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變小了融入這個世界,陸子清才看到,這棵樹生在河邊,河對岸都是被大風吹倒、摧斷的細小灌木,長得還沒有手臂粗,隻能用來烤串兒。而在大樹的背後,卻衍生出了一片小而狹長的樹林,想不到湊近了感覺會如此驚豔。因為這棵大樹的出現,絕對是一個奇跡。


    “會有大風從山口那邊吹來,因此樹木稍微長高一點就會被摧毀。要麽貼著地,要麽有什麽東西為它們擋風遮雨。”陸子淑隨手一揮,從河裏引出一道水柱,灑在樹林裏化作一片細雨。


    “所以會有這麽大的一棵樹,原因是……”


    “我種的。”陸子淑為樹林澆著水道,“它隻要夠強壯,就可以抵禦狂風,然後它就可以保護它身後的幼苗。總有一天,幼苗們也會成為它的靠山,讓狂風不再肆虐。而我在這個壇城裏做的所有改變,都可以投射到現實中,讓現實中的荒原裏,也出現這棵樹和後麵的這片小樹林。”


    陸子清不禁莞爾,原來是你種的!怪不得千頃地裏一根苗,就這一棵在這裏挺著,頂天立地的。不過陸子淑的性子就是這樣的,或許是看到了那些被狂風吹垮的灌木,觸動了她心底的柔軟之處吧。


    陸子淑抬頭看了一眼,在大樹的樹幹上,已經長得很高的地方,刻著一個簡筆圖案。要仔細看才能看出,這是一個三角形下麵有一條直線,看著像個傘的形狀,直線兩旁寫著兩個名字:陸子清,陸子淑。


    陸子淑還記得,小時候陸子清帶著她在縣衙的大樹上亂刻,說這是“相合傘”,代表兩人關係好,可以永遠在一起。


    “子清,要好好地成長哦。”陸子淑輕輕地撫摸著大樹,“你是我的大樹。”


    “有我在,沒人能欺負你,沒有人!”陸子清的聲音立刻從大樹的另一邊傳來,使得陸子淑一笑。


    姐弟倆畢竟一個月沒有相見了,陸子清也是想得不得了,跟姐姐一起在這一方天地中,愜意地給樹澆澆水,也是非常快樂的事情。雖然這個壇城隻是個雛形,差不多隻有一片空地,還不能稱為壇城,隻能叫壇場。它無法抵禦邪魔的入侵,但是可以承載道法。所以這地方雖然初級,也已經是另一個世界,時間的流逝由陸子淑來決定。進入帥帳的人,見不到帳中有任何人,甚至如果不經過陸子淑的允許,是無法進入這片帥帳的。


    陸子清拿出自己的燒烤工具,開始給陸子淑做他的蜜汁烤龍指。不過陸子淑見到醜陋的指甲一定會拒絕,所以陸子清假裝做準備工作,把石龍爪子上的指甲全部剝幹淨,又把上麵的肉都戳爛,撕成一綹一綹的,看起來就好像拆骨鳳爪一樣。


    “你在烤什麽?好香啊!”陸子淑喜歡這種天地之間隻有她和弟弟的安寧環境。


    “快來嚐嚐這個!”陸子清流著口水,“這是我的最新菜品烤鳳爪,不過這爪子當然不是來自真正的鳳凰,是一種很大的雞!”


    陸子淑非常斯文地嚐了嚐,咦,口感好特別呀,很好吃。


    兩人快活地享用起來,邊吃邊說著各自的經曆。陸子淑在軍中遇到的事情,也是五花八門的,但自然比不得陸子清在樓蘭的見聞。碧月星君取回肉身之後的強大,李婉兒的變化,縹緲宮的隨心所欲、瑰麗神奇,極樂淨土的純淨背後的邪惡,還有東西海龍族之間好笑的聯姻,西海龍族裏產生的九太子信仰,老麒麟和龍女的愛情故事……陸子清都一件一件地講給她聽。


    兩人漸漸就開始笑個不停,像兒時一樣打打鬧鬧,累了還可以睡個午覺。


    陸子淑靠在弟弟的肩膀上,難得地放鬆下來。她閉著眼,長長的睫毛微微顫抖,忽然道:“我覺得星辰大帝對碧月星君的感情,實在是太……”


    陸子淑心裏想著,不知為何有點兒害怕。


    陸子清立刻攬住姐姐的肩膀,說道:“姐,你可千萬別亂想。星辰大帝的那種感情,根本不是愛,甚至算不上親情。那隻是扭曲的覬覦,是星辰想要將月光占為己有的偏執。而真正的愛,不是這樣的,愛是正大無私的奉獻!”


    陸子清親姐在懷,心情愉快地唱起了歌。


    “奉獻呀,”陸子淑不屑道,“你滿地打滾不讓我給別人笑臉的時候,我也沒覺得你有多正大無私啊。”


    “啊這……”陸子清頓時啞口無言,我就是又自私又霸道怎麽滴!


    兩人嘻嘻哈哈地打鬧起來,忽然陸子淑一皺眉,有人找來了。


    明月歌在帥帳口稟報:“啟稟將軍!劉法曹求見!”


    劉黃叔來找,一般都是有正事的。


    兩人整理了一下衣冠,隨著陸子淑的青陽光芒一轉,便一起飛出了沙盤,回到了帥帳中。


    陸子淑道了聲:“請劉法曹入內。”


    劉黃叔便進來了,一抬頭看到獨孤敗也在,一怔,隨即便正色道:“明天的出征儀式,很可能會出問題。”


    “噢?”陸子淑有點兒意外,我們都要出征了,還能有什麽問題?


    劉黃叔解釋道:“是針對湖陽殿下的。我今天四處刺探了一番,發現普通的將士們對公主的到來是很振奮的,覺得這代表朝廷信任他們。但是許多的將領都不高興,原因嘛自然是因為,他們的軍旗都屬於很可能被裁撤的。甚至有的人很偏激,打算給公主一些羞辱,算是回敬聖上和娘娘。”


    “那他們就找死了。”陸子清沉下臉。折辱湖陽公主的顏麵,後果有多嚴重,這群二貨知道嗎?如果神武門沒有這麽多難以控製的將領,朝廷至於在這個時候下狠手軍改嗎?


    “他們自然會做得讓人抓不到把柄。”劉黃叔皺眉道,“具體的計劃我自然無法得知,相信也不會太過分。隻是,在出征儀式上搞這種事,對士氣影響會很大。依末將看來,要不要避一下風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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