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份。


    天氣開始熱了,去墓園的路上,有不少人蹲在路邊燒紙錢。


    靖城不大,生活節奏慢,這裏生活人們大多都是本地的。


    多數人還保留著老一輩的傳統習慣和風俗,所以在墓園燒紙錢這樣的習慣,雖然也多次強調不可以。


    但百姓樂意,屢教不改,又不好暴力執法,索性也就作罷了。


    若是說要哭,是沒辦法哭出來了,孩子的名字是顧翰起的,叫安南,沒有冠於他姓氏。


    安於南方。


    墓碑前,孩子的照片已經模糊看不清了,墓前長滿了雜草。


    我蹲在墓前認真的拔掉,將四周雜亂的壞境清理幹淨。


    將額頭靠在墓前,淺淺笑了,“孩子,很抱歉,媽媽現在才來看你。”


    我逃避了那麽多年,原本以為是可以釋懷的,但不能。


    一旁有人低聲哭泣,是位瞧著三十歲左右的女子。


    我側目看著她麵前的墓碑,是位中年女人,想來是她的母親。


    安慰是徒勞的,我選擇了沉默,隻是看著她痛哭,心裏有些空蕩蕩的,我怎麽就沒有眼淚了呢?


    許久,女子停了哭聲,注意到我,微微愣了愣,倒是沙啞著嗓子開口了,“你……”


    我淺笑,“來看看孩子!”


    她側目時留意到墓碑上的照片,雖然已經有些模糊了,但能大概看出來,是個孩子。


    微微愣了愣,開口道,“多大了?”


    “足月!”或許更久一點。


    她看向我,眼眶還是紅的,“你看,人生就是轉眼間的事。”


    我不語,淺淺低眸。


    我從墓園離開的時候,那女孩子還沒走,她似乎不願意走。


    她和我講了一個故事,是一個女孩子的故事,一個8歲的孩子,她原本有幸福快樂的家,媽媽爸爸弟弟,四口之家原本是過得很好的。


    但有時候,樂極會生悲,災難的到來,帶著了她的父親,她的母親因為受不起悲傷,帶著弟弟改嫁,將她丟給了奶奶撫養。


    奶奶是個神婆,靠著給別人看相算命掙錢,收入微薄,也就是如此,她的存在讓奶奶原本就不樂觀的生活變得越發窘迫了。


    所以,奶奶將生活裏的苦和痛,以辱罵痛打的方式給了她,幼小的她,最後選擇了最極端的方式在自己父親的墓前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她和我講這些的時候,我有些愣住,不明白她為什麽要和我一個陌生人說這些。


    心裏震驚之餘,便也不做多想。


    靖城最終不是我的歸宿,這一次來,隻是來看看孩子。


    回到公寓,長長睡了一覺,夢裏,我依稀看見那孩子朝著我招手告別。


    我淚目,哭著從夢中醒來,久久沒有辦法入夢。


    記憶被撕開,疼得撕心裂肺。


    次日。


    下樓買早點時,聽到包子鋪的老板和丈夫聊天。


    “樂山墓地昨天晚上有個年紀輕輕的姑娘自殺了,可惜了。”話裏透著惋惜。


    他丈夫一邊忙,一邊道,“你別瞎聽那些話。”


    她一時間拔高了聲音道,“我沒有瞎聽,是真的,我早上起來看朋友圈裏發的,現在還沒上新聞,不過一會肯定就上了,不信你等著看看。”


    他丈夫歎氣,大概是覺得她這有些疑神疑鬼了。


    夫妻兩默契十足,一個給顧客裝包子,一個收錢,倒是不耽誤任何一個顧客的時間。


    看到那女子自殺的新聞,是我回到公寓後才看見的,割腕自殺。


    地點太熟悉,以至於我在看見白布下的屍體時,一時間有些慌不過神來。


    她的故事我還記在腦子裏,可為什麽要自殺呢?


    故事裏,她承載的是哪一個角色?


    我無從探究了,看了該看的人,也無可遺憾,靖城旁邊有個叫色達的藏地。


    那裏的人虔誠佛祖,我去了,進山的路是陡峭的,佛祖落腳的地方,承載著無數釋懷的靈魂。


    有人進山,是為了尋找一份心安,更是為了尋找一份釋懷。


    並不寬敞的道路上,沒有車輛,被無數虔誠的教徒三跪九叩壓平的路上,依舊有人三步一扣,虔誠向著佛祖靠近。


    裹著紅色圍巾,任由山頂的風呼嘯,我跟在了拜佛隊伍裏,跪在人群裏,並沒有開口祈禱,也未曾出聲朗誦佛經。


    隻是心中默念,每一步叩首,都意味著悲傷和痛苦遠離,悲傷翻頁。


    興許是我的動作過於突兀,身邊有老者開口。“姑娘,護膝還是要帶的,容易傷了膝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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