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桑旗在邊上站著,我不管他是什麽表情,他把人打成這樣我不能不理。


    如果湯子哲有什麽三長兩短的,我心裏肯定內疚。


    他躺著臉色蒼白的很,但是還能說話,嘴巴一張一合我湊近了才能聽到他在說什麽。


    他說:“我想聽你上次唱給我聽的搖籃曲。”


    他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這個時候還要聽搖籃曲。


    我遲疑著:“你別說話了,馬上救護車就來了。”


    “你唱可以麽?”他眼巴巴地看著我:“我好疼。”


    桑旗忽然往我們這裏挪了兩步,我覺得他好像又要動手了,急忙將手從湯子哲的手心裏抽出來:“我唱我唱,你乖乖躺著。”


    “擁啊擁啊擁金公,金公做老爹…


    阿文阿武來擔靴,擔靴擔浮浮…


    飼豬大過牛…


    大牛生馬仔,馬仔生珍珠…


    珍珠攏攏圓,阿舍讀書赴科期…


    科期科期科,阿舍讀書中探花…


    去時書童擔行理,


    來時高燈共彩旗…”


    我低低地唱給他聽,他閉著眼睛靜靜地聽著。


    我覺得桑旗也在聽,整個客廳都縈繞著我的低吟淺唱。


    我打給我媽讓她先趕回來,白糖在房間裏睡覺,救護車很快就來了,幸虧我大姨家離我家不遠,當我們剛剛把湯子哲弄上救護車的時候我媽就回來了。


    我想跟著上救護車,腳都跨上了救護車被桑旗從上麵拽了下來。


    他直接拽我進他的車裏,我幾乎是被他給搡進去的。


    他今天的車是商務,裏麵很寬敞,我們麵對麵坐著。


    桑旗身上的戾氣很重,整個車廂內都是低氣壓。


    我明白了桑旗為何在我家呆這麽久,就是等著湯子哲來。


    我們的車跟在救護車的後麵,車廂裏的空氣很是沉悶,但是我仍然開口了:“湯子哲不過是個小孩,你不至於這樣往死裏打他。”


    “比白糖還小?”他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


    “他隻是一時興起,再加上媒體亂寫。”


    “你是說,媒體誤會了還是我誤會了?”他微睜著眼,寒光從濃密的睫毛下麵射出來。


    反正,他今天就是來揍湯子哲的。


    我看著他,憋出一句:“是因為嫉妒才對湯子哲大打出手?”


    “你想多了。”他嗤笑:“沒什麽男人願意自己的女人給他戴綠帽的。”


    “你如果真的把他的肋骨打斷了會很麻煩,他還有戲要拍。”


    “你什麽時候要對他的一生負責了?”他冷冷地哼。


    當桑旗很不高興的時候,他說話的聲音是從嗓子眼裏壓出來的,所以格外有種陰冷的感覺。


    真的鬥起嘴來,我和桑旗應該不相伯仲。


    但是現在我不想跟他吵,我關心的就是湯子哲有沒有被他打成什麽樣。


    車開著開著,我發現不是開往醫院的,而是往錦城的方向開去。


    我直接跟司機說:“麻煩您在路邊停一下,我下車。”


    “夏至。”桑旗直接閉著眼睛回答我:“湯子哲的前途和他的傷情你覺得哪個重要些?你如果再靠近他,我會讓他這輩子都沒辦法繼續拍戲,娛樂圈混不下去。”


    我啞然,手都放在門把手上了,又無力地鬆開。


    “我跟湯子哲沒什麽。”我很蒼白地解釋。


    “如果有什麽,他就不隻是斷肋骨了。”


    “他的肋骨真的斷了?”


    桑旗舉起他的手機,上麵是他的保鏢發來的消息:桑先生,湯子哲左胸胸骨骨折,其他並無大礙。


    “沒大礙是指什麽?肋骨都斷了還沒大礙?”


    “骨頭斷了還能長起來,不過是給他一個教訓,我在教他,不是什麽女人都可以隨便喜歡的。”他忽然直起身來,兩隻手放在膝蓋上撐著自己的下巴,微笑著看著我。


    這一刻,桑旗特別陌生。


    我心裏很難過很難過。


    我想他是應該知道我和湯子哲根本沒什麽的,隻不過是湯子哲一時頭腦發熱而已。


    以前我們彼此懂彼此,而現在他明明知道不是那麽回事卻一定要將事情的走向弄成這樣。


    我知道,這一切都是源於他對我的厭惡和懲罰。


    我當然不會笨到以為桑旗這是因為嫉妒才出手打湯子哲。


    與其說他這次在懲罰湯子哲,不如說是殺雞駭猴。


    他告訴我,隻要我一天是他桑旗的太太,就應該循規蹈矩不能和其他的男人走的太近。


    湯子哲對我來說不過是個弟弟,我不可能對他有其他的想法。


    我垂下眼睛,不再說話。


    而桑旗也不再說話,從端城到錦城大約有兩百公裏左右,兩個多小時的車程,車內格外安靜,死一般的寂靜。


    淩晨兩點多終於到了錦城,車開進了花園停在房子門口,我下了車走進去,屋內靜悄悄的,所有人都睡了。


    我進屋的第一件事就是給湯子哲打電話,我得確認他現在的情況。


    電話響了三聲,他接了,雖然聲音虛弱但是我的心放下了,能接電話說明情況不算特別嚴重。


    “夏至,你怎麽沒來?”他帶著濃重鼻音的聲討,還是小朋友的那種無賴賣萌。


    “我回錦城了,你沒事吧!”


    “肋骨斷了,我好痛。”他輕聲撒嬌。


    年輕真是好,這麽個大小夥子撒嬌一點都不違和。


    “活該。”他沒事我就放心了,然後就狠狠罵他:“我早就警告過你了你不聽,現在報應來了。桑旗打斷你的肋骨算你運氣好,如果他要封殺你,你別想在錦城立足。”


    “他以為他這樣就能阻止我對你的愛了麽?”


    “阻止不了,不怕死的你就來吧,你現在就來,帶著玫瑰花帶著蠟燭在我們家樓下點起來,你信不信桑旗能把你發射到外太空去?”


    “他那不是愛你,他那是占有,占有!”


    隔著電話我都能想象出湯子哲此刻梗著脖子叫喚的模樣。


    “好了......”知道他沒事就行了,我剛想叮囑他以後別在胡鬧了,忽然桑旗在我身後出現拿走我手裏的手機放在耳邊:“湯子哲,今天是小小懲戒,如果下次你再靠近夏至,我會拆掉你全身的骨頭。”


    他說完,忽然打開窗戶將我的電話扔了出去。


    我愕然:“我的電話......”


    “換一個新號碼,我不希望湯子哲會知道你的新號碼。”他麵無表情地轉身走出了房間,狠狠地摔上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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