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一片泄氣失望的聲音,龐敏也很不滿,冷哼了一聲:“故作滄桑,戲耍本宮!算了,本宮也不至於跟晚輩計較。”說著,龐敏便站起身,似乎是要先去沐浴更衣了。


    這時謝無雙出現在殿後,一副抹脖子要死的表情。


    陸子清狂汗,啊,看這個樣子,潛龍確實在更衣室或是浴池裏,但是魏公公也已經去了那邊,謝無雙沒法把潛龍給抓出來。


    而且龐敏在這裏,陸子清也不敢使用蜃無妖霧。


    陸子清於是咬牙說道:“娘娘留步!我燕十三絕不是浪得虛名的!”


    龐敏一怔,心想這燕十三好大的膽。


    陸子清用劍心跟李婉兒溝通了一下,李婉兒情急之下也隻能想到,來那個吧?琵琶行。


    行!陸子清把風衣的兜帽往頭上一戴,把臉遮住了大半,眼睛也遮了起來,隻能看到腳前的一塊地,表示不敢冒犯皇貴妃天顏。龐敏麵色稍平,這還差不多。


    四周一片寂靜,燕十三這是準備來真的了?


    李婉兒卻又跑去找陸子淑,滴滴咕咕了幾句。


    陸子淑道:“好。”


    琵琶行她自然知道,陸子清給她也唱過。陸子淑輕輕撥了幾下琵琶,表示將由她來伴奏。李婉兒拿了披帛出來,準備跳舞。


    四周竊竊私語,師姐們都覺得這個叫李傾城的女孩子自信過頭了。要知道龐敏和楚音兩位頂尖舞者才剛剛珠玉在前,在場誰還敢獻舞?她們都是精通音律舞蹈的,不然不會跟龐敏一起,出現在這裏重溫舊夢。


    在場一片凝重,陸子清朗聲道:“我燕十三不願獨領風騷,特別是在今日這個場合,要獻藝也應該是天鴻、淩霄兩院都來參與,方能顯得一團和氣。所以我將之前寫的一首《琵琶行》獻給大家,卻要拜托陸師姐來一起伴奏。”


    一席話說得許多人連連點頭,書院裏本來就該是力求和氣的。龐敏也耐心坐下來,但眼神裏帶著一絲冰冷,意思很明顯,竟然敢叫本宮留步,那就必須得有足夠的表現。剛跳完舞,龐敏的衣服已經濕了,很難受,很想盡快去沐浴更衣。但是現在為了表示支持兩院和諧,她又不得不忍。


    陸子淑的琵琶一響,龐敏點點頭,功力不錯。陸子淑確實是喜歡音律的,修為不高但是音律方麵真的是造詣極佳。


    然後李婉兒動了,舞姿瞬間令人驚豔。


    所有的師姐們都是一驚,這小師妹跳得真好!難怪楚音的表情一直都很自信。更令人驚訝的是,她的舞蹈融入了劍氣,將《琵琶行》的歌詞給寫了出來。


    陸子清輕輕擊鼓打著拍子,輕聲唱出歌詞,而李婉兒就同時將歌詞淩空寫下。劍氣竟如皓月,在空中散發著銀白色的光華。


    那詞居然是在敘事,娓娓道來,情景交融,一下子就把在場的人都給迷住了。


    陸子淑的琵琶聲聲入耳,她很快也找到了感覺,一麵彈琵琶一麵跟李婉兒對舞。


    所有在場的人都醉了,被如歌如泣的感覺所征服,更被陸子淑和李傾城精湛的技藝所驚呆。


    師姐們相對交換了一下眼色,厲害呀!


    陸子淑很厲害,怪不得龐敏對陸子淑特別照顧。能夠邊彈琵琶邊跳舞,而且跳得這麽好看的人,全大周都找不出幾個。那指法也厲害,要說最擅長彈琵琶的還是霄雲派的人,陸子淑的指法能壓過淩霄院全體弟子一頭,那就真的是很棒了。


    但李傾城更厲害,簡直是裴顯重生,劍氣勾勒出的字體,全都放著月光一樣的光華,在空中久久不散。要知道她可是將劍法融入了舞蹈,每一個動作都極為華麗優美,並且完全契合這首敘事詩的意境。


    相比之下,似乎在那裏閑散地偶爾敲兩下鼓,主要在唱詞的燕十三,似乎就有點兒普通了。唱功實在是很普通,就算是嘴皮子很溜,也真的不算什麽。


    然而龐敏卻敏銳地察覺到,這個燕十三,果然厲害。雖然他隻是看似漫不經心地敲幾下鼓,聲音也不響亮,隻是打個拍子,但是卻營造出了極強的音域,令聽者皆被其劍心影響,仿佛身處江頭,置身夜色。陸子淑的琵琶調子完全被鼓聲駕馭著,兩人的舞蹈更是如此,被鼓聲輕易地推入同一個場景之中。江水悠悠,令觀者的心情也是跌宕起伏。


    龐敏想要控製自己的心情,卻發現很難做到。闊天鼓一響,心境便會隨之起伏,元神也受到鼓聲的影響,不由自主將自身境遇與音律共鳴。


    李婉兒縱身一躍,揮劍寫下,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


    頓時許多已經下山的師姐們都感同身受,國家動蕩,世態炎涼,平生不得誌,心中無限事,說不出的悲傷中,又有著一絲安慰。


    當一曲終了,陸子淑捧著琵琶,和李婉兒一起組成了一個和諧唯美的畫麵。但是沒有掌聲,四周都是一片低低的悲戚聲。輝煌的時候是多麽的意氣風發,但失意的時候,又是多麽難過。


    龐敏也陷在這種情緒裏不能自拔,想著,其實自己和蘇溪,又何嚐不是同為天涯淪落人。皇宮被大水淹了,自己和姬廣都跑到鴻蒙書院來借宿,蘇溪則不知所蹤。那個蘇小小,長得跟蘇溪那麽相似,但不管她是蘇溪本人還是蘇溪的親戚,自己又何必跟她過不去?


    “燕十三真是太有才了。”


    “可我想知道,江州司馬是誰?琵琶女又是誰。”


    “嗚嗚嗚,讓我先哭一會兒……”


    “燕十三呢?”


    一片彌漫的五彩祥雲裏,陸子清早跑了。


    “雙姐,什麽情況?”陸子清見到謝無雙在殿後一臉彷徨。


    “魏公公把我趕出來了,說龐娘娘馬上就要去沐浴更衣。”謝無雙抓狂道,“小潛他一見到我居然就逃跑!並且躲起來了!”


    “他還真在裏麵啊?”陸子清一擼袖子,“我來抓他。”


    “不好抓。一開始他隱身躲在衣櫃頂上,後來見到我來了,他就跳進水裏了。”謝無雙的額角都在跳,這慫娃!這是在作死的路上奮勇無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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