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雍說聽得到外麵的動靜,但其實姚嬰什麽都聽不到。


    不過,他聽到了,就說明外麵的人找來了。


    孟乘楓靠坐在那裏,閉著眼睛,整個人看起來很祥和似得,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什麽笑麵石雕。


    這裏的碎石將通道都堵住了,但有空隙,赤蛇便是從那空隙之中鑽出去的。


    隻不過,這裏的碎石都被那些熒熒之物覆蓋上了,想要搬動那些碎石,還得避開點兒它們。


    活物觸碰,它們想必還得活動,所以這邊搬運,就有點兒費勁了。


    姚嬰起身,這活兒還得她來,齊雍和孟乘楓都不行。


    齊雍卻是不同意,他觸碰之下它們是否會活過來,還得試試才知道。


    “我就把外層這些搬走,齊三公子就負責去把那睡美人叫醒吧。”搬動一些碎石而已,又不是什麽拆遷的大活兒,她完全能做。


    “睡美人?”一聽這形容詞,齊雍便不樂意了。


    仰頭看他,姚嬰隨即搖頭,“睡美人是你。你去把孟公子叫起來,二位閉月羞花,這種活兒就交給我吧。”姚嬰挑了挑眉,隨後轉身走向那些碎石。


    附著在碎石上的東西就像是麵粉一樣,好像是誰從半空上灑下來的似得。


    落在這些碎石上,地麵上,看起來倒是很均勻。


    搬動石頭,雙手碰觸,倒是也沒如何。它們看起來就是很稀鬆平常,沾染到了她的手上,隨著她拍了拍手,它們也就落在了地上。


    碎石還算均勻,沒有特別大的,姚嬰輕鬆的將這表層沾染了那些熒熒之物的碎石搬開,讓出可以讓另外兩個人通行的路線來。


    下一刻,齊雍便移動到了她身後,她身前的碎石已沒有那些東西附著,齊雍一手攬著她,將她移到自己身後,隨後便抬腿,直接踹在了那碎石的高處。


    他這一腳力量可是十足,碎石發出垮塌的聲響,並且朝著外麵倒塌過去。


    灰塵四起,姚嬰也不由的眨眼睛。扭過頭去躲避那些灰塵,便一眼看到了已經醒過來的孟乘楓。


    他依舊靠坐在那兒,不甚明亮的光線當中,他的麵上倒是掛著若有似無的笑意,好像睡了一覺心情也變好了。


    四目相對,孟乘楓麵上的笑更深了些,“睡美人?頭一次有人這樣形容我。”若說誇讚,也太過女氣。


    “你聽到了?我就是隨口一說,當然了,形容孟公子為美人,也發自真心。”她又沒說胡話。她現在也無需違心的說一些奉承話了,以前是在齊雍的威勢下,為了生活,被迫營業。


    前麵的人轉過頭來,一手罩住她的臉將她硬生生的拖到自己身側,直接用手臂挾住,阻止她再回頭往後看。


    “馬上通了,可以走了。”他開辟出一段距離,這外麵也有人,搬動那些碎石,已經能在縫隙中瞧見他們的影子了。


    後麵,孟乘楓扶著石壁站起身,他看了一眼那些散落在碎石和地麵石壁上的熒熒之物,之後邁出腳步,盡量的避開那些東西。


    很快的,通道裏的碎石被清空了一些,露出的通道足以讓這裏麵的人出去。


    齊雍挾著姚嬰往外走,他太高了,不得不俯下身體。


    順著最狹窄的地方鑽出去,外麵就是護衛。


    他們被赤蛇一路引來,倒是費了些功夫,不過人多力量大,這條通道雖是碎石無數,但清出來的路也能夠讓大家來回穿行了。


    齊雍仍舊是無法直起身體前行,上方塌陷,很多大塊大塊的石頭堵在路上,搬動它們就有些難了,連安置都成問題。


    順著那些大石邊緣走過,護衛在前引路,一邊向齊雍說當下的情況。他們已經在這段時間聚集一處了,因為有言責和小仲,所以在上頭一些較為複雜的地方聚集,原本掛在石壁上的黏糊糊的東西都掉了下去,他們倒是也平安無事,沒出現什麽奇怪的情況。


