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線朦朧的安陽伯府,金隼在半空盤旋,不時的發出一聲尖利的叫聲。


    根據金隼的提示,齊雍帶著手底下的護衛一直追到了這府邸的後門處,齊思原已經跑到這兒來了。


    這府邸的所有門都被鎖上了,而且不止上了一道鎖,齊思原想要爬出去難如登天。


    追到了這兒,護衛就發現了齊思原的影子。這裏太暗了,姚嬰到了這兒就是睜眼瞎。


    倒是那些護衛如同兔子似得,幾個蹦跳就出去了,羅大川也不甘示弱,也跟著追了過去。


    他們幾個快速的圍成了一圈,直接把快速爬竄的齊思原給堵住了。他意欲突破重圍,但其實他根本沒睜眼睛,他現在感應靠的不是眼睛。


    羅大川打算衝上去把他壓扁,先聲奪人。


    不過,齊雍一聲令下,護衛則采取了別的法子。當然了,他這法子也沒有比羅大川溫柔多少。


    護衛一擁而上,四個人各自按住他手腳,運用巧勁兒,直接把他手臂和腿給拽脫臼了。


    齊思原一下子就躺在了那兒,腦袋不斷的扭動,可手和腿脫臼,根本爬不了了。


    “捆起來,帶走。”齊雍懶得靠前去看,這裏連個燈籠都沒有,這安陽伯府摳門的很。


    四個護衛手腳麻利,輕鬆的把人給捆綁起來,然後抬著仍舊扭動掙紮的齊思原離開後院。


    前府那裏正在進行審問,傀儡術能堅持六個時辰,東哥正帶著小仲和言責在審問。


    護衛把齊思原運送到了大廳裏,直接將他扔在了桌子上,他現在看起來就像是一隻龍蝦。


    四個護衛去外麵開始幫著東哥審問,畢竟人太多了。這邊獨留羅大川一個,站在桌子邊兒看著那隻‘龍蝦’,躍躍欲試的想給他兩拳。


    姚嬰緩步的走到桌邊,她被披風包裹著,嬌小而蒼白。


    這齊思原的腦袋和上半身還在一拱一拱的,試圖離開這兒。不過手腳用不上,他也隻是在原位掙紮而已。


    “長得真瘦啊,身上沒二兩肉。這臉挺俊秀,青樓裏的相好肯定很多。盤查起來,不太容易。”姚嬰轉到他腦袋那兒,仔細看他的臉,雖說他閉著眼睛,但是瘦瘦白白的。


    羅大川立即冷哼一聲,“就這模樣還叫俊秀呢?我說阿嬰妹妹,你是沒見過長得好看的男人麽?你看看小爺,再不濟你想想留荷塢的孟乘楓長公子也行。當然了,孟乘楓可能比不上小爺,但肯定也比這家夥長得好,我們才叫男人。這不是男人,是烏骨雞。”


    姚嬰無言,看了看羅大川那粗魯又不顧形象的樣子,她還是覺得齊思原更好看一些。當然了,沒辦法和孟乘楓比。


    “趕緊動手吧,在這兒熬夜,是為了讓你看男人的麽?”齊雍坐在椅子上,他已經忍了好一會兒了。


    看向他,姚嬰點了點頭,雙手從披風裏拿出來,站在她頭頂的位置,兩手按在了他的臉上。


    這齊思原真瘦,大概是這段時間折騰的,每天隻吃一頓飯,然後晚上爬一整夜,不瘦才怪呢。


    倒是臉白白的,皮膚也不錯。


    用力的按住他的臉,兩手的食指和拇指分別扒住他的下巴和人中,用力,他就張開了嘴。


    他嘴張開的瞬間,姚嬰就一下子鬆開了手,後退的踉蹌了兩步,險些一屁股坐在地上。


    “怎麽了?”羅大川扶住她,一邊朝著齊思原的臉看,也沒什麽呀。


    齊雍微微蹙眉,之後起身走過來,“發現什麽了?”


