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天亮了,那兩個人也終於被安置著躺下了。


    姚嬰將所有的東西收拾起來,裝到同一個箱子之中,外麵的縫隙分別用石灰和自己的腕上血封上,又費力的搬到了廚房,在爐灶旁邊挖了個坑,埋了下去。


    做完這一切,她也幾乎是脫力了,因為白日裏護衛將這房子外麵的門窗用幕布給遮擋上了,所以這裏頭就更熱了。


    她先去了關兆霖和孔恕昏著的房間去,把燈火一一滅了,又緩慢的走回對門,滅了這屋裏的燈火。


    燈火盡數熄滅,房間裏黑乎乎的,沒有一點兒光亮,足以和子夜對比。


    她摸索的回到齊雍的床邊,借了這張床的邊緣一角,她側身躺著,閉上眼睛休息一會兒。把那被熱的都暈乎的赤蛇從荷包裏拿出來,它之前吃了不少東西,消化本來就慢,這會兒肚子還是加粗的,乍一看跟懷孕了似得。


    要它給自己看守著,到了時辰就來叫醒她,吃了那麽多,總是得做點兒事情。


    赤蛇懶散的就盤在她頭頂,很明顯不想動彈,更不想四處爬。


    沒時間搭理它,姚嬰很快便睡過去了,連續一天兩夜沒有合眼,她累的虛脫。


    這一睡,便一直到了下午。那赤蛇別看它懶散,但它還是明白自己的任務,並且完成的很好。


    在即將要叫醒姚嬰的時候,它就直接爬到了她臉上,翹起尾巴,一下一下的抽在姚嬰的眼皮上。就這種叫醒方式,睡得再沉也得被抽醒。


    把它從自己臉上抓下去,塞進了荷包裏,姚嬰也睜開了眼睛。這屋子裏還是黑的伸手不見五指,不過溫度卻明顯是平衡了,沒有再升高。這就像個溫室,而睡在這溫室裏的人,就如花朵一樣。


    醒來第一件事,便是反手去摸齊雍。先摸到了他的肩膀,隔著中衣,能感覺的到他炙熱的體溫。這就是以前的齊雍,他以前的溫度就是這樣的。


    手沿著他的肩膀,摸到他的脖頸,再摸到他的臉,溫度都是一樣的。隻不過他在睡覺,她摸他,他也不知道。


    輕輕地吐口氣,姚嬰隨後坐起身,從這床上下來,按照記憶中的路線,又挪到了孟乘楓的床邊。


    隻能用手去摸索,孟乘楓的體溫是微涼的,不過他呼吸很平穩,顯然睡得很好。


    把被子往上扯了扯,蓋住他的腿,姚嬰起身,緩緩的移動到外麵,最後站在了門口。


    此時太陽還未完全落下去,外麵遮光的幕布也沒有被撤走,陽氣太盛,她還不能出去。


    站在門口等待,等著太陽落山,等著外麵的人把幕布給撤掉。


    今天她可以出去了,她要出去清洗一下自己,換一身衣服,之後再回來。


    根據他們的情況來看,估計還得兩三日才會醒過來。不過這幾日也十分關鍵,最起碼決不能在白日裏讓他們見了天光。


    明明是陰鷙之物,應當懼怕天光才是。但此次卻是逆行,見了天光,齊雍和孟乘楓的性命可能會受到威脅。


    直至等到天色暗下來,外麵的護衛撤下了遮光的幕布,姚嬰這才打開了房門。


    隻開了一個縫隙,她便直接閃身出去了,順手把房門又給關上了。


    這夜幕降臨,白日的熱氣便退下去了,夜裏的外麵真是涼快。


    隨著她出來,院子裏的人也圍了過來,護衛照常在做事,圍上來的是這幾日來匯聚此處的人,都是接到消息從汝關郡趕過來的。


    人找到了,他們也無需再大江南北的搜索了,不過,自從來到這裏,也沒見到齊雍和姚嬰任何一個,知道他們在屋子裏,又無法闖入。


    沒辦法,都隻得等在這外麵了。


    “夫人,公子還在房中麽?”


    “我說阿嬰妹妹,你這腳下虛浮,怕是餓的前胸貼後背了吧。”


    數個人圍上來,姚嬰還來不及挨個的看一遍,兩個人就接連說話。一個是鶴玉,另一個是羅大川。


    他們都是從汝關郡別的城過來的,雖是距離不算太遠,但一路奔波,各個也都是風塵仆仆。


    “公子還得休息,兩三日後就能醒了。我現在很餓,又想清洗一下換身衣服。大家就正常的輪值守著吧,其他人便去休息,這城裏也有咱們樓中的據點。”姚嬰開口說道,聽她說話的語調,的確是沒什麽力氣。


    所幸是出來之後,這外麵的空氣很涼爽,讓她精神了許多。


    “成了成了,阿嬰妹妹累的眼睛都睜不開了,快快回去用飯休息。你們誰值守誰歇著,自己思考去。阿嬰妹妹,走。”他們圍著,羅大川看不過,立即說道。一邊揚手叫他們讓開,大晚上的都圍在這兒,真是不嫌累。