    倒是一直聽到坍塌和打鬥的聲音,伴隨著一些無法形容的聲響,應當距離很遠,暫時沒什麽危險。


    順著從石壁側邊因為坍塌而露出來的通道進去,走過一段路,齊雍終於能夠直起身體走路了。


    這長得高,身姿挺拔有時也是罪,如她這纖細矮小,在這種地方當真是行走自如。


    很快的,便與其他人會和了,再往外的路護衛們都打探過了,這裏暫時沒有那些巫人的蹤跡。


    偶爾的能聽到那些聲音,但都在遠處,隔著層層的石頭,傳到這裏來時,已經減弱了許多許多。


    姚嬰聽不清楚,更別提辨認方向了。腳上踩著那些從石壁上脫落下來的黏糊糊的東西,她一邊緩緩的搖晃著自己的雙手,這些東西看似沒有任何的威脅,但赤蛇都對它們沒興趣,可想有多古老。


    越是古老的東西,便越是不能小覷。借著火把的微弱光線,姚嬰看著腳下的東西,滿臉戒備。


    短短時刻,齊雍便判定了那些巫人在哪裏交手纏鬥,沒準兒接下來還得再來一次坍塌。


    隨後,隊伍開始朝著外麵撤,大部隊都在前麵,齊雍和孟乘楓則留在了後麵。


    姚嬰本隨著羅大川一同走,但發覺這兩個人沒跟上來,她就停下了腳步。


    “二位,你們倆是打算留在這裏商議什麽秘密麽?”他們倆站在那兒,前頭的火把漸行漸遠,他們兩個的身影也越來越模糊。


    不過,長身而立,即便在這地底下,也一樣的紮眼。


    “走。”齊雍應了一聲,隨後便舉步走到她身邊。抬起手臂搭在她肩膀上,隨著她一同往外走。


    孟乘楓走在後,最後麵則是他的護衛。


    拉開了些距離,姚嬰側頸看了看走在自己身邊的人,光線太暗了,她幾乎都看不清楚他的臉。


    “齊三公子,你不會是想去看那些巫人決鬥吧?這個地方隨時可能還會塌,你最好打消這個念頭。”他和孟乘楓好像就是這個意思,否則大家都走了,他們倆站在那兒一動不動是什麽意思。


    “我的小狐狸還真是聰明,一眼便看穿本公子的目的了。”齊雍輕笑,當真承認了。


    “你們這就叫做騷動,等著他們自相殘殺,確保了這裏不會再塌陷,再進來看熱鬧不遲。”姚嬰雙手不停,每走一步這腳下都黏黏糊糊的沾鞋底。


    “管教起本公子來,這語氣倒也不含糊。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我娘呢。”齊雍輕嗤了一聲,搭在她肩膀的手移到她腦袋上抓了抓。


    “你若想認我做娘,我也不反對。有了一個孩子,再來一個我也認了。那句話怎麽說來著?咽苦吐甘,羊羔有跪乳之情,烏鴉有反哺之義。齊三公子都做齊了,叫一聲娘也不委屈。”姚嬰小聲的說著,他若喊娘,她肯定當即就答應。


    “在這兒等著我呢。占了輩分的便宜,瞧把你樂的。”齊雍無言以對,這事兒他的確是做了,但還是差了點兒。


    彎起眉眼,姚嬰眼下覺得自己也隻能在這兒找便宜了,別的地方也找不著。


    一直往外走,很快的,自然的光亮進入視線當中,這外麵天晴了,不再下雨了。


    前麵的護衛陸續的跳了出去,能聽到金隼因為召喚而跑來盤旋的聲音。


    還是之前下來的那個洞口,有年頭的石階,姚嬰和齊雍並肩走上去,偏西的太陽也進入視線當中。


    陽光灑在臉上,暖意融融,屬於樹木荒草的氣味兒也進入鼻子裏,出來的人無不大口呼吸,感覺活過來了。


    守在外麵的人立即上前來向齊雍報備,根據他們在外麵的觀測,這蛇頭灣後的山數個地方塌陷。還有在這山頭最高處往順江那邊的水流,出現了極大的漩渦,順江的水好像都被吸進了漩渦裏。


