楓葉渡口上空,蟬鳴大作。


    遠處觀戰者們,皆心神翻騰,神色恍惚,所思所想受到衝擊,宛如墜入一場光怪陸離的夢境中。


    那夢境無比的真實,讓他們各自仿似回到求道最初時的時光,一幕幕悲歡離合,道不盡的辛酸苦辣……


    而林尋的心境也是泛起一圈圈漣漪,但很快就恢複平靜。


    再看去時,一個麻衣赤足,相貌俊秀的青年,已憑虛立在祥雲之下,眼神溫和清澈,渾然沒有一絲一毫的氣勢。


    忽地,他笑了笑,伸出一指,於虛空一劃。


    轟!


    天地裂開,萬象驟變。


    林尋驀地發現,自己出現在一條斷路上,前行一步是深淵,後退一步則是無盡的黑暗。


    除此,再無他物。


    而自己一身的道行,卻竟似全都消失不見了!


    林尋眸子一凝。


    “深淵與黑暗,一虛一實,一生一死,何者為虛、何者為實?當由君自己來抉擇。”


    一道溫和平靜的聲音響起。


    林尋沉默了。


    虛實相生、生死並存,這就是金蟬前輩所掌握的道途?


    他抬眼凝視深淵,深淵沉沉,似能將人的靈魂吞沒。


    再看身後,黑暗如霧,神秘得令人心悸。


    哢嚓!哢嚓!


    腳下的斷路忽地出現一道道細碎的的裂痕,猶如蛛網似的不斷蔓延,這樣下去,此斷路怕是非徹底崩碎不可。


    到那時,必將墜入深淵之下。


    而身後的黑色霧靄也在蠕動,一點點逼迫而來。


    進退維穀!


    最要命的是,林尋那一身的道行都施展不出,似乎隻能去做一種選擇,要麽向前路邁入深淵,要麽被後路上的黑霧吞掉。


    這其中,有虛有實、有生有死!


    情況危險無比。


    換做其他人,必會認為,隻有勘破深淵和黑霧哪個是虛、哪個是實,才能化解這一場危險。


    甚至,會認定這是一場無形的大道較量。


    勘不破虛實,辨不出生死,就會輸。


    有那麽一瞬,林尋也差點以為是這樣。


    但當他打算做出決斷時,卻猛地止住了這個衝動,神色一陣變幻之後,忽地笑起來。


    什麽深淵和黑霧,什麽虛與實、生與死,這就是一個心障,深陷局中,無論做出任何選擇,統統都是一個輸!


    就好比被牽著鼻子的牛,應當去努力掙脫,怎能跟著對方走?


    至於身上的道行全都感應不到……


    這才是真正的虛假!


    砰!


    腳下的斷路突然斷了,而身後的黑霧也已籠罩而至。


    林尋心中一聲大喝:“開!”


    轟!


    萬象更迭幻化,黑霧與深淵皆如泡沫般消失。


    當林尋的視野恢複,一根手指已如無聲息而至的劍氣,近在咫尺!


    這手指來自金蟬。


    可卻在這關鍵時刻,被林尋一掌橫擋。


    砰!


    指力和掌力碰撞,產生驚天動地的轟鳴,光雨迸濺。


    林尋都不禁驚出一身冷汗。


    之前若自己清醒的稍慢一絲,怕是已經在這一場爭鋒中遭難了!


    想一想那剛才的一幕幕,的確很可怕。


    不知覺間,就已墜入心神幻境中,也就是所謂的“著相”了,以至於才會陷入深淵與黑霧的殺劫中。


    這一切都是虛幻的嗎?


    是,也不是。


    因為無論是虛是實,皆是殺劫!


    而這殺劫,伴隨金蟬的這一指而來。


    換而言之,正是金蟬突然出手,其指力中蘊含的大道力量,在之前無聲息地影響到林尋的心境!


    由此可想而知,金蟬之道業何等恐怖。


    虛實相生、生死並存,化殺劫於有相與無相之間!


    光雨迸濺中,金蟬的身影卻也如泡沫般消散,再也找不見了。


    渡口前,許多凡夫俗子依舊在等待,遠處那些大能們神色依舊恍惚,那天宇之下,一朵祥雲之上,除了少了一隻趴在其上的金蟬,仿似和之前的一切沒什麽不同。


    可林尋卻敏銳察覺到有些不對勁。


    金蟬的道業並未擊敗,但卻像從這片天地中消失了般,再感應不到一絲的痕跡。


    “無相者無形,眼前為實,而金蟬為虛……”


    林尋挑眉,這不是斂息隱形之法,而是一種至高無上的大道手段,別說是肉眼,就是神識也感應不到。


    時間一點點流逝,金蟬一直不曾出現。


    可林尋的神色卻越來越凝重,敵暗我明,不知其存,這樣的爭鋒,無疑會出現太多的變數。


    金蟬為虛,宛如化作大道之“無”。


    與之對比,暴露在這天地間的自己,便是“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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