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是想起了於夢瑤的緣故,回市區的路上,楚飛虹莫名煩躁起來。


    一旁開車的常威看出他的不對勁,關心地問道:


    “哥,你怎麽了?一上車就愁眉苦臉的樣子。”


    “還記得有一年你回家探親,咱們出去吃燒烤,我帶的那個女孩嗎?”


    “夢瑤姐?你那個師妹?”


    楚飛虹有些詫異地看著常威,反問道:“你記得這麽清楚嗎?”


    “當然了!那是我第一次見你的女朋友,當時我還不懂事,看你們那麽甜蜜,真以為她就是我未來的嫂子了。”


    “呃……是啊。”


    楚飛虹看向窗外飛速倒退的風景,手指不自覺地在大腿上打起拍子來。


    常威見狀,心領神會,手指輕輕滑過歌單,最終停留在林憶蓮的那首《詞不達意》上。


    常威雖然看不懂楚飛虹的節拍,但他知道這是於夢瑤最喜歡的歌。


    旋律緩緩鋪陳,如同夜空中溫柔的星光,既遙遠又親近,讓人陷入難以名狀的哀愁之中。


    “我無法傳達我自己,從何說起。要如何翻譯我愛你,寂寞不已。


    “我也想能與你搭起橋梁,建立默契。”


    “卻詞不達意。”


    …………


    楚飛虹不想讓自己隨意陷落,他拿起手機,用理智對抗著生理性的抗拒,最終將電話撥了出去。


    短暫的忙音後,於夢瑤清亮的聲音終於從聽筒中傳了出來。


    “學長,這麽有空給我打電話呀?”


    “聽說你要升一級正了,提前恭喜下。”


    “奇巔的消息來源是真的厲害,我們集團都還在保著密呢!”


    楚飛虹的眉頭微微皺起,聲音中多了幾分關切。


    “瑤瑤,他們是想讓你試點嗎?”


    對方沉默片刻,生硬地繞開了這個話題。


    “背景音樂是什麽歌?是《詞不達意》嗎?你該不會是想我了吧?”


    “我……”楚飛虹輕咳一聲,“我隻是偶爾切到這首歌而已。”


    “哎?正好切到我最喜歡的歌,然後才打電話給我嗎?”


    “也不是吧……”楚飛虹被對方問得有些慌亂,不知道該怎麽表達。


    對方已經不再是那個跟在自己屁股後麵的大學學妹了,更不是在狹小出租房裏與他度過黑暗歲月的戀人。


    現在的於夢瑤是匯動萬方的封疆大吏,掌管著上萬名員工的省公司一把手。


    “好啦!我開玩笑的,等我上任了,你會來雲海匯動拜訪嗎?”


    “程胖子會去的啦,商務方麵一直是……”


    “我是問你會來嗎?回雲海來。”


    於夢瑤用的“回”字讓楚飛虹心中一疼。


    那個遙遠的南方省份與他唯一的羈絆,就是電話那頭的女人。


    “公事的話就算了,除非是重要的私事,那我倒是可以……”


    “我年底結婚,你來參加我的婚禮吧!”


    楚飛虹不知道對方是不是早就做好了接他電話的準備,自己的每一個托詞都被完美地抵消了。


    “結婚?”


    “嗯!我就比你小一屆呀!之前是因為升得快,不想斷了進步的勢頭。現在都爬到這個位置上了,我還不結婚,恐怕以後就沒人敢要我咯!”


    楚飛虹徹底不知道該說什麽了,他看不到於夢瑤的樣子,不知她現在的表情是輕鬆,還是像自己一樣窘迫。


    對於普通人來說,聲音比表情更容易偽裝,相比視頻電話,傳統的通信技術為人類保留了最後的體麵。


    “好,我……一定去。”


    “嗯啊!對了,把雨薇學姐的女兒也帶上哈,你們現在是在談戀愛吧?”


    “你的消息也挺靈通呀。”


    “哈哈哈。”


    於夢瑤笑起來特別動聽,如天籟一般。


    “我早就知道了,祝你們幸福。”


    “瑤瑤,也祝你幸福。”


    楚飛虹看著玻璃反光中的自己,露出些許苦澀的笑容。


    男人從未想過,這個電話會讓他打得這麽狼狽。


    車輛飛馳,音樂停止,隻有風聲和細微的胎噪,在安靜的空間裏佐證著時間的流逝。


    “哥,今晚要去林總家嗎?”


    “淩波今晚應該不回去,你一會把我送到小晴那,就去陪陪你媽吧。”


    “哎呀,我才不想去。她一見我就嘮叨,我還不如回自己家打遊戲。”


    “你呀……”


    楚飛虹無可奈何地笑了笑,隨即將自己準備“禦駕親征”的決定發給了林詩晴。


    結果,對方卻回給他一個令其震驚不已的消息。


    【林詩晴:我正在去黎光市的路上,今晚不回去了。】


    【楚飛虹:你今天就要下地市?】


    【林詩晴:對呀!黎光那邊已經談好了,我們明天就可以進場部署。】


    【楚飛虹:黎光離我們這就兩小時的車程,你需要提前一天過去嗎?】


    【林詩晴:今晚要跟本地的墊資公司吃飯,好讓他們配合明天的工程。】


    楚飛虹看到這裏實在忍不住了,直接將電話撥過去。


    林詩晴剛接通,就被他劈頭蓋臉地罵了一頓。


    “有組織無紀律,誰讓你自己跑地市去的?什麽客戶你就跟人去吃飯?商務自己不能去嗎?”


    女孩有些委屈,因為她完全是按照公司的流程辦事的。


    “本地商務到區縣交流了,今晚就隻能我跟蔣初去,這也是沒辦法的。”


    “蔣初?他也去了?”


    楚飛虹一聽他的名字腦仁就疼,最讓他絕望的是,林詩晴的手機可能用的是公放。


    蔣初聽見自己的名字,便大聲說道:


    “是的,楚總!詩晴在我車上,放心,今晚我會把她照顧好。”


    楚飛虹不知道該怎麽回比較合適。


    讓蔣初別特意照顧林詩晴吧,楚飛虹擔心女孩吃虧,讓蔣初好好照顧吧,他又覺得自己會吃虧。


    思來想去,他還是嚴詞勒令道:“別扯那些沒用的,飯讓商務去吃,你倆趕緊回來,明天再去!”


    “不行!”林詩晴焦急的聲音也是甜甜的,“我們已經到黎光市了,你就別擔心啦!”


    “林詩晴,你!”楚飛虹一口氣沒喘順,憋得滿臉通紅。


    “我怎麽了?以前我們創新中心都是這麽工作的呀!”


    “隨你吧!”楚飛虹憤憤地掛掉電話,心裏憋著一團無名之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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