    “他嘴裏有東西。”姚嬰說了一句。她倒也不至於害怕,隻是出乎意料。


    齊雍看了看她,之後親自上手,用力的扒開齊思原的嘴,一團黑呼呼的東西瞬時從他嘴裏伸了出來。


    身體微微向後,齊雍皺著眉頭看著那團黑色的東西,原來是他的舌頭。


    隻不過,這舌頭上長了一層的黑刺,乍一看還真不知道這東西是舌頭。


    羅大川看的惡心,“不行了,小爺要吐了。”


    姚嬰再次上前,仔細的看他伸出來的舌頭,好像是要攻擊誰似得。


    “依我看,他必然是在發病那日用舌頭接觸了什麽。也興許是將蠱偽裝成了食物?反正這個下蠱的人手法不低,但也沒打算害死他。”姚嬰伸手,以一根手指碰觸了一下他的舌頭。那些黑刺有些紮手,不過於她來說沒什麽用。


    “你還真是不嫌髒。”齊雍看了她一眼,他是很嫌棄的,別看他在山裏待著能隨處睡覺,好似不在乎環境髒不髒,但這會兒的嫌棄卻也是真的。


    “你說這個對他下蠱的人也不想害死他,那必然就是有仇怨,但仇怨又不至於要命的那種。”姚嬰盯著齊思原看,一邊說道。


    “嗯。趕緊解決了吧,本公子這麽撐著也很累,而且很令人作嘔。”齊雍低頭看她,催促她盡快行動。還盯著這張臉看,有什麽可看的,現在吐著個黑舌頭,這就是黑毛豬,和好看沾不上邊兒。


    “解決很容易,不過,可能會對他以後說話有影響。或許會結巴,或許會大舌頭。”姚嬰歪了歪頭,這齊思原是青樓常客,又是個媽寶,總是不想便宜了他。


    他那妾室蘇氏長得多漂亮,還不善待人家,老夫人動不動就拿人家出氣,便宜了這家子都覺得天理難容。


    當然了,這安陽伯府的確是很一般,作為一個有爵位的皇親國戚,排麵太小了。


    從披風下拿出一個荷包,抽開繩子,從裏麵拿出一塊蠟狀物。


    “羅大川,把琉燈拿過來。”說著,她轉身走到小幾上拿起一個茶盞的蓋子,將那塊蠟狀物放在上麵。


    羅大川拿著琉燈過來,將上麵的燈罩拿下來,裏麵隻是普通的油燈而已。


    真是吝嗇,這麽好的琉燈和燈罩,底下就是一盞普通的油燈,十分會省錢。


    捏著茶盞邊緣置於油燈上麵,燈盞熱了,上麵的蠟狀物也開始融化。


    那東西融化了之後就變成了黃褐色的,而且還有一股奇怪的說不上來的味兒。


    羅大川皺著整張臉,他最受不了這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味兒了,還不如直接來臭的,最起碼他能知道是臭的,這個味道卻說不上來。


    齊雍看著,視線不時的定在姚嬰的臉上。她做事時極為認真,蒼白的小臉兒很嚴肅,那兩隻烏溜溜的眼珠子像兩顆成熟的葡萄。


    加熱到最高溫,那些黃褐色的液體都開始咕嘟嘟的冒泡了,姚嬰掃了一眼齊雍,他立時加大了手上的勁兒,齊思原的嘴也被迫張到最大。


    他的舌頭也在往外伸,喉嚨裏發出一些噝噝的聲音,那聲音比赤蛇發出來的還瘮人,讓人起雞皮疙瘩。


    腳下一轉靠到齊雍身邊,她拿著茶盞的蓋兒就把裏麵的東西倒進了他嘴裏。他的舌頭好像還想攻擊,但碰到熱燙的液體就立時縮了回去。


    全部倒進去,齊雍也在同時把他的嘴給合上了。他的手就像鉗子,死死地捏住他的嘴,任憑他的腦袋一直搖擺掙紮,他的手是紋絲不動。


    他喉嚨裏發出痛苦的聲音,卻不再是噝噝的那種,總算是人的聲音了。


    羅大川站在旁邊看,一邊滿臉難以言說,那麽燙的東西倒進嘴裏,他這往後說話必然會受影響。、


    不過他並不同情,隻是覺得神奇,同時又受到啟發,覺得往後在外不能隨便吃東西,鬼知道進嘴的東西有沒有被人動手腳。


    齊雍按了好一會兒,這齊思原才安靜下來。


    不掙紮了,他眼睛也睜開了,隻是雙臂和雙腿都脫臼了,又像個粽子,他這會兒躺在這兒真是很可憐。


    眼皮撐開,他眼珠子都是渙散的,可見神智仍舊不清醒。


    姚嬰站在他頭頂,低頭也看他的眼睛,“把他賣了他都不知道,想清醒還得等等。”


