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地板上,半天都沒辦法動。


    這個孩子,絕對不是鄰居家的孩子,我在我的眼睛裏看到了滿滿的寵溺和幸福。


    而這孩子的眉眼,像極了我甚至還很像桑時西。


    我腦子亂到不行,仿佛有一隻手扼住了我的脖子,呼吸不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聽到腳步聲,有人站在我的身後。


    我知道是桑時西,所以我沒動,最主要的是我此刻站不起來。


    桑時西輕輕的扶住了我的雙肩將我拉了起來。


    我轉過身,看著他,手裏捏著那張照片。


    我顫抖著手將照片舉到他的麵前:“這張照片上的小孩是誰?”


    他看了一眼,臉色急速地白下去,他拿過我手裏的照片,手都在微微發抖。


    從他的表情上我也看出來了這事情沒那麽簡單,雖然我一絲絲一毫毫都想不起來我懷裏抱著的這個孩子是誰,但是猜也能猜出來一點。


    我抓著桑時西的手腕,用力的連手指甲都陷進了他的肉裏。


    “我今天在來你家的路上,遇到了一個女人,她叫我允修的媽媽,允修是這個孩子嗎?桑時西,你告訴,我我是不是曾經有過一個孩子?是不是?”


    “夏至,你冷靜一點,你現在這個狀態我沒有辦法跟你說,醫生說你不可以太激動。”


    果然是,桑時西既然這麽跟我說,那這孩子一定是存在的。


    可是為什麽他不告訴我呢?


    我的腿軟的幾乎都站不住,我隻能斜靠在他的臂彎裏麵。


    “桑時西,你告訴我,這個孩子是誰?這個孩子去哪了?”


    “這孩子是我妹妹的孩子,你很喜歡他,他現在在國外。”


    “不對!”我一瞬不瞬地看著桑時西漆黑的瞳:“你在騙我!你在跟我撒謊!時西,你老實告訴我這個孩子和我到底有什麽關係?他現在在哪兒?”


    我尖叫出聲,這麽多天來在半夢半醒之間我似乎總是能夢到一個小小的身影,他在前麵跑我就在後麵追,但是始終都追不上他,也看不到他的臉。


    我想那個小小的聲音應該就是照片中的那個孩子吧!


    “他叫桑允修,他的小名叫白糖,是不是?是不是桑時西?”


    我叫得聲嘶力竭嗓子,都要叫破了。


    “夏至!夏至!”桑時西扳著我的肩膀大聲地喊我的名字:“你冷靜一點,你這樣子我怎麽跟你說?”


    “如果你騙我,我永遠都不會理你。”我渾身虛脫般的軟軟地倒在沙發上。


    他遞給我一杯黑咖啡,苦澀的味道在我的鼻子底下漂浮,也迅速的讓我冷靜了下來。


    桑時西蹲在我的麵前,等我完全平靜下來了才直視著我的眼睛。


    “事到如今我就不跟你隱瞞了,沒錯,照片上的這個孩子,大名叫桑允修,小名叫白糖,算起來的話今天已經有四歲半了。”


    我不說話,盡量讓自己平靜下來看著他。


    我隻要一激動就會頭暈耳鳴根本聽不清他在講什麽。


    桑時西說完這一段頓了頓,好像後麵的話很艱難接不下去一樣。


    我問他:“這孩子是我跟誰生的?”


    “我們倆的。你還在上大學的時候我們就戀愛了,有了白糖。生下白糖的時候你剛剛成年,到那時我覺得你太小了,但是你執意要生下他。”


    “然後呢?”


    “當時你的年齡還不到晚婚年齡,所以兩年後在白糖不到兩歲的時候改了你的出生日期,我們才結的婚。”


    “我們已經結婚了…”我深深吸氣。胸口悶悶的馬上就要炸開了。


    我點點頭:“那白糖呢?”


    桑時西忽然不說話了,他的沉默讓我異常的害怕。


    我盯著他的嘴,生怕從他的嘴裏聽到任何一個讓我沒有辦法接受的事實。


    “白糖呢?”


    我又問了他一句,聲音是發抖的。


    桑時西兩隻手捧著自己的臉,將他的臉深深的藏在他的掌心中,像一尊悲傷的雕像。


    我將手放在他的肩膀上:“你說。,我再傻也猜得到答案,我隻是想聽從你的嘴裏說出來的而已。”


    他終於將臉從手心中露出來抬頭看著我,眼中通紅的布滿了紅血絲。


    他就用他那種悲慟而哀傷的眼神一直望著我,過了好一會兒才沙啞的聲音開口。


    “白糖死了,永遠的離開了我們。”


    其實我是能夠猜到這樣的結果的。


    我失憶了,但是有個兒子的這樣的事實他不會這樣瞞著我,而且瞞得滴水不漏。


    甚至連我跟他結過婚了都不告訴我。


    當我聽到這句話的時候,當時心是不那麽痛的。


    但是隻過了一秒鍾之後,尖銳的疼痛就迅速的蔓延了我整個胸腔。


    我聽不見了,我在耳鳴,耳朵裏麵嗡嗡作響,吵得我什麽都聽不見。


    隻聽見不知道從哪裏傳來一個聲音。清澈響亮和歡快地喊我:“媽媽,媽媽,媽媽!”


    我不記得他的樣子,我忘掉了他的存在。


    我是一個逃避責任的不敢麵對現實的母親,但是我沒流淚,一滴也沒有。


    因為我覺得我的眼睛幹涸,沒有淚水。


    我等我的耳鳴漸漸消失之後,才聽得到自己的聲音在緩緩地問桑時西:“白糖是怎麽死的?生病了?車禍嗎?或者是溺水?”


    “不是。”桑時西搖搖頭握住我的手,他的手和我的手一樣同樣的冰冷。


    “夏至,不要再問了。其實你做完手術醒了之後,醫生說你失憶了,我當時是慶幸的,因為這些殘忍的事實如果你能夠忘掉那是最好的,所以我才選擇隱瞞不讓你知道。”


    “可是,我終究會知道的不是嗎?一個活生生的人,他曾經來過這個世界上,我遲早會知道。”


    “是。”他緊緊地攥著我的手:“但是我知道你是很堅強的,既然是事實你就得很勇敢的來承受它。”


    “勇敢不勇敢的事稍後再說。”我舔了舔嘴唇:“我隻想知道白糖是怎麽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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