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悅的死對羅大川造成了很大的影響,他一聲不吭了一上午,之後就向護衛借了一些工具進山了。


    花了接近三個時辰的時間,他砍伐了一棵極粗的大樹,選取中間一截挖空,給小悅做了個棺材。


    這棺材是粗糙了些,但是他親手所做,心意可鑒。


    之後,他將小悅的遺體放進了那棺材中。其他人有心幫忙,他卻是不用,自己一個人完成。最後,他大力的把那整個棺木扛了起來,就一步一步的進山了。


    姚嬰始終看著他,雖說她不懂短短時間羅大川對小悅的感情到底有多深,隻是這一次的衝擊太大了。他剛剛學會感情這兩個字,還沒有完全的弄懂呢,就湮滅了。


    他什麽時候能從這當中走出來,也是難題。


    倒是若喬對羅大川刮目相看,她那時以為他就是覺得有趣,又因為無聊而逗弄小悅。什麽感情不感情的,他或許根本就不懂。


    但現在來看,不是那樣的,他們都誤會他了。


    羅大川扛著那棺木進了山,直至太陽落山了也沒回來。


    而出山運送物資的東哥則帶人回來了,本來他是先去了那個停駐地點,可卻發現死了多人,又四處都是打鬥痕跡。便急匆匆的趕回來,這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


    不過好在他這次是出去運物資,吃的用的都搬運進來了,護衛們忙碌的準備吃的東西,各司其職,互不幹擾。


    姚嬰和若喬坐在靠近山邊的火堆旁,兩個人都在等羅大川,他去了太久,又不讓她們倆跟著。這會兒天都黑了,就更讓人對他有些擔憂。


    “情之一物,實在難解。我真替他悲傷,可是,這也未嚐不是一件好事。如果小悅活著,憑他那個心性,即便是公子反對,他也還是會一意孤行。那樣,反倒害了小悅和張叔。”若喬輕聲的說著,這個時候,真是難說好事還是壞事。


    “這個字,還真是迷惑。我覺得,這就像一種疾病,一旦沾染,就不會再好轉了,甚至還會病入膏肓。”如若喬,她眼下就是這病入膏肓的狀態。


    “你還小,不懂也是正常的。情,發自於自己毫無準備的時候,當發現了,想阻斷已經來不及了。你哥他、、、是個絕無僅有的好人,我從來沒見過那樣的人。我也不知該怎麽和你說我對他的感情,他可能不喜歡我,但他喜歡不喜歡都不重要,我的喜歡是我自己的事。如果可以,我願意為他做任何事情。如果他有個三長兩短,我也不會苟活的。”一字一句的小聲說著,看著燃燒的火堆,她似乎想起了和姚寅之間的事情,眉眼也終於明媚了起來。


    姚嬰枕著自己的膝蓋,一邊看著她,獨留一人就不會活下去?這是一種什麽樣兒的感覺。


    轉著眼睛,姚嬰的視線穿過跳躍的火苗,看向遠處那個挺拔的身影。


    在受到琴聲迷惑,在幻覺中的時候,齊雍死了,她最後真的生出一股不想活著的感覺來。


    清醒過來之後,她隻是覺得可怕,覺得那琴聲太厲害了,讓人想自己了結自己。


    但,現在想想,興許不隻是那琴聲的原因。


    姚嬰一時間搞不清楚,隻是盯著齊雍移動的身影,盯著的時候她也沒什麽想法,隻是想盯著他看,目的為何,她自己也不知道。


    似乎是察覺到有人在長時間的看自己,齊雍轉過臉來,隔著很遠,對上了姚嬰的眼睛。


    於姚嬰來說,這種天色其實看不清齊雍的臉,隻不過,他的眼神兒很有殺傷力。


    所以,即便是看不清他的臉,也依舊能感受到他的視線。


    沒有說話,也沒有移開視線,姚嬰隻是靜靜地看著他。而他,也站在那兒看著她。


    也不知過去了多久,姚嬰彎起了嘴角,坐直身體,她看著他揮了揮手。她想,也沒準兒齊雍在她的心裏是特別的。


    就像姚寅,雖說相處的時日不長,但,總是特別的。


    齊雍也不由的彎起嘴角,兩日積攢的陰霾,似乎也在這一刻,一掃而空了。


    羅大川後半夜才回來,大部分人都休息了,隻有還在值守的護衛堅守在崗位上。


    姚嬰則一直坐在原位,她一直都在等羅大川。


    他回來了,很頹喪,整個人看起來好像三魂丟了七魄。


    在姚嬰身邊坐下,羅大川的頭發亂糟糟,臉上的胡子更是長得亂七八糟的。雙眼通紅,眼皮浮腫,十分糟糕。


    姚嬰把水壺遞給他,他也沒接,隻是盯著跳躍的火苗。


    “你睡一覺吧。睡醒了,一切都過去了。”姚嬰收回手,輕聲道。


    羅大川盯著火堆,好半晌,他才開口,“你知道麽,當時我抱著小悅下山。她清醒了過來,她記得我。”