    “瘦的像隻雞似得,人牙子都不要。”羅大川在旁邊冷哼一聲補刀。


    齊雍看了一眼羅大川,笑了一聲,可見他很讚成羅大川的話。


    站在那兒盯著齊思原看,好半晌,她伸手撥開他的嘴,這回他的舌頭沒伸出來。


    舉著油燈近一些,觀察他藏在嘴裏的舌頭,沒那麽黑乎乎的了。大概是被燙的,這會兒滿口都是紫色的水泡。


    這若是被那老夫人看見了,指不定得心疼成什麽樣子。


    “他應該不會再到處爬了,不然把他這手臂接上吧。”眼下捆著他也沒必要了。


    齊雍坐在椅子上,那麽硌屁股的椅子他坐得倒挺穩當,瞧他姿勢好像很舒服似得。


    “羅大川,你給接上吧。”將這個任務分配給了羅大川。


    齊雍吩咐,羅大川倒是沒那麽多屁話,上前,扯開了繩子,見他沒掙紮,他這才動手給他接手臂。


    似乎練武的人天生就會這些,一手按著他肩膀,另一手抓著他手臂,尋了個正確的姿勢。然後用力一推,就聽得哢嚓一聲,完事兒了。


    齊思原混沌的發出嗚咽聲,可見是疼的。姚嬰站在一邊看著也不由皺眉,肯定很疼。


    “你身上還藏了些什麽東西,過來本公子看看。”齊雍兩條長腿大敞四開的靠坐在那兒,忽然說道。


    姚嬰條件反射的抓緊了披風,“就是這些日子在樓裏自己鼓搗的,沒想到正好派上用場了。”她鼓搗了很多,有時甚至一天隻睡一個時辰。


    如此不易,都是她心血,帶在身上防身,她總是能安心些。


    “那麽緊張做什麽?過來。”微微蹙眉,她那模樣像防狼一樣。


    轉了轉眼睛,姚嬰一眼看到大廳外,審問已經進行的差不多了,但凡被詢問完畢的人都被挪了位置。


    “我出去看看。”她才不要把自己的心血都給他看,鬼知道他接下來會做什麽。


    走出大廳,她輕輕地噓口氣,走向東哥,主要人物都是他審訊的,包括老夫人和那個大管家,還有齊思原的胖夫人。


    “結果如何?”外麵冷颼颼的,姚嬰把兜帽扣在了頭上,並且在披風裏抱緊自己。喉嚨有些疼,又微啞,這個地方的夜裏不能出來,氣候太差了。


    “沒得到什麽有用的,這長公子不學無術,和鄴城一些紈絝子弟整日混在一起,逛青樓去賭坊混煙館。若說仇人,沒有一個說出子午卯酉來。”東哥搖了搖頭,找不到所謂的仇人。也或許,齊思原的仇人,連府裏的人都不知道。


    “那蠱也不至於要他的性命,所以仇怨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可能是一些普通的糾紛,逛青樓去賭坊去煙館,哪個地方都沒好人。”姚嬰搖了搖頭,若是這麽一想,就更頭疼了。人和人之間總是有摩擦,鬼知道哪個和齊思原有摩擦的人心眼兒特別小。


    就在這時,小仲快步走過來,“沒什麽收獲,倒是打聽到了一籮筐的家中爛事。那個蘇氏,她的兒子被過繼到那正室夫人的房裏了。那蘇氏好像都魔怔了,剛剛問她問題,她一個勁兒的念叨自己兒子,看來平日裏他們也不讓她見自己兒子。”這種奪人子女的事情,簡直和人牙子沒什麽兩樣。小仲出身貧苦,最看不上這種事兒。


    沒想到還有這種事,不過這兩天好像也沒看到有小孩子,甚至連那臥床生病的安陽伯也沒看到。


    看向蘇氏,她眼下雖中了傀儡術,但卻滿臉都是淚。朦朧的光線下,她真的無比可憐。


    看著她,姚嬰也不由歎口氣,“那正室夫人有不孕症,生不出孩子,就把蘇氏的孩子給搶走了。這種事兒,也未必是那胖夫人自己的主意,和那對兒極品母子分不開關係。”


    “老夫人刻薄,不過這蘇氏娘家似乎也並非小門小戶。我記得,說是書香門第,隻不過前幾年沒落了。之前,他好像是長公子的正室。”東哥忽然想到之前調查的情況,這安陽伯府人也不多,調查起來也沒那麽複雜。


