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寅在這裏停留了數日,當然了,具體過去了多少天,姚嬰已經沒有什麽概念了。


    計算時辰這種事情,對於姚寅來說並不算什麽難事兒,但姚嬰就不行了。


    姚寅說,下一次回來會給她帶一個刻漏,這樣就能清楚的知道時間了。


    姚寅離開,阿骨似乎也習慣了,並且也很清楚他要去做什麽。她也並無各種不舍難過,隻是細聲的囑咐他要小心。靈轉一派的人,很陰險毒辣。


    之後,姚寅便離開了,他應當每次都走的這般痛快利落,沒有任何的遲疑。


    他離開,這裏就僅剩姚嬰和阿骨兩個人,她每日大部分時間都是在睡覺,醒來的時間隻有幾個時辰而已。


    掌握準了她醒來的時間,姚嬰就會提前煮好肉湯,她不能吃熱的,須得放涼了才行。


    醒來後,阿骨喝湯,之後便是與姚嬰聊天,兩個人說的大多是姚寅,她很想知道姚寅小時候的事情。


    姚寅小時候的事情姚嬰哪知道,就隻得根據他的性格,以及通過若喬還有高威高季雯那兒聽來的隻言片語進行渲染,再說給阿骨聽。


    對於阿骨來說,姚寅是這個世上最特別的男子,隻要關於他的事情,她都覺得特別,都認為不同尋常。


    姚嬰忽然覺得自己在這世上見識到了諸多奇特複雜的感情,每一個似乎都挺讓她震動和意外的,因為她從來不曾親眼見過。


    如今一一得見,卻又忽然發覺,好似她真是個無趣到了無心的人。


    對於齊雍、、、她還是說不準到底是什麽感想,她覺得無法做到像高季雯,或是若喬,甚至阿骨這樣。


    這個話題,說起來沒有答案,反正姚嬰是這樣認為的。


    姚嬰眼下計算時辰的方式是根據阿骨睡覺來的,她睡一次醒來,再睡,這就是一天過去了。但具體的黑天還是白天,就未知了。


    這般重複了二三十次,姚嬰也驚奇的發現阿骨的肚子變大了。


    她穿著黑色的衣裙,所以不是很明顯,須得近距離的去觀察,就會發現她的腹部明顯大了許多。


    姚嬰是驚喜的,這種驚喜不亞於看到自己的肚子變大。孕婦她見得多了,卻哪個都不似阿骨這樣讓她觸動如此之深。


    或許,是因為她一直在照顧她,孕育這小生命的功勞有她一半兒。再加上實在得來不易,阿骨用了秘法,才會成功,更是比尋常的小生命更為特別一些。


    兩個人對此皆十分高興,但,若要仔細的說起這小生命的月份,阿骨卻是說不出,因為她也不清楚。


    這月份不知,姚嬰亦是覺得應該早做準備,免得到時措手不及。


    一直在荷包裏的赤蛇懶散的要命,這裏太冷了,長時間的待在這兒,它都不願意醒過來。


    姚嬰就將它放在熱水袋上,強迫它醒過來,然後指示它去做事。


    外麵黑咕隆咚的,她啥也看不見,又無比的滑,沒人拽著她前行,她得花費許多時間來往。


    所以,這個任務交給赤蛇是最好的了,誰讓它是她的得利小助手呢。


    攤上這樣的主子,赤蛇估計也是無奈,沒辦法,小小的身影隻得進入了黑暗之中,去執行任務了。


    赤蛇去了很久,大概真是路途太遠,阿骨都醒來了兩次,在她再次陷入沉睡之後,終於外麵有了動靜。


    不是太大的動靜,那種機警靈敏的動物警惕的前行時的腳步聲,但動物就是動物,不能和人相比。再加上赤蛇先行一步的回來,姚嬰便穿過廚房走了出來。


    冰牆倒映著廚房裏的燭火,絲絲熒熒,整麵冰牆都很是好看。


    黑暗之中,一個白色的身影緩緩地接近,它很小心,但又帶著一種隱隱的期冀,似乎想確認這裏是不是一個可以安身的地方。


