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她那好像知道一切的樣子,齊雍笑了一聲,像是在笑她頭腦簡單。


    掃了一眼遠處,他微微搖頭,隨後身體朝著旁邊歪斜,正好靠在了凸出來的石頭上。


    “這麽說吧,孟梓易一個庶出根本不值得本公子費工夫。原本的計劃是要你認識的那個姑娘去勾引孟乘楓,奈何最後沒勾到孟乘楓不說,被孟梓易相中了。陰差陽錯,便成了今日的局麵。”齊雍沉聲說著,原來這其中是有波折的。果然啊,這種潛伏任務不簡單,就算經過十分精心調教出來的人,十全十美,可也未必符合目標的取向。


    想一想那日見到高季雯的情形,她真的和以前不一樣了。看起來十分的嫻靜溫柔,像水一樣,和以前的她沒有一點相似之處。


    “原來是這樣。孟公子、、、我暫時沒覺得他哪裏有問題。或許是我看不見,或許是他會隱藏,也或許他根本沒問題。可是那個孟梓易,我觀察了一下,他看起來鎮定冷靜,可是他好像知道金隼充滿了毒性,不似尋常的隼,繼而一直在躲。”他躲的不是很明顯,可姚嬰是看得出的。


    “孟梓易負責留荷塢在外的一些產業,幾乎常年在外。目前來說,他沒有什麽特別的舉動,身邊的人也沒有什麽問題。但你若說他有問題,興許是有人隱瞞。”齊雍微微眯起眼睛,他這話針對的就是高季雯了。


    姚嬰搖頭,“也未必。有些人極其擅長隱藏,季雯可能根本查探不到,因為會避開她。就如公子,當初石崖上的洞還是我發現的呢,可你神不知鬼不覺的把那藏滿秘密的石板給改了,誰都不知道。”即便是枕邊人,可能也根本查不到。


    “本公子做事又豈是他一個庶子可比的。”齊雍不愛聽,將他和孟梓易相提並論。


    姚嬰無言,若不是努力控製神經,非得讓她看到她翻到天上去的白眼兒。


    “季雯的父親是大將軍,高將軍家中無數長輩死在戰場上,可以說是滿門忠烈。她不至於為了一個男人繼而背叛自己整個家族,更不會愧對墳墓中的列祖列宗。所以我想,公子還是不要懷疑季雯的好。如果孟梓易這個人真的奇怪,就必然會有露出馬腳的時候。”姚嬰不同意他現在就懷疑高季雯,雖說她和她交情不是太深,但仍舊是自己認識的人,同時高季雯和姚寅關係很好。在沒有得到明確的證據前就懷疑高季雯,姚嬰是不同意的。


    再說,孟梓易那樣的男人,也未必是高季雯的菜。但她若一星半點兒都不喜歡他,還得在他的身邊,想想就知道她有多痛苦。


    “看來你們的關係的確很親近,對她家中情況了如指掌。”齊雍邊說邊朝她伸出手,不知什麽意思。


    姚嬰的視線也不可避免的被他的手吸引過去,她包裹在披風下抱著熱水壺的手收緊,鬼知道他又要做什麽。


    “水。”她不理解,齊雍說了一句,帶著一些不滿意。


    無言,手從披風裏拿出來將水壺遞給他,看來是吹噓自己吹噓的渴了。


    喝了幾口水,齊雍抬眼看了看天空,月亮已經往這邊移動了,現在瞧著就很圓了,已經迫不及待等待十五的到來了。


    “後日十五,準備好一切,折騰了一個月,隻能成功,不許失敗。”將水壺還給她,一邊說道。


    接回水壺,重新放到披風裏取暖,姚嬰認為不會有失敗這個選項,因為一切都準備好了。


    她和東哥做過很多的設想,難的就是如何在那些怪物湧入這石崖內部時如何堵住那些內部的縫隙。這些日子白天水退下去時,護衛便下去勘察,將所有大大小小的縫隙石洞都做了調查,石洞的大小麵積等等,他們心中都有數。


    雲母糯米入鐵汁做成的楔子數目巨大,足以堵住那些縫隙和石洞。到時要潛水下去的護衛所穿的裝備也運送了過來,還有不知用哪種水下大型魚類的魚鰾做成的水肺供以換氣用。下水的人會穿類似於潛水服一樣的衣服,據東哥說是用魚皮做的,屬於大越某個沿海地區特有的手藝,他們去定做還花了很大的價錢購買來一大批上等的。