    若說皇親國戚侯爵門第,這安陽伯府的確是小小一個,實在上不得台麵。


    “原來蘇氏是正室,後來因為娘家沒落,這齊思原就又攀了太田郡太守的高枝兒。原配變妾室,親生骨肉又被奪走,這個、、、也算仇怨吧。”姚嬰腦子一閃,她若是蘇氏,也絕對不會輕饒了這家人。


    東哥看向她,也同樣一詫,“說的是啊。”


    兩個人隨即朝著蘇氏走過去,她仍舊雙手下垂的站在那裏,一動不動,若是不問她話,她也不會出聲。


    隻是,她臉上都是淚,那兩隻眼睛像核桃似得。


    她的委屈真是如同洪水一般,忽然來了,築起防洪堤也攔不住。


    看著她,姚嬰忍不住歎口氣,“如果這一切都是蘇氏做的,那我就不應該這麽快的救回齊思原,不管怎樣得折騰的他隻剩下一口氣才解恨。”


    東哥卻不讚同,“如果真是蘇氏做的,到時真相大白,她在這裏可就沒有立足之地了。如若長公子能夠通情達理,這蘇氏也許能好過些。”


    “哼,我覺得那是不可能的。不過,我們可以選擇不說嘛。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不進入別人的耳朵不就行了。小仲,過來把蘇氏抬走。”真相嘛,可以選擇說或者不說,誰也沒規定一定要對所有人說實話。


    小仲過來,讓他抱一個已婚婦人,他還真是不知怎麽抱。張開雙臂,虛空的擺了幾個姿勢,之後臉就紅了。


    姚嬰看了看他,“羅大川,出來幹活。”這事兒還得臉皮厚的羅大川。而且在他眼裏,似乎是不分男女的。


    聽到召喚,羅大川果然痛快的從大廳裏出來了,知道要自己做什麽,他沒一點兒含糊,直接把蘇氏給扛起來了。


    中了傀儡術,她身體都僵硬的,被羅大川扛在肩膀上,她就像一棵大樹似得。


    進了大廳,羅大川把蘇氏放到地上,她還是那樣站著,真的像個木偶。


    姚嬰和東哥走進來,在蘇氏麵前停下,看著她這張美麗的臉,就更覺得齊思原不是個東西了。


    齊雍靠坐在椅子上看著他們,驀地道:“確認問題出在這個女人身上?”


    “有很大的可能。屬下之前做過調查,這安陽伯的長公子當年求娶的是和川郡洛城有名的書香門第蘇氏一族,據說他們祖上不少人出仕。在我朝雖是在沒有出任仕途的,但好歹也是百年傳承的門第。原本當初皇上好像要給指定婚事的,但安陽伯府沒同意。好多年前的事兒了,直至再查到安陽伯府和和川郡太守家訂了親,才發現這蘇氏一族沒落了。蘇氏家族本就沒幾個人,都死了,隻剩下這個嫁到了安陽伯府的女兒還活著。我想,這蘇家的財產,是不是都被安陽伯府弄到自己手裏了。”東哥說著,又一邊猜測,很有可能啊。


    “說的再多都是猜測,讓她醒過來,自己說。”姚嬰哼了一聲,隨後從披風裏拿出一個小瓷瓶來。、


    羅大川立即湊到她身邊,不眨眼的看熱鬧,她身上必然藏了很多神奇的東西,若有時間,他非要全部都看一遍。


    打開那小瓷瓶,之後放到了蘇氏的鼻子底下,她眼珠子立即有了神采,身體也一軟朝後跌了過去。


    羅大川立即拽住了她,如同拎著一個物件似得把她放到了椅子上,蘇氏倚靠在那兒,神智在一點點的恢複。


    放好瓷瓶,姚嬰微微歪頭看著她,“美人就是美人,如此狼狽之時,也這麽好看。當初求娶人家費盡心思,這會兒卻完全把人家當家具了。”