    由此,大家才讓開一條路,姚嬰長舒口氣,叫護衛守著,她後半夜就回來。


    離開這小院,羅大川跟在後麵,外頭停著馬車馬匹,幾乎將這條小巷都填滿了。


    “上車,走。”羅大川是根本不管別人,拽著姚嬰上了馬車,一直在不遠處亂飛的金隼也飛了回來。


    進了馬車,羅大川就跳上了旁邊的一匹馬,有護衛過來駕車,很快便離開了這巷子。


    前往距離這裏最近的據點,是一家銀樓,說是銀樓,但門臉小的可以忽略不計。


    生意顯然不怎麽好,不過勝在房子比較大,開這樣一個不賺錢的店麵,若不是家中有底子,這種情況誰也撐不了多久。


    這就是長碧樓的據點,根本不以賺錢為主,從後門進去,後院相當大。


    因為大批的樓中人來此,這裏所有的房間也都被清理出來了。


    從馬車上下來,姚嬰腳步虛浮,真如羅大川所說,一看她就知是餓了許久,甚至跟要餓死了沒什麽區別。


    在這據點的小廝過來服侍,得了命令後,便立即去準備了。


    坐在桌邊,姚嬰喝著水,一邊盯著一處,眼睛都不眨。


    羅大川去了前麵的廚房先取了些茶點過來,進了屋子,放到姚嬰麵前。本以為她見著食物得‘發瘋’呢,誰想到她還是那眼睛都不眨的樣子。


    “你這是餓還是不餓?無動於衷啊。昨晚來了這兒,小爺可是一口氣吃了五碗羊湯麵。”羅大川在對麵坐下,邊說邊抬手在她眼前揮了揮手。


    看到了他的手,姚嬰才回神兒,轉眼看向他,之後她就笑了,“我隻是在擔心我家公子,把他留在屋子裏,外麵的人又不敢進去,也不知現在他是不是還那樣睡著呢。”亦或是有動靜,踢被子什麽的。再從床上滾下去,估計他都沒什麽力氣自己再爬回床上去。


    “差不多行了,剛離開多久,就開始念念不忘的。一會兒用飯,吃飽了,休息好了,再回去。你呢,處理完手頭上的這些事兒,小爺也有話要跟你說。”羅大川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睛,他還第一次這樣。


    姚嬰看著他,“看來還是一件大事。”否則,他也不會這麽鄭重。


    “的確是一件大事。行了,你先歇著吧。你不是要後半夜回去麽?小爺到時過來叫你。”說完,羅大川就起身離開了。


    看著他走出去,姚嬰若有似無的搖頭,她好像猜到了他要說什麽。


    小廝很快送來了飯菜,在她用飯的時候,又陸續的送來了熱水。送她回來的護衛守在外麵,小廝做完了一切,護衛就將房門關上了。


    已經時近半夜,姚嬰洗了個澡,又換了一身衣服,總算是覺得活過來了。


    不過,不陪在齊雍身邊,她真的是心裏頭不安。原本還想睡一覺的,可是坐在床邊卻沒有想睡的感覺。


    她這會兒倒是想盡快的回去,看一看齊雍是不是還好好的躺在床上。


    待得長發晾幹,也過了子夜,羅大川還算很準時的過來叫她。他也沒睡著,略顯得猙獰的大臉毛茸茸的,他現在連胡子都懶得刮。


    夜空還是明亮的,不止有星辰,還有一輪特別明亮的月亮。懸掛在那裏,給這地上的人提供光亮。


    一路返回了那民居,馬車停了,姚嬰才覺得心定了。快速的從馬車裏下來,之前在這兒的很多人都撤了,隻有輪值的人在這裏。


    進了小院,姚嬰若有似無的鬆口氣,“裏麵可有動靜?”邊往房門走,她一邊問道。


    “回夫人,沒有。”護衛回話,一直都很安靜。


    走到門口,拽開了門,依舊隻是個縫隙,她隨後便閃身進去了。


    屋子裏還是熱的,悶熱,但和她離開時沒有太大的差別。


    不同於白天,好在外麵的幕布撤了,院子裏的光能從窗戶透進來一些,不至於讓她兩眼一抹黑。


    往房間裏走,她借著朦朧的光走到床邊,能看得到齊雍躺在上麵的身形。


    好像還真的沒什麽變化,她離開時,他應該就是這個造型。


    坐下,她一邊探手去摸他,手落在了他的腹部,堅硬而炙熱,正是以前的他。


    就在她摸索他的時候,她忽然之間瞧見他的手臂動了。


    緩慢的抬起來,之後準確的抓住了她的手腕,“你終於回來了。”無力的聲音,他握著姚嬰手腕的手也使不上勁兒。誠如姚嬰之前所設想,猶如被扒掉了一層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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