    裝備齊全,精通潛水的護衛也無後顧之憂,隻要十五那日天公作美,一切自然水到渠成。


    “你說你這般矮,穿著這麽長的披風不會絆倒自己麽?”齊雍看著她身上的披風,終於將這個疑問脫口而出了。


    姚嬰低頭看了一眼,這披風的確是拖地的,因為有時路過有泥水的地方,披風邊緣已經濕了,還沾了泥。


    這披風是挺長的,因為這本來就不是女生穿的,而是孟乘楓的披風。


    但,被攻擊個頭,她真的有些窩火,但又無話可說,她確實挺矮的。


    “不過,本公子瞧著你在山裏這些日子,好像長高了些。”齊雍打量她,也不知是不是生了錯覺。


    姚嬰抬眼看向他,眨了眨眼睛,她緩緩的抬起一隻腳來,給他展示自己的靴子。


    齊雍垂眸看過去,恍然大悟,繼而嗤笑了一聲,“得了,是本公子眼拙了。這靴子又是從哪兒弄來的?”靴子底很高,起碼有一個指節那麽高,難怪看著長高了。


    “這是孟公子前些日子帶來的,據說原本是給留荷塢唯一的大小姐準備的,還有我裏麵這一身衣裙,都是孟公子友情讚助的。”收回腿,又給他展示了一下披風下的衣裙。淡淡的粉色,在這陰冷潮濕的地方顯得極不相稱。也幸好用一件披風給遮住了,不然她就會變得十分紮眼。


    “因為這些小恩小惠,你就認準了他沒問題,將疑點都轉到孟梓易的身上去。這算調虎離山之計麽?”齊雍質問,她這種小女兒心態不值得提倡,很容易走偏。


    “不是小恩小惠,而是這裏太潮濕了,又很髒,我之前那些衣服都穿髒了,可沒有地方清洗。孟公子是報答我的救命之恩,正好我也到了‘絕境’,便收了。”什麽調虎離山,他疑心太重。就算孟乘楓真的有問題,也和她收東西不衝突。


    齊雍卻是不信她所說,這種招數對女人一向最管用,尤其是她這種沒見過世麵的。見識短淺,更容易被蠱惑。


    所以,她這種小丫頭就得在樓中受訓個一年半載才能出來,否則太容易壞事兒了。


    他不信就算了,姚嬰也懶得和他爭辯,抱著熱水壺取暖,還刻意的甩了一下身上過長的披風,轉身走開了。


    她這純粹是傲慢無禮,齊雍瞪視了她一會兒,但這小丫頭一直沒回頭,最後走遠了,他連嚇唬她的機會都沒有。


    在石崖下仰頭往上看,其實也看不到什麽,即便月光很好,可也隻能瞧得見安在石崖上的那些偌大的平台,以及安裝好的傳送帶。


    遠處,熔鑄楔子的工程還在進行中,雲母和糯米被滾燙的鐵汁一澆,散發出一股難以言說的氣味兒,飄蕩在空氣中,讓人也不由得生出一股不快來。


    若是整日被這種氣味兒環繞,想心情好都難。


    孟梓易大概是想看看這些日子囚崖中進行的工程到底是什麽樣子的,還有那些怪物,所以一直沒走。


    姚嬰在他們身邊走過,之後又轉回來,他們兄弟倆還在說話。其實好像也沒聊什麽有營養的東西,隻不過是在討論這囚崖深處的怪物,還有以前的那些傳說。


    囚崖深處有很多珍惜的藥材,大都生長在懸崖峭壁上,要爬上去不容易,因為普通的采藥農不是這些武功高強的護衛,根本無法像他們一樣蹭蹭蹭的就上去了。


    摔死的有不少,但怕是更多的人是死在了那些怪物的手上。


    他們這個說法是有道理的,囚崖為什麽成了一個進來之後就難出去的地方,可能很大的原因就是那些怪物。


    金隼不時的從石崖上頭飛下來轉一圈,孟梓易也總是在金隼下來時轉換站位,雖不知他是不是故意的,但感覺上他並不簡單。


    可,僅憑這一點也無法認定他有問題,畢竟他可能就是單純的害怕鳥類也說不定,因為世上真的有這種人。


    護衛換班,該吃飯的吃飯,該做事的做事,月亮升上半空,到了月華最濃重之時。


    金隼都狂躁不已的不再飛下來,而是一直盤旋在石崖頂,它就好像是天生的掛在天上一樣,是這一片地域的王者。那些怪物就是它的天敵,沒有姚嬰的允許它不敢下去攻擊,可是又躍躍欲試,以至於每晚到這個時候它都狂躁無比。


