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要有心偷聽別人講話,其實我老公也不算是別人吧!


    那父子倆在樓下兩兩對峙,我又不能下去,這樣大家都會尷尬。


    最後是桑旗先一步從桑先生的麵前揚長而去,留桑先生一個人站在客廳裏。


    他的腳底下散落了一地的照片,等到桑旗走了我才慢慢地從樓上下來,可是桑先生還站在原地,我猶豫著要不要走過去,卻聽到了桑先生的聲音。


    “我看到你了!”


    好吧,既然看到了我也就沒必要再躲躲閃閃的,我走過去低頭看了一眼,有幾張照片正好是正麵朝上,我的視力還不錯,所以一眼就認出了照片上的人是桑旗。


    他穿著黑色的襯衫,好像正在從另一個房子的門口裏走出來,就被人這麽迎麵的拍到了。


    至於那個房子的門口我就看不清楚是哪裏,我正在使勁瞄著,桑先生說:“想看就撿起來光明正大地好好看!“


    他既然這麽說了,那我就撿起來看吧。


    我彎腰撿起來幾張,那所房子越看越熟悉,那不是周子豪的住處嗎?


    我的心咚的一下往下沉了沉,桑先生的聲音裏麵夾雜著些許的蒼涼和無奈。


    我頭一次覺得他是絕望了。


    他說:“我知道你在樓上已經聽到了,你是想跟我說他不是這樣的人?”


    我將地上的照片一張一張地撿起來,然後塞進了信封裏遞還給桑先生。


    “您是從哪裏得到這些照片的?”


    桑先生沒有接,我看到他的眼睛裏麵布滿了紅血絲,而他平時漆黑的鬢角邊也有森森的白發。


    忽然此刻我覺得桑先生是一個老人了,我吞了口口水四下裏看看,沒有人。


    於姐她們都很識趣的沒靠過來,我壓低聲音道:“我並不是想探究您的隱私,但是話已經說到這份上了,難道周子豪…”


    “是的,他是我的兒子。”我話還沒說完桑先生就坦坦白白地告訴我:“周子豪是我的私生子,我一直將他養在外麵,他的母親在三年前去世了。這個秘密對於外人來說是個秘密,但是桑旗一直都知道。”


    所以這就是上桑旗當初不要不讓我往下查的原因,其實這個結果我早就猜到了,也沒什麽好驚奇的。


    我拿著照片的手遞到桑先生的麵前都半天了,他也沒見接。


    我又訥訥地收回來,將那疊照片捏在手心中。


    我當然要為桑旗說話,我清了清嗓子很困難地開口:“您剛才對桑旗的指控是不是過於片麵了?就憑這疊照片就說桑旗是害死周子豪的凶手?事實上有嫌疑的人很,多比如說您的太太衛蘭。而且…”


    我在說出桑時西的名字之前頓了頓,其實我是真的不想提他的,我覺得他的可能性很小。


    可是既然已經懷疑到桑旗了,那我也隻好把桑時西拉出來說。


    我說:“你還有一個大兒子,對他們來說如果您覺得周子豪對於桑旗是個威脅的話,那同樣的對於桑時西也是一樣。”


    “你這麽信任桑旗。”桑先生哼笑了一下:“桑旗也是我的親生兒子,現在大於60%的股份都在他手裏,他又是大禹的主席,如果他出事了你覺得損失最大的是不是我們桑家?所以我才沒有將這些照片交給警察,而是過來找他。”


    桑先生忽然歎了口氣:“你婆婆呢,我想跟她聊兩句。”


    “媽這幾天不在,去外婆那裏陪她住幾天。”


    老太太身體有些不太舒服,桑太太有些不放心就住了過去。


    桑先生站了片刻,此刻他的樣子竟然讓我覺得有些可憐。


    我便端起茶幾上的茶給他,他搖搖手無力地道:“你跟桑旗說,這件事情我不會善罷甘休,若他還是我桑某人的兒子,到我麵前來負荊請罪,我看看還有沒有原諒他的餘地!“


    說完他垂著手轉過身走出了客廳,看著桑先生的背影消失在客廳門口,我腳一軟就坐在了沙發上。


    我手中的厚厚的一疊照片,就像是帶電一樣刺得我的手指頭生疼。


    我手一抖,那些照片就從信封裏滑落出來,一張一張的很清晰的呈現在我的麵前。


    照片中的桑旗是穿著不同的衣服,可見他去周子豪的家裏不是一次,是好幾次。


    我知道桑先生對桑旗真的是手下留情,要不然的話他把這些照片直接交到警察局去,那桑旗會很麻煩。


    我不相信,我怎麽都不會相信這是桑旗做的。


    他在我心中一直是一個外表剛強但是內心很柔軟的人,他愛憎分明,從來就不會遷怒給別人,他也不會將一個這麽小的孩子視作眼中釘。


    我手裏拿著照片坐在沙發上發愣,都沒留意到樓梯上傳來噔噔噔的腳步聲。


    然後一個小小的身影跑到了我的麵前:“媽媽,這是爸爸!”


    是白糖?他怎麽到現在還沒有上幼兒園?


    我詫異的看著他:“白糖,你怎麽沒有去幼兒園了?”


    “今天老師帶我們去公園寫生。”白糖告訴我。


    “哦。”昨天老師跟我說過,我都忘了。


    我手忙腳亂地收拾掉落在沙發上的那堆淩亂的照片,但是白糖居然眼尖的很指著照片上的房子說:“周子豪的家!媽媽,這是周子豪的家!”


    這麽點大的小屁孩怎麽能認得出來?


    我慌手慌腳的這張照片給收起來,他卻捏著一張不放:“你看,這是周子豪家的花園,這個花盆好漂亮的!“


    我看向他手指的那個地方,果然那裏有一個彩陶的花盆,小孩子的關注點和我們大人不一樣。


    他記住了這個彩陶的花盆所以就記住了這是周子豪的家。


    白糖向我眨巴眨巴眼:“媽媽,為什麽爸爸會去周子豪的家裏?他是去看望他嗎?”


    我將照片收起來,摸摸白糖的腦袋:“那是以前周子豪生病的時候爸爸去探望過他。”


    “爸爸是一個愛護小朋友的好人,對不對?”


    “是的。”我用力地跟他笑笑,扯的我的唇角都疼。


    我招手喚來白糖的保姆:“你帶他去寫生吧,這幾天天氣熱多給他帶一點水。”


    “是的,太太。”保姆應著,白糖抱著我的脖子在我的臉上印上一個吻,然後轉身要走。


    我忽然想起了什麽,捏住他胖胖的小胳膊在他耳邊小聲道:“爸爸去看望周子豪的事情,你不要跟任何一個人說,知道嗎?這是我們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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