    “要小爺說,這就是下賤。別瞪我,我說的是他。”伸手一指那個還躺在桌子上的人,他罵的是齊思原。


    “有理。”姚嬰點頭,這個她讚同,就是賤。


    “你看啊,這麽漂亮的媳婦兒放在家裏擺著,然後去青樓裏找千人枕萬人睡的妓女。以前在青陽郡的時候,小爺就沒少見過。青樓裏的妓女,沒有比這蘇氏漂亮的,但就是因為不是良家女子,所以那些男人爭著搶著去睡。小爺我至今不明白這幫男人是什麽想法,我娘說的好,隻有窮的連褲子都穿不上,男人才會老老實實的在家守著糟糠之妻。”羅大川小聲的說著,惹得姚嬰刮目相看。


    “有句話怎麽說來著?瘦田無人耕,耕開有人爭。正因為有人爭,才會引得更多的人去爭。”這種心理,就是一個字,賤。


    羅大川深以為然,“阿嬰妹妹的說法和我娘不謀而合。”


    “羅公子也是個聽母親話的好寶寶。”他母親肯定也是個不平凡的女性,把自己這粗魯不羈的兒子的三觀矯正到如此程度,不一般。


    倆人你一句我一句,互相吹捧,東哥和齊雍看著他們倆,臉色各異。


    “人醒了,你們倆閉嘴。”胡說八道,這倆人的腦子興許是一樣的。


    兩個人回頭各自看了齊雍一眼,之後轉過臉來,看向蘇氏,她果然醒了。、


    扶著椅子的扶手坐直身體,她還有點懵,看了看站在她眼前的姚嬰和羅大川,又看到了躺在桌子上的齊思原。視線再向外,就看到了那些如同稻草人一樣站在的人。


    “這、、、這是怎麽回事兒?”站起身,蘇氏腳下踉蹌,柔弱的很。


    “夫人,我們已經知道你夫君發病是被誰害得了。你若實話實說,這真相我們必然會幫你隱瞞,不會讓老夫人以及這府邸裏任何一個人知道。他們現在什麽都聽不見,你可以放心的說。”東哥走過來,做這種思想工作,他還是很在行的。


    “你在說什麽,妾身聽不懂。”蘇氏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臉上還有未幹的淚痕,她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麽臉上會有淚。


    “聽說你有個兒子,被那個胖夫人給奪走了。你若不說實話,我就把你的兒子也變成他們這樣,做稻草人。”姚嬰麵無表情,她蒼白的小臉兒烏溜溜的眼睛本就看起來有些詭異,如今再這樣說話,更是瘮人。


    蘇氏一愣,隨後不安了起來。


    “夫人,你不要怕。你現在說什麽,他們都聽不到。這位阿嬰姑娘手段奇高,她不止可以讓人變成稻草人,也可以讓不想說實話的人吐出實話。當然了,過程可能會有些痛苦。”東哥接著說,他的話和嚇唬差不多。


    蘇氏兩手交握一處,緊緊地絞著手指頭,“妾身、、、妾身的孩子呢?”


    羅大川不耐煩的呼口氣,“你要是再不說實話,小爺現在就把你孩子捆來,小爺說到做到。”


    “不要。”蘇氏果真被粗魯的羅大川給嚇著了,畢竟他長了一副什麽事兒都做得出來的樣子。


    “夫人,請說吧。請放心,我們不會將你押送官府,因為我們管不著這些。我們隻是要知道,那個對長公子下手的人是誰?夫人與那人又是什麽關係?”東哥深吸口氣,他的臉要比羅大川好多了,最起碼看著有安全感。


    蘇氏絞著自己的手指,移動腳步在這大廳裏開始走動。路過齊思原身邊,她看他的目光裏皆是怨恨。


    “安陽伯府一家上下皆是貪心之徒,為了錢財,他們什麽事情都做得出來。我一家主仆二十三人,連續在兩個月內暴斃而亡。官府查了好久,最後說是因為連月的大雨使得泄渠的水倒灌進了我家的水井。泄渠裏有大量的鼠藥,為了毒老鼠,我們一家死於這種意外,誰信?後來,我看到了家翁和洛城的府尹私下會麵,還送了府尹好多的錢。我花費了好大的功夫,在城裏找到了一位牙婆,她認識很多見不得光的人,花了不少的錢,重新去調查我家發生的意外。那個人買通了洛城官府的仵作,證實我的家人根本不是死於鼠藥,甚至幾個下人是被活活勒死的。”蘇氏說著,她的語氣平緩,但怨恨卻不減。


    姚嬰和東哥對視一眼,他之前的猜測差不多都對上了,果然是這安陽伯府覬覦蘇家的家產。當年他們能死皮賴臉的求娶蘇氏,想必也是盯上了蘇家的錢。由此可見,蘇家必然很有錢,否則安陽伯府也不會花費這麽大的功夫。