    大概也知道到了那些怪物都聚集在這石崖底下的時候,孟梓易和孟乘楓都上去了,兩個人功夫都不錯,上去完全不成問題,尤其現在石崖上有平台,更是比之前容易的多。


    仰頭看著,姚嬰輕輕地歎了口氣,這一點她就做不到了,太難了,難如登天。


    若是金隼能夠爭氣一些再長大,能夠撐得住她,她就騎著它飛上去。


    他們在上邊看了許久,直至月亮朝西偏移過去之後,才陸續的下來。


    姚嬰就坐在每個晚上都坐著的位置,那塊大石頭都要被屁股磨平了。


    整個身體都在披風的包裹之中,姚嬰隻露出一顆腦袋來,盯著他們下來,她緩緩的眨眼睛,微微直起身體,想把自己隱藏在身後樹根製造出來的陰影中。


    隻不過,她也隱藏不了什麽,因為她的確挺顯眼的,四處都是大老爺們兒,隻有她一個姑娘,相當紮眼。


    孟乘楓從上麵下來就看到了姚嬰,但沒有過來,而是送孟梓易離開了這裏。


    一直走到蜿蜒的峽溝深處,片刻後,孟乘楓才回來。在這個地方待得時間久了,會生出一股錯覺來,好像自己本身就在這個地方生活,其他來的都是客。送走了客人,隻剩下自己,倒是安靜。


    “看來三公子去休息了。”齊雍沒了蹤影,大概是去休息了。


    “應該是吧。”她不清楚,齊雍就像個幽靈似得,驀一時忽然出現,驀一時不見蹤影。


    “阿嬰姑娘今日好像格外的注意梓易,不知他有什麽地方做的不對麽?”盡管姚嬰什麽都沒說,但他也注意到了。來來回回的在他們附近走動,孟乘楓可不覺得是因為他,必然是因為今天新來的那個人。


    姚嬰看著他,之後彎起眉眼笑起來,“其實,我是對孟公子和孟二公子長得很像這件事覺得很神奇。你們真的挺像的,不過,孟二公子不似孟公子這般溫柔,拒人於千裏之外,看起來不太好接近。”


    “我家小妹與我更相似一些。到時你見了,不要太驚訝。”雖不是一母同胞,但他們的相似度比之一母同胞還甚。


    姚嬰笑了笑,她還真沒想過會見到孟家的大小姐。


    “有個問題,我也挺好奇的。為何孟二公子都娶妻了,孟公子卻沒有?”問題的主旨並不是這個,姚嬰隻是想知道高季雯在留荷塢怎麽樣。


    “阿嬰姑娘理解錯了,梓易身邊的雨禾夫人不是妻。雨禾夫人原本是慶江琉璃苑的藝妓,舞技超群。她身世可憐,梓易心生憐愛,便給她贖了身。之後,她便跟了梓易。她的身份,注定她不會得到較為尊崇的身份,但梓易對她很好,是動了真心的。”孟乘楓解釋,夫人和正室夫人是有差別的。


    姚嬰根本就沒聽到什麽真心不真心的話,而是震驚於高季雯為了潛伏進留荷塢,會偽裝成藝妓。她是將軍府的小姐,雖不是嫡出,可從小嬌生慣養,若論學問,不能說學富五車,可也是請來最好的師父教導的。到了這兒,卻成了隻能以舞技生存的藝妓。


