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書生自然不明白,為什麽唱首歌就會成了“小妖精”,他正一頭霧水,就見到一道身影禦著劍,一扭一扭來了。書生這一路也見過了很多劍俠,霄雲弟子禦劍路過的情況,沒見過一百也見過八十,但都是玉樹臨風,沒一個人禦劍是這般扭來扭去的,再配合那破鑼一般的嗓子,頓時把書生震撼得呆在原地。


    “太陽對我眨眼睛,花兒唱歌給我聽……我是一個努力幹活還不黏人的小妖精……”


    在場數萬人都瞪大了眼,看著這道身影像一隻泥鰍一樣,從他們頭頂禦劍飛過,很多人已經興奮起來:“來了來了!小妖精來了!”


    書生總算明白,這個“小妖精”的外號是怎麽來的了,流汗道:“這個人看上去好快樂呀!小妖精應該很愛他的大王吧。”


    “那還真可能被你說中了,他的大王是霄雲皇後。”


    “啊?皇後啊?”書生滿臉黑線。此人竟敢勾搭皇後?難怪隻能用小妖精這首歌,來表達他的內心。


    那名傭兵大漢趕緊解釋道:“皇後是他師姐。”


    “原來如此。”這個關係在書生的理解中,立刻就純潔了許多。


    傭兵大漢對書生虛弱的樣子心生憐惜,問道:“這位公子,看你的樣子,應該是聽到了此間可以見到亡故之人的傳聞,才遠途趕來的吧?”


    書生點頭:“慚愧,我隻想見我妻子一麵。”


    雙方互通姓名,攀談起來。書生叫寧采臣,因為不知道能否被準許入關,正憂心不已。而大漢自稱鬼煞神老張,沒說幾句,就被對方纏綿悱惻的愛情故事感動得痛哭流涕,對書生道:“寧公子,我老張在這燕十三麵前,或許還能有幾分薄麵,等下為你說項。現在一時還進不去,你且放寬心,坐下休息一番。”


    說著從百寶囊中拿出一個小馬紮,打開請寧采臣坐下。


    寧采臣十分感激,歎道:“真沒想到,這裏會有這麽多人啊!”


    “因為要封山了。”老張解釋,“補天的時候,不知道會經曆多少天的大戰,一定會有妖魔作祟,十分危險,所以肯定要提前封山。有資格進山的人,也不可能進入天劍城,隻會允許到各處山村裏轉轉。”


    寧采臣這才知道,原來不鹹山這邊,即將進行補天大戰,這可是能夠決定人間命運的事情。但是,如果補天完成,鬼域從理論上也會消失。也就是說,那些引起混亂的人鬼相見現象,應該就沒戲了。


    “啊?”寧采臣大驚,“我一定要見到我妻子小倩!”


    張大俠道:“別看我外號鬼煞神,但其實還挺好心的。”說著一指已經開始沸騰的關口,解釋道,“隻要不是妖人,一般不用擔心。左邊的小道是走人的,右邊大道是走車馬的。燕十三來了之後,他要先在關內處理公務,之後才會放行,所以還要稍待片刻。”


    “什麽樣的公務?”寧采臣好奇,“要審案麽?”


    “差不多啦。”張大俠指著後麵拖過來的囚車給他看,“不過很快的。”


    寧采臣瞪大了眼:“妖怪?!”


    隻見麒麟拉著囚車,從他們身邊經過。囚籠裏有各色妖怪。最先過來的車子裏,關著兩個妖女,長著人類的腦袋,身子是白鹿,上半身幾乎是裸露的,圍繞著藤蔓,頭發也是藤蔓,垂下來護住了重要部位。由於現在是深秋,那些藤蔓的葉子都變成了火紅色和金黃色,十分豔麗。


    “放我們出去!你們這些白癡!”兩個白鹿妖女叫著,“別碰我!”她們不停躲避四周伸過來的手,用蹄子把鹹豬手踢開。囚籠上有符咒,她倆一碰就會冒出電光,倒也把那些鹹豬手給電得嗷嗷叫。


    後麵的囚車裏更誇張,幾個雲團旋渦一樣的奇特妖怪,被捆仙繩五花大綁,恐懼地望著四周。


    第三輛車裏,則捆著一個身上背著龜殼的老漢,寧采臣道:“那是鱉精?不對不對,是王八……是烏龜精!”


    車裏的老漢大叫:“是玄武!”


    從龜殼底下鑽出一個巨大的蛇頭,對著他們吐出蛇信子,發出嘶嘶聲,嚇了寧采臣一跳。龜蛇同體,果然是玄武!


    張大俠目瞪口呆:“玄武劍聖!你不是魏嶽嗎?”


    “啊,老張啊,噓——!”老頭趕緊豎起一根手指,噓了一聲,又看看四周,小聲道,“我蹭個車。”


    張大俠頓悟,臥槽,假裝成妖怪,這樣就可以最先進去,還不用自己走路!這可是能省倆個時辰啊!於是張大俠一把抓住寧采臣,跳到魏嶽的囚籠頂上。


    “你們幹什麽?”頓時一片長槍劍光,像雪片一樣亮起。


    張大俠果斷道:“這位公子的妻子便是被這——龜精所害!我們是苦主!”


    魏嶽翻白眼,你們要不要這麽無恥?


    寧采臣會意,用力點頭:“對,龜精,你還記得被你害死的聶小倩嗎?”


    魏嶽無語:“我哪記得是哪個?聶小倩?啊對,好像是我害死的!你想怎麽樣啊?”


    於是他們便被一起帶了進去。


    寧采臣坐在車頂,隻見後麵的囚車足有二三十輛,裏麵全是妖人,有的十分凶惡,有的看上去隻是普通匪徒,塞得滿滿的。甚至還有厲鬼,被拘魂索給捆著,嚇得周圍人都在四下躲閃,生怕被吸取陽氣。


    張大俠解釋道:“現在這種情況,營州官府根本沒有能力解決,所以都通過懸賞抓捕,讓傭兵把妖怪們送到永寧關,請仙師們裁決。”


    寧采臣低聲問道:“我們這樣不會有事吧?”


    “不會的。”張大俠低聲道,“進去以後,裏麵的人都認識我和老魏,隻要給足傭兵隊懸賞,就不會有問題。”


    寧采臣趕緊一掏兜,麵露難色:“我隻有這點兒碎銀子了。”


    張大俠把他的碎銀子一推,瀟灑道:“無妨。這點兒錢咱們不缺。雖然我隻是個跑江湖的,但是我是個有錢的跑江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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