    姚嬰站在那兒看著它露出了白色的皮毛,之後也緩緩的搖晃自己的手腕,它也在瞬時放鬆了一些,身影逐漸的都出現在朦朧的光線當中,這是一頭冰川狼。


    它長得很大,全身的皮毛皆是銀白色的,朦朧的光線照在它身上,它的皮毛都在發光一樣。


    它的模樣可以說是很帥,自有一種睥睨低等生物的氣勢。但同時,它看起來又充滿了謹慎,一點點的靠近姚嬰。


    在走近姚嬰身邊時,它停了下來,一邊仰頭看她。


    姚嬰的視線從它的眼睛移到了它的腹部,之後她就彎起了嘴角。就知道這赤蛇智商又上漲不少,完美完成了任務,真找回了一頭已經有了身孕的冰川狼。


    蹲下,她不停歇又有韻律的搖晃手腕,另一手則抬起,朝著它的頭接近靠攏。


    那看起來極其危險的眼睛被一層迷蒙遮蓋住,它顯然是有些迷糊了,神智不太清醒。


    趁著它迷糊之際,姚嬰把捏在手裏的藥塞進了它的嘴裏,它也很順從的咽了下去。


    下一刻,姚嬰搖晃手腕的頻率改變,那冰川狼的眼睛也在同時恢複了清醒的神態。


    但,因為吃了那顆藥,它對她倒也不再謹慎機警了。


    片刻後,姚嬰才緩緩的停止晃動手腕,她的手落在它的頭頂上,順著它的皮毛輕輕地撫摸,它的眼睛也微微眯了起來,那一瞬間,它特別像一隻聽話的大狗。


    彎起眉眼,姚嬰的手沿著它的脊背,落在了它的腹部。


    這裏麵有寶寶,具體有幾隻不清楚,但感覺起來,距離生產應當還有些時日。


    阿骨無法哺喂她肚子裏的那個小生命,這裏又找不到奶娘,唯一的法子就是找一個能夠產奶的動物了。


    它把這個任務交給了赤蛇,叫它去尋找生活在這冰川上即將生產的動物,能夠產奶的那種。


    倒是沒想到,這赤蛇居然找來了一頭冰川狼,在這種地方生活的狼,可不是尋常的狼比的了的。


    被馴服,也不隻是因為姚嬰,還因為它有了身孕,待得生下狼崽,必須得找個安全的地方。否則在環境如此惡劣的地方,它的孩子很可能會成為別的動物的腹中餐。


    這個地方,一般的動物進不來,因為這裏從內到外散發著一種死亡的氣息,感覺靈敏的動物,自然是不會來此處。


    但其實,這裏極其安全,它在這兒生產,自己的孩子是不會成為其他獸類垂涎的口糧的。


    搞定了這個家夥,姚嬰的心也定了,這樣,最起碼能保證,那個小生命在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不會因為沒有口糧而餓死。


    再來,這冰川狼的體溫很高,姚嬰剛剛在它腹部摸了一會兒,覺得它的體溫足可以與齊雍媲美了。


    若是她的體溫無法溫暖它,那還有它呢,萬事有後備。


    待得阿骨醒來,也發現了家中新來的家夥,聽了姚嬰的話,她也才想起,孩子若是出生,的確是需要喝奶的。


    姚嬰瞬時覺得,和她比起來,阿骨和姚寅更像生手。


    也或許是太沉浸在喜悅和幸福當中,連這些基本所具備的常識都忘記了。


    不過,姚嬰準備好了一切,阿骨倒是也很開心。隻是那冰川狼並不是很願意接近阿骨,甚至,會在她醒來的時候一直在外麵轉悠。


    這裏的儲物齊全,肉也很多,每日裏,阿骨喝肉湯,姚嬰和冰川狼吃肉,分派均勻。如此生活,它都不用出去狩獵,隻是十幾日的光景,它就胖了許多,皮毛無比順滑,像假毛一樣。


    或許真的是和姚嬰待得時間久了,阿骨也開始說一些她自己的事情。


    她不知自己父母是誰,反正在她記事的時候起,她就是在被豢養中。隔一年,便會有人來挑選,當時她和很多的同齡小女孩兒在一起,大家的待遇都是一樣的。無根水煮菜,間隔一些時日被放血,之後每日每夜便是學習了,學習巫人的文字,各種難懂的秘法。