    “那還真是挺可憐的。”姚嬰說了一句,心下有些複雜。高季雯的心性那麽桀驁,卻甘願的化身藝妓潛伏到留荷塢,看來長碧樓的‘洗腦’真的挺厲害的。


    “這個世上有很多身世可憐的人,能遇到梓易,也可以說是雨禾夫人的幸運了。”孟乘楓看著她露出笑意,似乎在安慰她。


    姚嬰不語,幸運是他們說的,他們自以為的幸運。


    十五終於到來,等待夜幕降臨時,滿盈的月華之光。


    天公作美,夜晚的天空沒有烏雲,星辰閃耀,月亮也特別的圓特別的亮。


    熔煉鐵汁,那邊紅彤彤的,好像映紅了半邊天。


    而即將要下水的護衛也都穿戴好了裝備準備下水了,他們需得從四周石崖上的縫隙下去,之前有過勘察,這方麵是沒有任何問題的。


    原本白天輪值到了夜裏休息的人也顧不上去休息了,全部聚集於這峽溝之下,隻等著時辰到了行動。


    今日月華充盈,月亮還未升到這石崖頂呢,躲藏在石崖底的那些東西就開始活動起來了。它們仰仗月華的陰氣變大變強,這麽好的機會,皆爭先恐後,若是有誰阻擋了自己,還會自相殘殺。畢竟它們是沒有智商的,一切依靠的就是本能。


    逐漸的,月亮開始進入石崖頂的範圍內,所有人都開始出動了。


    負責下水的人打出了信號,是告訴外麵的人他們開始行動。他們行動開始到結束的時間為半個時辰,半個時辰後必須撤出,因為那個時候月亮會正好的升到石崖的上空,這裏也會在這個時候澆灌鐵汁,把裏麵的東西全部封住。


    傳送帶開始運行,偌大的石桶裝滿了滾燙的鐵汁開始往石崖上運。那些機括設計的極為巧妙,高科技一樣,遠遠地站著,姚嬰歎為觀止,她很佩服長碧樓的那些匠人。


    石桶巨大,裏麵的鐵汁隱隱的發紅,一路運送上去,好像運送了一團火。


    “希望水下不會生意外。”東哥擔心水下的人會不按時出來,又擔心那些爭先恐後鑽到石崖下汲取月華的怪物太多再與他們碰上繼而發生生命危險。


    “放心吧,都知道危險性。即便是任務沒完成,他們也不會待在裏麵等死的。”盡管齊雍在這兒,但是畢竟如此危險的任務,他們沒做好,齊雍也不好太怪罪。


    那滾燙的鐵汁澆灌下去,一切都得被燙十成熟,鋼筋鐵骨也受不住。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月亮到了石崖頂,這邊齊雍也帶頭上去了。


    其實石崖頂經過鑿拓之後麵積變小,其實也待不住太多的人,齊雍和孟乘楓還有幾個護衛直接上了石崖頂,其他人在石崖之間的各個平台上聚集。巨大的石桶裝著鐵汁一個一個的運上去,遙遙的看著都覺得很危險,這若是有一個石桶翻下來,下麵的人都得遭殃。


    眼看著齊雍他們上去,羅大川也躍躍欲試,看了看姚嬰的眼神兒,他隨後也上去了。有姚嬰給兜底,他是不懼的,盡管什麽避毒的體質不如人家。


    就在東哥擔憂的時候,護衛入水的地方傳來了信號,表示他們做好了任務已經退回來了。


    東哥立即長歎口氣,下一刻便聽到石崖頂傳來悶雷一樣的巨響,上麵也開始了。


    隨著這聲音開始,石崖頂上有紅色的煙霧翻騰出來,直衝月亮,好像要將月亮一並烘烤熟了似得。


    伴隨著那悶雷一樣的巨響還有難以形容的尖叫伴隨其中,好像就是從石崖這內部傳來的,甚至穿透了堅硬的石壁,一直鑽進了所有人的耳朵裏。


    姚嬰微微皺起眉頭,那些怪物雖是毒性強烈,但沒有了堅固如大理石一般的女屍做防護,其實它們也並非刀槍不入。


    那麽高溫度的鐵汁澆下去,它們會立即被燙的變成一灘熟肉泥。


    用鐵汁這個法子,對付的其實還是那些女屍,將它們全部的固定在一起,即便它們肚子裏的東西活了,但被凝固的鐵汁困住,也掙脫不出來。


    “這叫聲,可見困了多少怪物在裏頭。”東哥聽得頭皮發麻,仰頭看著衝天的紅色煙霧,幾乎將月亮都遮擋住了。


    搭建的幾條傳送帶有序的工作,一邊運送滾燙的鐵汁,一邊運送空了的石桶。看似有條不紊,但其實速度也很快。


    石崖頂是紅色的煙霧,蔓延到四方,將星空都遮掩住了。


    星辰和月光在下麵都看不清了,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難以言說的氣味兒,又嗆又臭,吸到嗓子裏之後,讓人不由作嘔。


