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載的列車一般載重六十噸。81中Δ文』網為了避免煤炭在列車運行中產生自燃現象,一般都會在列車中澆水。如果是夏天,翻車機翻過之後,隻會在車廂底部留下薄薄的一層煤炭殘留,用大掃把掃一下就可以清理幹淨。可現在正是數九寒天,還剛剛下過了雪。翻車機翻過的車廂裏結結實實的凍了厚厚的一層煤渣。


    李愛國用腳踩了踩列車裏的殘煤,給他的感覺是就好像踩在石頭塊上一模一樣。他用手中的鐵鍬鏟了幾下,隻掉下來幾塊指甲蓋大小的煤塊。而這車廂裏的殘煤,足足有三、四十厘米厚。李愛國這下可了愁,這一列火車足足有三十節。如果每節都像這樣,那還不得幹到明天早晨?


    “愛國,車上的煤凍瓷實了,用鐵鍬鏟可鏟不動。你得用這個!”說著,韓師傅將一把洋鎬扔上車來,自己也一個健步從煤堆跳到車廂裏。


    韓師傅五十多歲了,沒想到還挺利索。李愛國不由得說道:“韓師傅,身手不錯啊!”


    “嗬嗬,我從小就幹活,這四十多年一直活動著。書上說的真沒錯,生命啊,就是在於運動!咱們這個活兒看著挺愁人的,其實還是有點技巧。你看著我怎麽幹的!”韓師傅一邊說著,一邊把棉襖脫了下來,掛在立在一旁的鐵鍬把上,伸手拿起了洋鎬,對著凍結上的煤層砸了下去。


    ‘咣咣’幾下砸下去,原本凍得很結實的煤層裂開了一道道的裂縫。韓師傅用洋鎬一推,就掉到車廂下麵。就這幾分鍾的時間,這列車廂裏的殘煤已經被清掉了差不多四分之一。韓師傅伸了伸腰,說道:“看見了嗎?咱們這活看著難幹,其實隻要你賣力氣幹,也沒有嘛大不了的。我再年輕十歲,一個人清這一列火車都沒問題。現在老了,幹一點活腰就酸…………”


    李愛國連忙把洋鎬接過來,說道:“韓師傅,你先歇會。我來……”說著,李愛國掄起了洋鎬,砸了下去。


    這個世界上任何事情都是看起來簡單,做起來難!李愛國原先在拳擊隊的時候,每天都要進行體能訓練。長跑、深蹲、俯臥撐,他每一樣做起來都是遊刃有餘。可是這樣長時間機械化的體力勞動,他從來沒有做過。這不,剛剛砸了不到十分鍾,他的頭上就已經冒汗了。


    汗水順著頭流進了眼睛裏,沙沙的感覺讓他緊緊的閉上了眼。他的胳膊開始有些酸,最難受的是他後背上的肌肉開始‘突突’的狂跳,經過係統訓練的李愛國知道,這是肌肉痙攣的現象,如果再繼續幹下去,很可能就會肌肉拉傷。


    李愛國停了下來,伸手錘了錘後背。此時的天色已經漸漸地暗了下來,可不遠處的車廂裏依然傳來‘咣咣’的撞擊聲。借助著太陽的最後一絲餘暉,可以朦朧的看到韓師傅、何陽幾個人正在奮力的幹著活。他想起了自己和王主席曾經說的一句話:“別人能受的苦,我肯定也能受!”想到這,他心中對自己暗暗說道:“李愛國,站直了,別趴下!”,又掄起了手中的洋鎬。


    “大夥都歇會!活動活動,天太冷了,別把腰閃了!”韓師傅大聲喊著。李愛國直起腰來,就看韓師傅已經清完了一節車廂,可自己剛剛清了三分之二。李愛國揉了揉腰,又撅起屁股幹了起來。


    剛砸了沒兩下,就現身後有人重重的拍了拍自己的後背。李愛國回過身,隻見何陽正咧著大嘴,衝自己傻笑。“哈哈,笨……笨蛋!先歇會,一會我幫你幹!”說著,他拉著李愛國走到車廂邊上。


    “現在沒嘛事了吧?咱倆,咱倆練練?”何陽磕磕巴巴的說道。


    李愛國現在渾身難受,別說是練練了,就連走路後背都疼。他剛要開口回絕,就聽韓師傅大聲說道:“大壯,別搗亂!愛國今天剛來,你別纏著他。聽話,找個地方歇會!”


    何陽很聽韓師傅的話,他低聲的嘟囔了一句什麽,轉身離開。韓教練走到李愛國的身前,低聲說道:“這孩子哪都好,就是腦子有點不清楚。聽說是小時候燒,沒及時去醫院,燒壞了。現在的智力就跟十一、二的小孩一樣。哄高興了,怎麽都行。要是不高興耍起脾氣來,誰也勸不住。你可千萬別跟他一般見識啊!”


    李愛國點點頭,說道:“我知道了,韓師傅,您放心吧!”


