綺羅歎氣道:“你害死我啦。”


    她是靈體,隻能依附在縹緲卷中,如今陸子清的縹緲卷破損,她就隻能回到自己的縹緲卷中去,成為畫卷中的人,沒法再出來了。


    陸子清仍在苦思對策,這就相當於被白石繪卷投過來一枚二向箔,周圍的空間包括他自己,都將從三次元變為二次元。降維不可怕,可怕的是像綺羅說的那樣,失去自我,成為畫中人之後,徹底成了沒有靈魂的畫片。所以保護好自己的元神,是現在最重要的事情。


    綺羅道:“你也進來吧,我們將進入白石繪卷,成為其中的一部分了。我的魂卷多少能保護我倆一些,讓我們不至於被撕碎。”


    陸子清把小六道從破損的縹緲卷中收進海天一劍裏,然後才跳進綺羅的縹緲卷中,四周一片漆黑,他隻能感受到綺羅的存在。隨著白石繪卷越來越近,巨大的力量拉扯卻又擠壓著一切,原本活生生的存在漸漸變成了畫麵,有沒有肉身都已經沒有了區別。


    陸子清道:“姐姐別怕,就算成了畫片,我也永遠陪著你。”


    綺羅點點頭,她已經接受了現實,所以並不憂傷。對她來說,這也不失為一種解脫。


    “曾經,聖姑想盡了辦法,想要將家人從白石繪卷中放出來。”綺羅柔聲說出了一切,“但是所有靠近白石繪卷的人,都被它吞沒了。”


    “後來聖姑寄望於仙道,結果……白石繪卷撕裂了仙界……九大仙宗毫不留情地將我們驅逐下界……”


    陸子清懂了,沈妙成仙後把麻煩帶到了仙界,結果這白石繪卷也變得更可怕了,吞噬四周的一切,然後群仙就把沈妙給放逐到了這個世界。反正在三千世界之中,這裏原本也是一個被放棄的世界,天尊們把什麽垃圾都往這裏丟,毀滅也就毀滅了。


    神武大帝很清楚仙界裏發生過什麽,隻是不能說,就算想說也做不到,上界的事情對下界根本解釋不清。但是神武大帝為啥會把這麽可怕的任務交給自己,陸子清就不太清楚了。


    黑暗中,漸漸出現了白石繪卷中的風景,就像是膠卷的底片,所有的顏色都是相反的,從黑白又漸漸有了顏色。


    時間似乎過了幾千年,但又似乎隻是一瞬間,思維停頓,時間凝滯,一切都變得沒有意義,直到陸子清的眼前出現了一片色彩,喚醒了他的意識。不滅劍心在一瞬間被點亮,讓陸子清的神智恢複了清醒。


    “靠,我還真的有這種力量!”陸子清總算明白了,不滅劍心真不愧是無上劍心,霄雲派的至尊劍意,就連在這種情況下,都可以護住自己的元神,不被湮滅。


    他從綺羅的縹緲卷裏起身,成功地進到了白石繪卷的場景裏麵。再看看自己,雖然感覺和以前沒有什麽不同,但是已經沒有了味覺嗅覺,六感之中隻留下視覺、觸覺和聽覺、心覺,但也需要維持不滅劍心,才能保持正常,否則就會有一種即將湮滅的感覺。


    眼前是一條街道,看起來很像是在皇宮的大門前,宏偉如同天宮。街道上張燈結彩,有許多青麵獠牙的巨人舉著開路回避的牌子,所過之處屍橫遍野。


    “螻蟻避讓!”惡鬼一般的衙役們吼叫著,“誇官三日,見官大一級!”


    陸子清嚇了一跳,莫非這一處景致,便是人生極樂之首,打馬禦街前?不知道是不是由於顏色都亂了,所有的人看著都跟惡鬼一樣,自己在這裏顯得很渺小,一時也引不起這些人的注意。


    一匹高達數丈的大灰馬,胸戴黑花出現在隊伍後,馬背上端坐著一個高大如山的惡鬼,口中噴吐著黑煙,用猙獰的目光掃向四周的人群。陸子清趕緊帶著綺羅的縹緲卷躲到樹後,大氣也不敢出,直到隊伍過去。


    這哪是人生極樂,這是大屠殺現場才對啊!


    那位騎著高頭大馬的狀元,嘴裏似乎正嚼著什麽,仔細看去,會發現有一條人腿掛在他的唇邊。大概在這種地方,隻有吃人才有味道,因為人是有靈魂的。


    陸子清覺得還是得叫醒綺羅,自己對這裏一點兒都不熟悉,太危險了。


    再看縹緲卷,陸子清一下子就被震驚了,此時的綺羅,在畫麵上就像是一個活色生香的絕代佳人,任何人看到她都會怦然心動。


    畫中的綺羅太美了,她是沈妙畫出來的成就仙道的作品。她的美貌足以讓見到這幅畫的男子對她傾心相愛,不吃不喝朝思暮想,因為她比世間所有的女子都要完美。


    不過現在不是驚豔的時候,陸子清以不滅劍心去喚醒劍靈雪兒,然後雪兒便可以通過插在綺羅頭上的銀劍簪來喚醒她。


    “漂亮吧?”雪兒很快就被不滅劍心喚醒了,畫麵中綺羅頭上的簪子亮了起來,“她就是傳說中的畫中仙魂,曾經有人見到這幅畫就魂不守舍,把老婆都休了,隻想從早到晚看著這幅畫,對著畫像說話。不知有多少人為了爭奪這幅畫而死,這可是罪孽中誕生的冰清玉潔的瑤池仙葩,嘖嘖……我看了都好心動。”


    陸子清將心頭的漣漪散去,不滅劍心讓他可以不為欲念所惑,隨即陸子清將劍心渡入畫卷,去喚醒綺羅。原本他把飛花劍化作銀劍簪,插在綺羅頭上是為了控製對方,必要的時候直接斬殺,現在反倒成了在這種情況下喚醒綺羅的關鍵。


    綺羅漸漸動了起來,她從縹緲卷中探出身,茫然看著四周,見到陸子清的身上散發著劍氣,頓時明白了。


    “你是霄雲門下……你騙了我……”綺羅一時接受不了真相,神色變得十分黯然。


    就連她自己都是被對方用劍心喚醒的,頭頂的簪子散發著劍氣,讓她明白自己的處境,完全是俘虜,生死都在對方的掌控之中。而在這個地方,念頭無法傳遞出去,她沒辦法向沈妙報告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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