧更亮一些,而他們兩個人也從那甬長的洞窟裏出來了。


    這是什麽地方?


    最高處有光線流瀉下來,所以這裏才沒有那麽黑暗。


    順著那光線向下,這就是一處被挖空了的山體,近處遠處矗立著無數的石俑。


    一人多高,它們靜靜地待在這裏,有的筆直,有的歪斜,就像一個個沉默寡言的人一樣待在此處。


    隨著齊雍和姚嬰的到來,他們好像是很久以來第一次闖入這裏的活人。那些石俑眼下正在看著他們,無聲的看著闖入這裏的活人,不知都在想些什麽。


    赤蛇早已悠然的爬入了石俑叢之中,地上皆是爛泥,還有碎裂的石俑。


    兩個人站在那裏,一時間靜默無聲。


    大致掃了一圈,映在光線中的石俑數以千計,還有在陰影之中的計算不出,這些石俑到底是做什麽的?


    “本公子累了,歇一會兒。”齊雍長長的深吸口氣,之後就轉身朝著旁邊的大石走了過去。


    有腰帶在,姚嬰也被扯著走了過去。他旋身坐在大石上,呼吸也有些沉重。


    姚嬰站在身邊,腳底下都是淤泥,可見這裏頻繁有水出入,才會有這麽多的淤泥積在這裏。


    “公子,你還好麽?”借著朦朧的光,能看得到齊雍有些狼狽。幾縷濕發墜在額角,全身都濕漉漉的,他坐在那兒,瞧著不太好。


    “累。而且、、、屁股疼。”遲疑了一下,齊雍還是說了自己眼下不適之處。


    姚嬰的視線緩緩的朝著他身後瞟,“我腹部被刺的地方也疼。當時在上麵太黑了,也根本看不見肚子被刺成什麽模樣。正好這裏有光,我們最好查看一下。那些東西是打著繁衍的目的的,我們若真成了痋引,豈不淒慘。”


    齊雍歪頭看向她,之後揚起下頜,“看看你肚子怎麽樣了?”


    眨了眨眼睛,姚嬰背過身去,然後解開了自己的衣服。


    掀開濕噠噠的中衣,她雪白的肚腹上,數個黑點。以手按壓,微疼。


    手加大了些力氣按下去,除了疼之外,倒是也沒覺得這皮肉裏頭有東西。


    “怎麽樣,可有異樣?”齊雍看她背過身去捯飭,半天也沒個音兒,不由問道。


    “我應當沒什麽事兒。”回答,姚嬰覺得他還是先關心一下自己的屁股比較好。若是這痋引在他身體裏生了根,他就該變成大肚子孕婦了。


    “過來給本公子看看。”話落,他一扯腰帶,直接把姚嬰拽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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