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到伸手不見五指的臥室裏,蹲坐在地上的鬱棠失魂落魄地打開楊慧留下的布兜,發現裏麵是各式各樣的鹹醃菜。


    “善善,楊慧真的是要去自紗嗎?”她麻木地捧著鹹菜罐子,一口接一口地往嘴裏塞,似乎喪失味覺一般。


    圍著她打轉的善善急得不能行,它使勁抬高前肢扒拉了兩下,還是沒能阻止她。


    “就當時的情況看,楊慧大概率是真的想一死了之。”它據實相告道。


    “為了我,去死?真荒謬啊。”鬱棠的眼淚像打開開關的水龍頭一樣滔滔不絕。


    她不知道自己是該為此開心還是難過,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做什麽。


    “鬱棠,你真的沒事嗎?”這是簡堯山第三次來敲門了。


    “我沒事。”她帶著濃重的哭腔含糊不清道:“我沒事。”


    她能有什麽事呢?她可是鋼鐵一般的女人。


    聽到她的回答後,門外的簡堯山沒了動靜。


    “善善,我真的,隻有你了。”深夜emo的鬱棠,滿腔的苦悶卻隻能對著善善說。


    她的心好亂,好想一切都消失掉啊。這樣的話,她就什麽都不用麵對了。


    善善很懂事地窩在她懷裏不動,衷心地承諾道:“宿主,我會永遠陪著你的。”


    它剛動情地許諾完,兩隻豎起的狗耳朵就聽到“嘎吱”一聲,臥室房門似乎被人打開了。


    悲傷到難以自抑的鬱棠,壓根沒聽到有人偷溜進來,還在那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訴著。


    輕手輕腳溜進來的簡堯山摸索著在鬱棠旁邊席地坐下,他輕聲道:“如果你需要的話,我可以把肩膀借給你。”


    有眼色的善善後腿一蹬,就從鬱棠懷裏竄了出來,貼心的把位置讓給了簡堯山。


    “你走,我不要見到你。”心情極差的鬱棠沒能領略到善善的好意,反倒將滿腔怒火遷怒給簡堯山,她才不要這個管不住下半身的大豬蹄子陪她。


    她憑感覺拚命推搡簡堯山出去,卻反被對方牢牢抓住了雙手。


    “鬱棠!”這次的簡堯山沒有再依著她,強製性把她抱在了懷裏:“鬱棠,你可以恨我怨我,但你不可以趕我走。”


    “你這個道貌岸然的小人,你為什麽要這麽對我?”在氣頭上的鬱棠死命錘著他的脊背,發泄著自己心中的怨恨。


    被揍的簡堯山一聲不吭抗下了所有,直到她冷靜些,他才輕聲道:“抱歉鬱棠,但你能給我一個解釋的機會嗎?”


    “你們人人說抱歉,個個要解釋的機會,你們有考慮過我嗎?”鬱棠掐著他的胳膊,淚流滿麵道:“我恨你們,我恨你們。”


    簡堯山一隻手摟住她的脊背,另一隻手輕輕撫摸著她的後腦勺。看鬱棠如此難過,他覺得自己的心都碎了。


    “不管你信與不信,我真的從未想過傷害你。”他顫抖著聲音,緩緩道:“當年真的是陰差陽錯。”


    “你媽媽聽到了我們倆在醫院的對話,知道我心悅你,就私下裏來找我,說隻要我願意出錢,她就有辦法說服你嫁給我。我當時真的是昏了頭,信了她的話。”


    “可我沒想到的是,她所說的辦法,竟然是將被藥倒的你送到我房間。那晚,我喝的酒裏被人下了藥,情難自禁下,我才……”


    這個解釋鬱棠並不滿意,她壓著心中的怒火發問道:“是不是那天晚上是誰都可以?”


    “不是這樣的。”簡堯山連聲否認道:“因為是你,所以我才放任自己情不自禁的。”


    那天晚上,他被人設計喝下那杯有問題的酒後,雖然有些失控,可還是有些理智在的。


    不過,他拚盡全力保留下來的最後一絲理智,在看到床上的鬱棠時,頃刻間完全喪失了。吻上昏睡中的鬱棠時,他就下定決心,會對她負責的。


    “那你之前為什麽不說?”鬱棠揪住他的衣領,淚眼婆娑地責問道。


    難道霸總的嘴都這麽嚴嗎?什麽都喜歡讓人猜?


    “因為我不想破壞你們母女之間岌岌可危的那點兒感情。”簡堯山抓住她的手,薄唇抿得緊緊的:“更何況,這件事我本來就有錯。”


    他錯在把金錢當做感情交易的籌碼,錯在放任自己陷身情欲。


    “啊啊啊,我真的真的好討厭你們。”鬱棠瘋了一樣捶打著他的肩頭,肆意發泄自己的情緒:“你們憑什麽幫我做決定,憑什麽這麽對我。”


    她是個活生生的人!為什麽他們要這麽殘忍,把她連同她的感情都拿來交易。


    “抱歉,真的抱歉。”直到她打累了,簡堯山才悶聲道:“我知道自己錯了。鬱棠,你可不可以,可不可以再給我一次機會。”


    他滿眼熱淚地摩挲著鬱棠的脖頸,如此卑微地跪坐在地上,真心祈求他心中的神明能夠原諒他。


    身心俱疲的鬱棠窩在他的懷中,嗚嗚嗚地抽泣起來。


    她紅著眼睛哽咽道:“簡堯山,我真的好痛苦,我一點兒也不想原諒你們。”


    “因為一旦我張口說出這兩個字,就好像,好像我背叛了過去那個傷痕累累的自己。”


    “我明白,我都明白。”簡堯山像哄孩子似地輕拍著她纖細的脊背,溫聲細語地安慰道:“那就不要原諒我們。”


    做錯事情的人本就該接受懲罰。隻要鬱棠不離開他,什麽懲罰他都認。


    “可是,我必須得原諒你們了。”鬱棠閉上眼睛,無奈妥協道:“因為我不能,不能看著自己的親人和愛人走上絕路。”尤其是楊慧。


    如果楊慧真的因她而死,她這輩子都不可能原諒自己了。


    她沒那麽殘忍,可以對自己的親人視若無睹。


    “鬱棠,如果你真的要恨一個人,那就恨我吧。”簡堯山忍著即將掉落的眼淚,很是心疼道:“這樣或許能讓你好受一些。”


    “對,我是應該恨你。”在月色朦朧中,鬱棠滿臉淚痕地抬頭看他,低聲道:“如果我不愛你就好了,那樣我就可以堂堂正正恨你,恨你毀了我的前半生。”


    聽到這話的簡堯山心尖一顫,他的神明終究還是對他動心了嗎?


    他伸手捧住鬱棠的臉,輕輕吻在了她濕潤的眼角,輕聲道:“那我把自己的下半輩子賠給你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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