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紅錦庭的姑娘們的確有日常活動的地方,而且,還很大。


    有一部分的房間內的構造和那種練功房差不多,而且這麽晚了,還有一些小姑娘在練功。年紀不大,八九歲,十二三歲的樣子。


    兩個人從那窗前走過,姚嬰不由搖頭,所謂台上一分鍾台下十年功。這些年紀小小的女孩子,因為生活在下層,沒有出路,隻能這樣謀出路了。


    走過這練功房,穿過一條小通道,就是三層的樓房,好像是幾棟連接在一起。


    眼下這個時辰,這裏倒是沒有太多的姑娘,兩個人在小樓外轉了一下,之後便順著一扇敞開的門進去了。


    因為住的都是女人,所以這裏的擺設什麽的女性化十足,色彩豔麗,而且脂粉味兒濃厚,甚至濃的讓人覺得喘不過氣來。


    走廊深處有說話聲和腳步聲傳來,齊雍腳下一動,便帶著她閃進了一個房間。


    燭火幽幽,光線很暗,因為沒人,也沒點那麽多盞燈。隻不過,有這一盞燭火就夠了,足以看得清這屋子裏的東西,到處都是女人內衣內褲。床上,地下,屏風上,那些換下來的紗衣,還有未穿掛起來的,這裏是個換衣間。


    環顧了一圈,姚嬰不由得咋舌,有女人的地方衣服就是多。那邊的梳妝鏡倒映著這房間裏的一切,又擺放了密密麻麻的胭脂水粉,香的刺鼻子。


    “真會找個好地方躲。”姚嬰吐槽了一句,齊雍就一把捂住了她的嘴,攬著她快速的後退。


    她根本來不及邁步蹬腿,就被他攬到了那一長排衣架後,蹲下,後背倚牆。隻是下一刻,這屋子的房門就被從外打開了。


    女人吵鬧的聲音傳來,嘻嘻哈哈,像喝多了酒。


    姚嬰也瞬間明白怎麽回事兒了,還是他耳朵靈敏。


    進來起碼有四五個女人,嘻嘻哈哈笑鬧著,一聽就是喝了不少。


    後背靠著牆,坐在地上,嘴被齊雍捂著,透過前方那些掛著的各種衣服,能看得到那些姑娘們來回走動的身影。


    她們說的無不是今天接待的客人如何如何,嘲笑那些有錢人像傻子一樣。當然了,她們可能見著的都是亂七八糟的達官貴人,沒什麽個人修養和素質。


    不過,顯然那個樣子的達官貴人有的是,有涵養的是少數。每天陪客,一年之中能見著一次如孟乘楓那種質量的客人,都是撞大運了。


    她們邊說笑邊換衣裳,這衣架上的衣服也被拿走幾件,光影閃動,姚嬰也不由得皺起眉頭,之後緩緩的扭頭看向旁邊。


    齊雍的臉就在她旁邊,腦袋扭成了一個奇異的角度,也看到了他閉上的眼睛。朦朧的光線中,他睫毛很長,像兩排小扇子。


    看他那樣兒,姚嬰不由想笑,這會兒的表現和剛剛可不一樣,明明還說自己看姑娘跳舞的。


    沒想到這會兒還知道閉眼睛,看來,暫時可以把他重新捧回神壇上,還算個有風度的君子。


    那些姑娘們換了衣裳,又要改變一下臉上的妝容,頭發上的首飾等等。雖說有些麻煩,但這也可以說明這紅錦庭裏一切質量都很高。


    聽著她們吐槽,說的無不是她們接待的客人如何如何。


    驀地,其中一個姑娘懶懶的說起了她今天陪的客人,她們十幾個姑娘過去了都不滿意,非要點那個柳襄姑娘。


    她們各個都氣的不行,都知道柳襄姑娘現在是紅錦庭的頭牌,但正是因為人家是頭牌,所以才不會隨便接客。


    人家早就被某個達官貴人給接走了,豈是那種等在紅錦庭裏接客的姑娘。而且,即便是要接那柳襄姑娘過府去,都得排號,一般人根本請不起。


    說起柳襄,這幾個姑娘都開始酸言酸語,無不是在說那柳襄姑娘不過如此,如她那般的舞姿,紅錦庭到處都是。


    不過,有一句話倒是引起了姚嬰的注意,因為她們說柳襄和之前那位紅錦庭出身的小蠻姑娘長得特別像。


    舞姿也接近於她,所以才會迅速的在紅錦庭走紅。


    在她們嘴裏,那位柳襄姑娘也就是個木偶而已,模仿小蠻姑娘,紅也就是紅一時罷了。就不信她會一直紅,早晚有跌落下來的那一天。


    她們雜七雜八的說著,換完了衣裳,改變了妝發,便陸續的出去了。


    滿屋子的脂粉味兒,鼻子都要失靈了。聽到關門聲,姚嬰抓住了齊雍的手,把自己的嘴解救出來。


    他手腕一轉,把自己的手抽出來,又在她肩膀上蹭了蹭,沾了一手的口水。


    深吸口氣,姚嬰忍住心底裏的火氣,“公子,你見過小蠻姑娘麽?”