    韓師傅歎了口氣,有些猶豫的說:“愛國啊,你這孩子一看就是個仁義,厚道的孩子。有些話我不應當說,咱們這個清煤隊,可不是什麽好地方。咱們單位的有些人你還沒見過,我怕你呆的時間長了,被那些人帶壞了。你要是有機會,趕緊從這個地方調出去。”


    韓師傅能說出這些話來,絕對是肺腑之言。李愛國苦笑了一下,說:“韓師傅,我進廠的時候,其實能夠留在工會當幹事。是我自己要求下班組來幹活的。”


    “你小子有病啊?留在工會多好?風吹不著,雨淋不著的。整天跟領導能見麵,以後提個幹,入個黨的機會也多。明天我找老馬去,你趕緊去工會當幹事。”韓師傅打斷了李愛國的話,急切的說道。看得出來,他十分詫異李愛國放棄進工會的機會。


    “韓師傅,您可千萬別去!我上咱們這清煤隊來,自然有我自己的理由。我爸去世了,我下麵還有六個弟弟妹妹,我得掙錢養家糊口啊!我留在工會是風光,可是那掙錢少。去別的車間又要學徒一年,隻能拿一半的工資。隻有咱們這清煤隊上來就能拿全額工資。再說了,我看咱們這也挺好。無非就是活累了點,我一個大小夥子,還怕累嗎?”李愛國說出了自己的苦衷。


    韓師傅聽後,久久的沒有說話。過了良久,他歎了口氣,說道:“既然這樣,我也就不勸你了。以後家裏有嘛事你盡管招呼,我能幫上忙的,肯定給你幫忙!行了,歇的差不多了,起來幹活吧!早幹完了,早去吃飯!”


    天色完全黑了下來,零零星星的雪花被寒風卷積著,從天空之中飄落。外煤場的列車上,清煤隊的一群人正熱火朝天的幹著。雖然天氣十分的寒冷,但他們每個人都隻穿著單薄的衣服,頭上的汗水化作一陣陣的霧氣,在路燈的照射下是那麽的顯眼。終於把列車清理幹淨,眾人洗過澡之後,時間已經將近晚上八點。


    韓師傅到這清煤隊的一行人來到了恩來順,眾人落座之後,韓師傅開口說道:“今天大夥都辛苦了。咱們今天吃飯呢,主要是歡迎李愛國同誌的加入。咱們清煤隊來個新生力量,以後大夥在一塊兒,相互之間都照應著點。多的話我也不說了,開吃!”


    銅爐火鍋冒著熱氣,中間小煙囪裏的木炭竄出一陣陣的火苗,傳出木炭燃燒時‘劈裏啪啦’的聲響。羊肉切成薄片,一卷一卷的用鐵盤子盛著端上了桌。大白菜、土豆片、粉條,各式各樣的青菜擺了滿滿一桌。一人一瓶直沽高粱擺在了麵前,看起來大有不醉不歸的意思。


    韓師傅倒了滿滿一杯,端起來說道:“來,大夥幹一個!歡迎愛國進入咱們這個集體!”說完,一仰脖喝了下去。眾人依葫蘆畫瓢,都是喝幹了杯中酒。李愛國平時極少喝酒,可現在這個情形他又不得不喝。也端起杯來喝了下去。


    一杯酒下肚,他猛烈的咳嗽起來。韓師傅一邊拍著他的後背,一邊笑著說:“你這酒量不行啊!咱們幹體力活的,就得能喝酒。一斤酒下去,回家往床上一躺,轉天又生龍活虎。你要是不喝酒,晚上睡不著覺,明天肯定渾身上下哪都疼!”


    “沒事,沒事,我就是喝的有點急了!”李愛國的臉被嗆得有些紅。


    “哈哈,吃口菜,壓壓酒…………”說著,韓師傅把涮好的肉夾到李愛國的碗中。


    在拳擊隊的時候,胡教練嚴格禁酒。雖說他們這些大一點的隊員,有時候也偷偷出去喝上一點。但絕沒有像現在這樣明目張膽的大吃大喝。坐在這樣的環境之中,李愛國忽然覺得自己長大了。不再像個小孩子那樣偷偷的喝酒。席間眾人談論的,除了老婆孩子,工資多寡,更有那些粗俗的黃色笑話。這樣的環境讓他有些緊張,又有些興奮。


    “我去尿尿,誰……誰還去?”何陽搖搖晃晃的站起來,看起來有些喝多了。


    李愛國連忙扶住了他,說道:“我跟你去,走…………”


    何陽真的有些喝多了,李愛國一扶他,他順勢往李愛國的身上一倒,差點把李愛國壓趴下。這哥們將近一米九的大個子,身高體壯的,差不多有二百斤。好在李愛國也是練過,一把架住了他,向門外走去。


    飯店的門不是很寬,李愛國吃力的架著何陽往外走,不小心和對麵進來的人撞了一下。李愛國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對麵的人張嘴罵道:“媽的,眼瞎了!”


    李愛國沒有搭理這倆人,繼續架著何陽往外走。可對麵那倆不依不饒,繼續罵道:“你他媽又聾又瞎是嗎?說你了,聽見了嗎?”說著,其中一個一把抓住了何陽的衣領。


    何陽迷迷糊糊的一揮手,打掉了那人的胳膊,嘟嘟囔囔的說:“你抓我幹嘛?”


    “哎呦,還敢還手?我他媽抓的就是你!”說著,又一把抓住何陽的衣領。


    “你抓我幹嘛?你抓我幹嘛?”何陽反反複複的說著這一句話,眼睛紅紅的,看起來似乎是要哭。


    抓著何陽衣領的那人看到何陽的表情,就好像現了一件十分好玩的事情,就看他用十分輕佻的語氣,對旁邊的人說道:“我操,這是個傻子!哈哈…………”


    聽到這句話,何陽剛才還迷迷糊糊的表情一下子變了。“我不是傻子!我不是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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