    姚嬰也不由得將披風的兜帽豎起來蓋在頭上,然後一手順著衣領那兒伸出來,捏住了兜帽的下端,正好把口鼻都遮在其中,隻露出一雙眼睛來。


    但即便這樣也無法阻擋那嗆人的氣味兒衝進鼻子裏,連眼睛都有點辣。


    “煙越來越大了。”那石崖內部很大很大,澆灌鐵汁的過程得進行一整晚,東哥擔心底下的人受不住,開始要大家都散開些,離的遠點兒。


    “無事,這味兒也不足以讓人中毒,就是嗆了些。”姚嬰微微搖頭,問題不大。而且,她覺得這石崖好像都在散發熱氣,也不知是不是錯覺。


    “是太嗆了,這嗓子眼兒估計都成黑色的了。”東哥則是咳嗽連連,被這味兒嗆的受不了。


    時間一點點過去,待得月亮開始偏移的時候,這囚崖都被濃濃的煙霧給遮蓋住了。四處都是那股子嗆人的氣息,本來生活在這裏的動物都被嗆得跑出來,長翅膀的飛走了,沒有翅膀的就遭了罪。都能聽得到它們瘋狂的亂叫,都被嗆得急眼了。


    接近清晨,其實星光和月光的顏色都淡了,可是在這峽溝之中的人卻是根本不知道,濃霧遮擋住天空,在這下麵根本看不到天是不是亮了。


    姚嬰整個人都包裹在披風之中,有兜帽,她可以遮著自己,還算幹淨。


    而其他人就沒那麽幹淨了,頭發上身上落了一層灰塵,就像是從煙塵之中走出來的一樣。


    一個人從石崖上跳下來,然後頂著煙霧快速的朝著這邊跑了過來,是羅大川。


    他跟個黑鬼似得,外套還被扒掉了,本就有點蓬亂的頭發被燒焦了一大塊,他就像個馬上要被架上燒烤架又自己掙脫跑下來的烤全羊。


    “太熱了,小爺受不了了。跟你們說啊,灌了一半了,那些東西都死了,倒是那些屍體一個一個的還在掙紮,不過也夠嗆了。”羅大川說著,被鐵汁的熱氣烘的,他眼珠子都紅了。


    姚嬰看著他那樣兒,藏在兜帽下的嘴彎起來,誰讓他上去看熱鬧的。


    “你衣服呢?”連衣服都沒了,夠慘的。


    “還說呢,被公子扒下去了,他嫌上頭都是灰,就扒我衣服,小爺又不是他仆人。”說道這個,羅大川滿是不樂意,但又無話可說。


    姚嬰輕笑,符合齊雍的行事作風。


    天亮了,被濃濃的煙霧遮蓋下,這峽溝中也有些亮了,所有的東西上都落了一層濃重的塵灰。


    持續了接近三個時辰,也已經進行的差不多了,石崖頂上不再冒那種紅色的煙霧了。


    東哥終於是放下了心,一切進行的順利,沒有出岔子,很好很好。


    太陽升起來,穿透了在天地間彌漫的煙霧,照射在了各個石崖的頂端,像是給它們粉刷了一層金色的粉末。


    留荷塢的人開始收拾這‘戰場’了,因為今日便能離開了。在這裏折騰了一個月,各個都成了野人一般。


    姚嬰尋了個大石頭坐著,包裹在披風之中,整個人像是和周圍的石頭融為了一體。


    終於等到煙霧漸漸地稀薄了下來,石崖上的人也差不多都下來了。最後的封層做完了,巨大的石桶運送下來,就要拆那些傳送帶等工具機括,之後一一的運送出去,這裏的一切工程便結束了。