    他嗓音嘶啞,而且痛苦至極。


    雙手抱住頭,羅大川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她終於記得我了,叫我大川哥哥。但,這是最後一次了,最後一次。”他從沒抱過希望,但他想,就算每天都要提醒她也沒關係,又不是什麽難事兒。


    可是,她終於記得他了。此後,卻也不會再記得了。


    姚嬰不知該如何安慰他,聽他所說,的確很悲傷,她的心也跟著開始絞痛。


    若是沒有意外,大概這一輩子,小悅都是個天真的小女孩兒。


    看著他抱著腦袋痛苦不堪的樣子,她也隻能長長的吐口氣,然後跟他一同陷入悲痛之中。


    她是自責的,他們當初真的不該將張叔小悅父女牽扯進來。長碧樓麵對的敵人是狡詐的,任何不相幹的人,都不應該牽扯進其中。


    驀地,一隻手從後麵迅速的在羅大川的後頸上敲了一下,他身體一震,之後便一歪倒下了。


    姚嬰抬眼看向站在羅大川身後的人,“你幹嘛呀?”


    “你不是想讓他睡覺麽?睡了。”齊雍居高臨下,他淡淡道,幫忙而已。


    無言以對,看著暈倒在那兒的羅大川,不過這樣也好。


    揮了揮手,齊雍叫來兩個護衛把羅大川抬走,他則一甩袍子在姚嬰身邊坐了下來。


    拿起水壺喝了一口水,熱的燙嘴,齊雍將水壺的蓋子擰緊,便遞給了姚嬰,“取暖吧。”


    “還成,沒覺得有多冷。”接過來抱住,姚嬰一邊彎起嘴角。其實這夜裏是很冷的,隻是她好像並不是特別怕冷了。


    看著火堆,齊雍也不言語。他的側臉有些陰冷,能看得出他心情不是很好。


    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哪個人的心情都不好。原來他們一直被窺探,齊雍這個長碧樓的最高領導人,也不安全了。


    “羅大川很傷心,他這幾日若是有什麽大不敬的舉動,還勞煩公子不要介意,理解一下他。”先是痛苦,之後是什麽情緒姚嬰就不知道了。但,以前也見過一些失去至親至愛的人,會狂躁的。


    羅大川狂躁起來,不知得什麽樣兒,本來就是混不吝的一個人。


    “那對父女的確死的無辜,是我們牽連了他們。”齊雍開口,聲線沉冷又帶著一股難以掩飾的殺氣。


    轉眼看向他,火光一跳一跳的,姚嬰覺得自己的眼睛好像都生了錯覺,感覺是他額頭上的青筋在跳。


    “人各有命吧。這個時候,說怨誰也於事無補。但若是真要追究個罪魁禍首,也是巫人。他們分成了兩支,居住在這裏地位很高的鬼婆和鬼母受到威脅,他們居然都不露麵的。我想想,也是覺得奇怪,他們不互相幫助,難不成是在互相仇視麽?”這一點,讓姚嬰想不通。他們原本就都是大越的敵人,所剩無幾,生存艱難的巫人,難道還搞內訌麽?


    “有人的地方,少不了戰爭。權利,利益,無所不爭。”齊雍深吸口氣,麵色稍稍緩和了些。


    “是啊,這話說得對。”人嘛,一輩子短短幾十年,但,似乎一直都在爭。


    轉過臉來,齊雍看著她雙手托腮的樣子,唇稍終是浮上一絲清淺的笑意,“困倦了就去休息吧,護衛輪值,也用不著你在這兒守著。”


    “我不困,也不累。隻是一想到死去的小悅,和痛苦的羅大川,我不知該怎樣安慰他。他情竇初開,第一次知道感情為何物,就這般無疾而終,還是他錯手打死了小悅。他的痛苦,我們都無法感同身受。”他可比若喬的苦苦單戀要痛苦的多,最起碼,若喬一直覺得自己喜歡的那個人,就在皇都。


    抬手,罩在了她的頭上,齊雍輕輕地拍了拍,“這些本不是你該思考的。”


    轉臉看他,他的臉一半被火光照著,一半在陰影中。但,俊美也是真的,就算有一半藏在陰影裏,也很帥。不修邊幅,恣意隨性的帥。


    “你還是不能告訴我,我哥在做什麽麽?”她輕聲問道。


    齊雍的眼睛有瞬間的閃爍,放下手,他轉臉看著跳躍的火苗。


    姚嬰覺得那一刻他好像有些膽怯,或是、、、抱愧。


    “若是說了,你或許會怨恨。”會怨恨他。


    “怨恨?我覺得,我對你的信任,要比你想象的多那麽一點兒。”他做事有自己的道理,她應當不會怨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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