    “沒見過。”齊雍站起身,他並不感興趣。


    “我見過一次,十分有魅力。剛剛那些姑娘說,柳襄姑娘和小蠻姑娘特別像,而小蠻姑娘之前也是從紅錦庭出去的。她和滿月樓的老板有關係,據說是對她有恩,所以每月她都會去滿月樓無償表演。”反正,某些知名人物,如今看起來都是有關聯的。


    “你想表達的是,你列舉出來的這些人,都有問題?”齊雍居高臨下的看著她,她小小一團窩在那兒,像個小狗似得。


    “倒也不是,反正,覺得怪怪的。”姚嬰搖了搖頭,雙手撐地,打算站起身。


    就在這時,門外又傳來一陣兒嘻嘻哈哈的聲音,原本站起身的齊雍忽的蹲下,一手過來,捂住姚嬰的嘴,她的後腦勺都被他推得撞在了牆上。


    抓住他的手,歪頭把腦袋掙出來,扭頭盯著他,“有病吧,我又不會出聲。”小聲瞪眼。


    齊雍挑眉讓她閉嘴,另一撥姑娘們已經進來了。


    這回進來的姑娘們動作速度可比之前那一撥快多了,前麵這衣架上的衣服刷刷的被抽走,姚嬰盡力的身體向後,齊雍則偏頭麵朝著她,躲避那些隻隔著一個衣架的‘風景’。


    他的呼吸全部吹到了她側臉上,姚嬰忍不住歪頭躲,可近在咫尺,躲也躲不起。


    這些應當是舞姬,而且在趕下一場表演,急急忙忙,話也不多。嘁哧哢嚓的脫完換完,就迅速的離開了。


    聽著房門關上的聲音,姚嬰緩緩地吐了口氣,抬手,把剛剛從衣架那一側扔過來的落在自己腦袋上的一件肚兜拎起來扔到一旁,“找了個好地方藏身,我們又不是來看她們換衣裳的。”


    “趕緊走。”齊雍也待不下去了,這裏的味兒太難聞了,他要受不了了。


    起身,一手拎著姚嬰,趁著下一波換衣裳的姑娘回來,迅速的閃出這更衣室。


    在這一片小樓裏轉悠了好一陣兒,終於發現了這紅錦庭的倉庫。倉庫裏不止有各種好酒,還有各種煙膏。


    存貨非常之多,躋身其中不禁覺得這些東西若是砸下來,非得把他們給砸成肉餅不可。


    齊雍直接就奔著那些煙膏去了,都是封存好的,他用雙手輕鬆的掰開,這個盒子和之前他從雅苑裏拿出來的不一樣。這個是原裝的,但那個是分裝之後的。


    這盒子很大,裏麵的煙膏也很大一塊,並且,蓋子內側有烙印。


    齊雍看了一下那烙印,之後就笑了,笑的很冷,很諷刺。


    “怎麽了?”走過去,姚嬰翹腳往他手裏的盒子裏看,但光線太暗,她看不清楚。


    “本公子知道這些煙膏都是從哪兒來的了。”齊雍扣上蓋子,準備拿走。


    “從哪兒來的?”她也很好奇。


    “司內丞的印鑒,說明這些東西是從官家購買的。鹽,煙膏等等重物均歸官府所有,在這大越想購買這些東西,必須得從官家購買。這些煙膏很純,按理說,司內丞是不會賣這種品質的煙膏,他們必會在其中添加雜物,這樣才會撈到錢。”齊雍自然懂官場這些套路,他們撈錢的招兒多著呢。


    “司內丞?好熟啊。”姚嬰微微皺眉,這個官職聽著耳熟,特別耳熟。


    齊雍揚眉,直接用手裏的盒子把她下巴挑起來,“你認識的人還不少。”