    隔著煙霧看到了齊雍等人的身影,看來上麵的一切都十分順利。


    一直等到了接近晌午,東哥才過來通知可以撤了,總算可以離開了,都不由的露出心花怒放的笑意來。


    姚嬰也起身,抖了抖披風上的灰塵,跟著東哥一同順著峽溝離開。


    離開囚崖的路彎彎繞繞,路線很長,不過因為之前連續的運送各種東西進來,無數的人車踩踏過壓過,行走之時倒也順暢。


    運送那些工具和機括的大隊伍在後麵,此番離開這兒卻也不能掉以輕心,起碼得在那些鐵汁凝固之後,再來檢查一番。


    姚嬰和東哥都是這般建議,齊雍也沒反對,他與孟乘楓走在前麵,被烘烤了一夜,看起來也沒什麽影響。奪走了人家羅大川的衣服,他看起來也是幹幹淨淨的。


    直至走出去很遠,陽光都照到了峽溝裏時,一直彌漫在這囚崖上空的煙塵才消失不見。


    空氣中還有一股嗆人的味兒,但比清晨時要好得多,大家行走時不斷的抖動身體,抖下一片灰塵來。這種場麵也是可笑,大家三三兩兩的笑出聲音來,各自的開心都擋不住了。


    直至接近傍晚時,才走出這纏纏繞繞的囚崖,抵達留荷塢的邊緣。


    這邊緣的石崖就有無數縫隙,原本留荷塢通水便有這囚崖的功勞,若是一並堵住了也不行。齊雍和孟乘楓在路上商量過了,可以用之前姚嬰和東哥想出來的那個法子,雲母糯米入鐵汁熔鑄成楔子插在那些石崖縫隙之中,無需堵死。若是還有殘存的怪物,它們自會離這些東西遠遠的,不會靠近。


    就在這石崖邊緣的水中,已經有無數的船等著了,大船小船皆有,而且還有人等在這兒,正是孟梓易。


    看到他們出來了,孟梓易立即帶人迎了過來,他手底下的人給後麵的人帶路,坐船返回留荷塢。


    姚嬰和東哥還有羅大川被帶上了一艘小船,之後小船前後的兩個人撐篙,便離開了這裏。


    解開了披風放到一邊,一邊仰頭看向在天上跟隨著她的金隼,它好像邊飛邊在揮灑一些煙塵粉末,弄得髒兮兮的。


    它在煙塵飛揚時明明飛到了最高處去躲避了,誰想到還是弄了一身髒,真是夠可笑的。


    無數的小船陸續的朝著留荷塢的深處悠遊而去,天色暗了下來,同時也看到了遠處數座距離不遠的小島亮起來的燈火。和天上的星辰差不多,一顆一顆的在閃耀,讓人不會覺得在這黑夜裏荒蕪無歸處。


    小船抵達碼頭,羅大川先跳了上去,之後把腿軟的姚嬰拽上去,又不太樂意的把東哥也帶上去了。


    腳踏實地,姚嬰也覺得心安了不少。碼頭上有人等著,他們上來了,就帶著他們往島上走。


    還沒走出去幾步呢,便碰到了一行等在碼頭入口的人,在這其中看到了一個熟悉的人,柔弱而溫柔,站在那裏好像會隨時被風給吹走,正是高季雯。


    她身邊有人提著燈籠,光亮照在她身上,能清楚的看到她的模樣。


    緩緩的停下腳步,姚嬰看著她,她除了樣貌之外,和三年前的她沒有一點相似之處。當然了,麵貌其實也有些變化,溫柔的讓人不由心生憐惜,她以前可不這樣。


    就在這時,後麵的小船也陸續的到了碼頭,人也都上來了。


    高季雯看到了某個人,便繞過姚嬰走了過去。回頭看,她是走向了孟梓易。


    孟梓易也上前來牽住了她的手,之後向齊雍等人介紹,看起來他的確是挺在乎她的。


    齊雍但笑不語,轉過眼來便瞧見姚嬰那難以言說的小眼神兒。他幾步走過來,抬起一隻手罩在她頭頂,強硬的把她的腦袋扭了過去。


    順著他的力氣走,姚嬰無聲的歎了口氣,“我不會再看了,把手拿開。”


    “不許壞了本公子的事兒,不然要你好看。”齊雍聲音壓得低,捏著她走,好像在和她說什麽小秘密。


    東哥和羅大川在後麵跟著,看他們倆那奇怪的走路姿勢,各自不解。


    誰又知道這段時間在山裏發生了什麽,好像忽然之間,兩個人走的就特別近了。


    在東哥和羅大川看來這不是好事兒,羅大川單純的認為姚嬰這小丫頭不是對手,容易上當受騙。東哥則是無比焦慮,焦慮於大家都看見了,必然會把之前的傳言傳的更邪乎,對姚嬰十分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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