    她是十歲的時候住進那硨磲之內的,住進去後,就再也沒有出來過。


    那個地方,放眼望去都是白的,她的衣服也從內而外都是白色。也因此,離開了那裏之後,她就放棄了所有白色的衣物鞋襪,生理性的看到白色的衣服就會犯惡心。


    在硨磲裏居住的日子沒有任何的值得記著的事情,有時會有成為鬼婆的姑娘過來,她給予她們一些特別的力量,這就是她的職責。


    但,她說,她還是會定期的割破手腕放血,作用為何,她不知道。


    作為鬼母,想要放棄這個身份也是可以的,隻是,下場會很慘,畢竟無法出現在天光之下。


    曆代有鬼母曾逃離過,撇下一切逃離,最後死的很慘。


    姚嬰好奇這鬼母挑選的機製,是要在許多小姑娘當中挑選出體質最特殊的麽?但,又好像顯得有些太簡單了,似乎不止於此。


    可這些,阿骨也不知道,似乎她可以為鬼婆傳送一些力量,可是她知道的還不如鬼婆多,最起碼鬼婆可以在外行走,可以得見天日。


    這奉天一派,似乎每一個職務都各有職責,互相之間不通氣,但又和諧緊密的在進行著。即便生活在地下,也一直在有序的進行著。


    根據阿骨睡睡醒醒來計算,已經過去兩個多月了,姚寅還沒有回來,倒是阿骨的肚子又長大了許多,而且冰川狼也已經產下幼崽了。


    如果加上她隨著姚寅來到這裏時的那些日子,怕是已經過去三個月了,這個時候的雁城,已經進入溫暖的夏季了。


    過去了這麽久,在這裏卻好像已經麻木了,也根本忘記了外麵的藍天白雲和太陽月亮星辰是什麽模樣了。


    冰川狼的生下了兩隻狼崽,而且生下來就很大,它們倆眼下已經能四處亂跑了,這動物和人就是不一樣。


    冰川狼對阿骨忌憚,那兩隻小家夥卻不是,不管阿骨是在睡覺亦或是醒著,它們倆總是在附近轉悠,或是奔跑掐架,很是有趣。


    姚嬰也好似是習慣了,從最初的略有些焦躁,現在也變得平靜了。


    阿骨醒著的時候,她會和她討教巫人的文字,她睡下了,她就自己鑽研銘記,巫人的文字比陰符還要難。


    大多看起來像一個符號,但互相搭配之時,符號原本的意義又改變了。


    從頭開始學一門文字,真的是很難很難。


    這種東西,齊雍又是怎樣學會的?此時此刻,真是覺得他的腦袋很好用,不是一般的聰明。


    這麽久沒見他,也不知他在外頭到底怎樣了。


    這些日子,她每天都會想起他多次,無意間的想起來,心頭也會跟著一動。


    如果說這就是思念的話,倒也不如她印象中‘思念’是一種痛苦的事情,反倒也挺有意思的。


    而且,給她一種未來可期的感覺,到時出去再見他,她也會很開心的吧。


    姚嬰很刻苦的向阿骨討教巫人的文字,她也盡數將自己知道的都告訴她。她也清楚姚嬰的與眾不同,因為她手上的指環她都認識。


    但是,這些她都不過問,除了姚寅,她不會過問姚嬰任何問題。


    阿骨的肚子變成了大了兩號的鍋,她能感覺到裏頭的小生命在動,尤其是在她喝湯的時候,似乎就動的更頻繁了一些。


    姚嬰不敢上手去觸摸,但成就感卻是雙倍的。


    阿骨除了十幾日會下床去方便一次,其餘的時間都是在冰床上。她肚子愈發大,下床時顯得很困難。姚嬰扶她,但她身體的溫度卻是讓阿骨不太適應。


    姚嬰認為自己的體溫就很低了,但即便這樣,阿骨都有些受不住。


    也不知她這樣冷冰冰的狀態,肚子裏的那個小家夥會被影響成什麽樣子。


    似乎因為舊的問題解決了,新的問題就又來了,她也不由得因此而憂心。


    不知不覺,又一個月過去,姚寅還是沒有回來。


    兩個人都不知道他外出做什麽去了,可能是因為有姚嬰在這兒,他也放心了,此次出去了很久很久。


    而阿骨的肚子,也愈發的大,當然了,隻是相對於她這個纖細瘦弱的身體來說顯得太大。姚嬰見過更多的孕婦,肚子要比她大一倍,但人家本身的體格也要更寬闊一些。


    阿骨走動更難了,甚至,開始在某一天,肚子開始疼痛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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