    “後來,夫君跟我商量,說是和川郡的太守相中了他,想要把女兒嫁給他,有很多很多的嫁妝。而且,她不能生兒育女,就隻是占了正室的身份罷了。我連娘家都沒有了,說反對也沒用。我變成了妾室,之後,孩子還被奪走了。我的孩子,那是我懷胎十月生下來的。他那麽小,從出生開始就在我懷裏,看著他一點一點的長大。結果,被奪走了,我都不能去看他。不能叫我娘,反而要叫那個與他無關的女人娘親。這府邸一共這麽大,我卻根本看不見他,我就像一個犯人,被看守,被嗬斥,我什麽都沒有了。”站在桌子旁看著齊思原,蘇氏的聲音越來越小,也越來越冷。


    其實她沒有什麽特別的情緒變化,但是,姚嬰莫名的跟著心裏一緊,她的痛苦,她好像都感受到了。一個沒有倚靠的女子,她所處的環境就是絕境。


    “這些事情本公子管不著,說齊思原的事兒。你也沒這個本事,下手的人是誰?”齊雍不想聽她繼續說那些家長裏短,他也沒興趣。


    姚嬰瞥了他一眼,驚歎於這人的冷靜無情,蘇氏這麽可憐,安陽伯府這麽處心積慮沒有底線,他居然沒有一點被觸動。


    “是黑市的牙婆,她收了我一大筆錢,說能找人懲罰夫君。夫君是家婆的心頭肉,他若有什麽閃失,她也活不成了。他是我的夫君,是我孩兒的親生父親。即便恨之入骨,也不能要了他性命。”蘇氏眼淚直流,說完便蹲在了地上。她根本沒辦法,處在這個絕境之中掙紮不出去。似乎往哪條路走都是死胡同,沒有一條活路。


    “天亮了之後,你就帶著我們去黑市找那個牙婆。至於你存心害皇親國戚這種事,不歸本公子管。當然了,也沒人會多嘴亂說。”齊雍起身,算是他最大的寬容、以及人情味兒了。


    蘇氏看過來,隨後擦了擦臉上的淚,“數次聯係牙婆的是我的侍女,她是我的陪嫁丫頭,她會帶你們去找到。公子,我有一事相求,還望公子成全。”說著,蘇氏忽然撲過來跪在了地上,一把抓住了齊雍的衣角。


    她這舉動突然,又幾分破釜沉舟之勢,姚嬰和羅大川看著她,都不由得被她觸動。


    齊雍居高臨下的看著她,並不為所動,“你所求之事,本公子幫不上忙。”話落,他隨手把自己的衣角扯出來,就繞過她離開了大廳。


    蘇氏撲倒在地,終於哭出聲來,她的抽泣中滿載絕望,她孤身一人,沒有人能幫的了她。


    羅大川深吸口氣,“不如小爺去把外麵那兩個女人都打殘廢了,這樣安陽伯府就沒惡人了,孩子自然就重回他母親的懷抱了。”


    姚嬰彎起嘴角,轉臉看向羅大川,“和川郡一行,我真是對你刮目相看啊。”


    “哼,小爺我在青陽郡雖也被叫做紈絝子弟,但小爺從不欺負孤兒寡母。”羅大川揚起下頜,不是一星半點兒的驕傲。


    “你也沒必要直接把人給打殘廢了,還有別的法子。我知道有一種東西,可以讓人夜夜噩夢。甚至,可以控製他們做哪方麵的噩夢。”姚嬰看著哭的絕望的蘇氏,一邊小聲道。


    “有這種法子還不趕緊上手段?”羅大川已迫不及待。


    “別急,明晚行動不遲,並且我可以把這個機會給你,以解你心頭之恨。”姚嬰挑了挑眉,蒼白的小臉兒微啞的嗓音,卻遮掩不住她隱藏起來的詭異和凶狠。


    “你們倆悠著點兒,不要惹出麻煩來。”東哥忽然發聲提醒,別以為他們倆小聲嘀咕別人就聽不見。


    齊雍站在門口,必然也聽到了。隻不過,他頭都沒回,裝作聽不到罷了。


    雖說齊雍不管,但,心中也是氣的。


    隻要是人,都長了一顆心,並且這顆心也不是鐵石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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