    “什麽呀?我好像剛剛聽到過。”把他的手推開,姚嬰轉過身去,似乎就是今天之內有人提起的。


    齊雍看著她,一邊微微搖頭,她在皇都生活了這麽多年,各種官職的人必然都聽說過,有什麽稀奇。


    “啊,我想起來。剛剛在那更衣間,那些檸檬精在吐槽柳襄姑娘,就是說她今日被司內丞府的人給接走了。”眼前一亮,她轉身看向齊雍,她想起來了。


    聞言,齊雍也稍稍回想了一下,其實在那裏他也沒認真聽,主要那屋子太熏了,熏得他都失靈了。


    “檸檬精是什麽?”齊雍的表情耐人尋味,從她這嘴裏說出來的話,十句有八句都聽不懂。


    “就是嫉妒人家唄,酸得很。別說這個了,剛剛我的話你聽到了,我絕對沒記錯。那個柳襄姑娘,就是被接到了司內丞的府上了。”這才是重點,那司內丞和紅錦庭的關係不淺。給這裏供這種特別的貨,又能接人家的頭牌姑娘過府,肯定不簡單。


    “走吧,回去看戲。”齊雍略一思慮,隨後抬手把手裏的盒子放在她腦袋上,帶著她往外走。


    “拿開,我又不是什麽書架子。”姚嬰偏身躲開,先一步走出這倉庫。


    順著來時路往回走,很快便到了歌舞升平的地方,吵吵鬧鬧熙熙攘攘。


    姚嬰邊走邊搖晃手腕,很快的,一條細小的身影從花壇之間鑽出來,迅速的順著她的裙擺爬了上來。


    姚嬰順勢彎腰伸手一撈,就把那個小家夥握在了手裏。


    看了看它,姚嬰哼了一聲,她敢保證,這家夥沒幹好事兒。


    不過,現在也不是‘審訊’它的時候,跟著齊雍,回了那雅苑。


    眼下,這雅苑已經沒有吵鬧熱烈的節目了,反而很安靜。不管是舞姬,還是樂師,都不在。


    孟乘楓和東哥正在喝酒,羅大川靠在邊角,已經睡著了。


    小仲和言責倆人靠坐在一邊,孟乘楓的侍從不斷的給他們添酒,這裏很安靜,倒是顯得別處的樂聲十分吵鬧。


    “三公子,阿嬰姑娘,你們可出去的夠久啊。”孟乘楓放下杯子,笑道,溫柔而又寬容。好像他們再失禮,他也沒任何的不滿意。


    “這個傻子迷路了,本公子一通好找。”齊雍淡淡的說了一聲,用手裏的木盒勾著姚嬰的後頸把她攬到了桌邊。


    姚嬰踉蹌著差點摔倒,一屁股坐在軟墊上,斜著眼睛瞅著齊雍回到孟乘楓旁邊坐下,他直接把那裝著煙膏的木盒扔在了桌子上,發出砰地一聲。


    即便是瞎子聾子也注意到了,齊雍這行為,很可能是做給孟乘楓看的。


    隻是,為啥給孟乘楓看?司內丞又不歸他留荷塢管。


    “這是、、、”孟乘楓果然問道。


    “長公子看看吧。”把那木盒推到孟乘楓麵前,讓他自己看。


    孟乘楓抬手,緩緩的打開那木盒,裏麵的東西進入視線當中,他幾不可微的揚眉,“煙膏。”


    “嗯。”齊雍斜倚著,這屋子裏光線足,那煙膏果然是淡紅色的。


    拿起一根銀箸挑起一些煙膏,放在鼻下輕輕地嗅了嗅,孟乘楓扭過頭去咳嗽了兩聲,“這煙膏很純,市麵上很難找到這麽純的煙膏。”他也聞出來了,並且知道有這樣的煙膏不合理。


    “是啊,看看這印鑒。”齊雍敲了敲那木盒蓋子的內側。


    孟乘楓看過去,臉上也露出不理解來,“莫不是這朝廷裏上上下下的人都轉性了,視錢財如糞土?”真是稀奇了。


    “長公子也覺得稀奇吧。雖說本公子不管這些烏七八糟的事情,但,既然已經回了皇都,又在眼皮子底下,不管反倒像根刺。”齊雍將那木盒扣上,淡淡道。


    他說話時倒也不是有多囂張,但,似乎也不會有人覺得他是在吹牛,因為這大越的確是他們家的。


    “司內丞,這是個油水極大的職位,這麽多年也換了數任了,每一任都賺的盆滿缽滿。這一任,莫不是個兩袖清風的人物。”孟乘楓笑道,他好像不認識這一任的司內丞。


    姚嬰和東哥坐在那兒看著他們倆,插不上一句話,但總覺得,有那麽一點不對勁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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