    其實都不用去看,在這裏都聽得到順江的水隆隆的聲響,好像決堤了一樣。


    喝了幾大口水,姚嬰長舒口氣,聽著這轟隆隆的水聲,一邊眯著眼睛看著朝著西墜的太陽。


    在這下麵待了那麽久,又遇到了那麽多的事兒,其實想一想,倒像是去冒險了。


    但還是蠻有意思的,因為最終還是安然無恙的出來了。


    一會兒,若是能瞧見那些巫人決鬥過的戰場,她覺得心情會更好的。


    這奉天和靈轉兩派,也不知到底在搞什麽。靈轉一派的主場在塞外,跑到這裏來和奉天一派的鬥,總是有不可告人的大動機。


    “孟公子喝些水吧,從下麵出來,這會兒瞧你,臉色蒼白的嚇人。”姚嬰轉眼看到坐在旁邊的孟乘楓,他目視前方,瞧著好像入定了似得。


    把水壺遞給他,他伸手接過,麵上也浮起清淺的笑意,溫柔而有風度,“謝謝。”


    “是不是在下麵太憋悶,你身體又不舒服了?在平湖城裏時,你喝的藥公子看過,說藥下的特別重。孟公子,你覺得還好麽?”在旁邊的石頭上坐下,兩個人隔著一米左右的距離。西墜的陽光照在他臉上,他的皮膚好像都是透的,都能看得到皮膚下的血管。


    “倒也不是一定得喝,有時不喝也沒什麽所謂。那麽苦的東西,喝了反而影響心情。”孟乘楓輕聲說道,說完自己也笑了。如他這種年紀的人,說出這種話,顯得很是任性,幼稚。


    姚嬰看著他,也不由得彎起嘴角,“這才是正常人的想法,說明你挺正常的。”他喝那藥她也見過,粘稠到了極點,難以下咽。是個正常人,都喝不進去。


    “看這順江的水,這麽多年來,也不曾這麽翻湧過。”遙望遠處,這裏僅僅是蛇頭灣而已,水就翻湧的混黃,極其懾人。


    “如若再來一次塌陷,估計下遊就慘了。”姚嬰輕輕頜首,巫人建造的工程在這裏保持了起碼幾百年,即便順江的水每年都有改變,但這地底下的工程始終穩若磐石。


    如今地下塌陷,順江多個支流說不準都得改道。這些巫人占據了這個世界這麽久,到底做了些什麽好事?想一想,還真是沒有。


    “巫人的確是做了諸多喪盡天良的事情。這平民百姓的性命在他們眼中,似乎一文不值。如此冷血,大概是血脈中來的。”孟乘楓忽然說道。


    “我見過的巫人,的確是將外族當做賤民,他們自詡高貴,高人一等。哪怕是同族,也分出三六九等來。不過,也會有意外吧,每個人都是獨立的個體,生長的環境各不相同。有些人,並不會冷血,反而可能會有一腔熱情。”如阿骨,她是巫人,可身上卻沒有一絲巫人該有的傲慢冷血。


    孟乘楓看著她,顏色淺淡的眸子有片刻的閃爍,“是啊,一概而論,的確武斷了些。”


    “太陽落山了,夜晚之時,正適合開戰。我想,咱們還是避開到安全的地方,免得發生太大的塌陷,我們都得被埋進去。”姚嬰站起身,看了看遠處急速奔流的江水,混黃的顏色,好像要將所有它遇到的東西都卷到其中。


    齊雍從高處走回來,落差大的地方他直接躍下,極其輕鬆。


    眨眼間,他就躍到了眼前,穩穩落地。


    仰臉看著他,姚嬰隨後便笑了,“看見什麽了?”


    “塌了,這裏怕是也要不保,那邊在不斷的坍塌,落入江水之中。”齊雍說著,一邊朝著護衛打了個手勢,得趕緊撤離這裏。


    那些巫人若是不趕在明日清晨之前出來,都得被埋在裏頭。


    不管這裏都有些什麽秘密,他們被埋入其中,就別想出來了。


    “這些人鬥得這麽認真,我真的是很好奇他們為何忽然這樣。鬥了幾百年,這一次如此大張旗鼓,反倒顯得之前的爭鬥如同小打小鬧。”姚嬰微微眯起眼睛,她還是想不通。這巫人內部,太複雜了。


    齊雍微微轉眼,看了看站在不遠處的孟乘楓,他隨後抬手摸了摸她的頭,“想不通便不想了,巫人行事,沒有理由。於長碧樓來說,殺了他們才是最終目的。獵人與獵物,你何時聽說過獵人要了解獵物的內心和想法?”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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