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墨軒那石化的粗糙肌膚,雪詩菡心頭微痛,目光說不出的輕柔。


    “我要把血塗在哪裏?”坐下後,她轉身,看向老神棍,問道。


    “心口位置即可,記住,動作輕一點,別一不小心把他給推倒了。”


    “現在的他和雕像沒有任何區別,若是摔碎了,那可就真碎了,粘上都沒用。”


    ……


    老神棍提醒道。


    點了點頭,雪詩菡心中已然明白一切,隨即伸出食指,放於唇邊。


    “呲……”


    她朱唇狠狠一咬,當即咬破了手指,痛得小妮子秀眉一蹙。


    鮮紅的血從指尖滑落,雪詩菡將手指放在了墨軒石化的心頭,輕輕塗抹起來。


    石化後的表皮極為粗糙,手指的傷口在上麵摩擦著,有種常人難以忍受的痛楚。


    十指連心,傷口不斷在粗糙的石麵來回摩擦,那種感覺,如刀在一下下割肉,雪詩菡的手指很快便血肉模糊了。


    旁邊,藍伊蝶看著都覺得疼,不由抿起嘴,眼睛就那麽呆呆的看著雪詩菡。


    雪詩菡銀牙緊咬,手指輕顫,雖然刺痛難忍,可她硬生生撐住了。


    絲絲縷縷的血從指尖彌漫出來,落於墨軒心頭,緩緩滲透了進去。


    這一刻,雪詩菡突然想起了自己之前為救墨軒,再奏《生死曲》後陷入昏迷的事。


    當時,墨軒就是用他的血,救了她,直到現在,她的體內都有墨軒的血在流轉。


    而現在,她的血也滲透進了墨軒身體,從此以後,墨軒的體內,也有她的血在流轉,二人再無彼此。


    一種若有若無的聯係感自兩人間誕生,說不清道不明,非要形容,唯有……心心相印。


    石化表皮粗糙而又冰冷,可雪詩菡的手指放在上麵,卻仿佛能感受到墨軒的心跳。


    “墨軒哥哥……我一定會救你,自此以後,你的身體裏,也有我的血。”


    “再痛,再苦,我都不怕,我很高興,因為我可以為你做點事了!”


    “墨軒哥哥,早點恢複過來吧,詩菡就算把血流盡,也要把你救過來。”


    ……


    雪詩菡心頭喃喃道,嬌嫩的麵龐上,有著一絲堅定之色。


    她的食指已經血肉模糊,觸摸著墨軒心頭,幾乎是拿指骨在摩擦。


    鮮血源源不斷的湧出,緩緩滲透進去,久而久之,墨軒的體表果然有所好轉,石化顏色有所斂去。


    隻是,這還遠遠不夠,僅僅是好轉而已,距離徹底恢複還有十萬八千裏。


    雪詩菡不急不躁,她身軀輕顫,麵色迅蒼白起來,可依舊倔強的塗抹著,手指在墨軒胸膛劃出一個個殷紅的血弧。


    望著這樣的場景,就連老神棍都沉默了,許久,他搖頭輕歎一聲,什麽也沒說。


    “汪汪……”


    小胖狗蹲在雪詩菡身邊,心疼的看著她,時不時輕吠兩聲,舔舔小妮子。


    一邊,藍伊蝶怔然,她看著雪詩菡,望著小妮子眉宇間的倔強與堅定,麵色複雜。


    良久,她像是明悟了什麽,美眸中異色一閃而逝,長長的吐出一口氣。


    隨著這口氣的吐出,她看向墨軒的眼神也變了,與以往截然不同。


    四周寂靜,絕大多數生靈全部被八條龍脈的動靜吸引了過去,所以無人打擾此地。


    這裏距離大炎王朝和大乾王朝的地界也不算太過遙遠了,估計待墨軒恢複過來,這漫長的歸鄉之旅也就算有了了結!


    不過,哪怕是老神棍也沒辦法斷定墨軒何時能恢複過來,所以到底什麽時候能回到王朝內,恐怕也隻有老天爺才清楚了。


    墨軒保持著石化前的姿態,靜靜的立在那裏,其石化的眼珠茫然的盯著前方。


    雪詩菡麵色已經蒼白如紙,她失血過多,食指更是血肉模糊,骨頭都磨掉了一些。


    可她還在堅持,實在痛得沒法忍時,她又換了另一隻手的食指,繼續塗抹。


    鮮血淋漓的手掌看得人於心不忍,這份情誼,更是讓人動容。


    尋常時候,尖刺紮指就夠痛了,可現在,指撫粗石,此痛遠勝針紮之痛,別說一個姑娘家了,就是男子漢大丈夫,又有幾個能撐住?


    即便真的能撐住,可是否可以做到一聲不吭,不動如山?


    想必能做到者屈指可數,雪詩菡身為一個小姑娘,能做到這一步,著實讓人欽佩。


    雪詩菡什麽話也沒說,一如既往的安靜,可她對墨軒的愛意,此刻體現得淋漓盡致。


    有些東西,不需要用言語去表達,此情此景,足以說明一切。


    殷紅的血,一絲絲的滲透進石化軀體中,雪詩菡變得越憔悴,尤其那雙手,更是血肉模糊,慘不忍睹。


    粗糙的石質表皮對於傷口而言是致命的,來回在上摩擦,不亞於傷口撒鹽,長時間這樣,雙手必當被廢。


    雪詩菡知道這一切,但是她不在乎,她隻想墨軒盡快恢複過來。


    “夠了夠了,恢複之事,非一日之功,你這小丫頭自己也得注意著點。”老神棍實在是看不下去了,上前阻止道。


    “沒……沒事……”


    雪詩菡倔強道,可話還沒說完,她便嬌軀一晃,陡然暈厥了過去。


    老神棍急忙抱住她,然後小心翼翼的將其放在一旁的軟草上,替其把脈。


    “失血過多,好在沒什麽大危險!”把脈一番後,老神棍嘀咕道!


    嘀咕的同時,他從自己的掛袋裏取出了幾瓶補血的丹藥,給雪詩菡喂食了下去。


    丹藥下肚,小妮子的氣色果然好了許多,估計要不了多久便能轉醒。


    見狀,藍伊蝶和小胖狗都鬆了口氣!


    麵色複雜的看了眼石化的墨軒,藍伊蝶目光微凝,有些出神。


    半晌後,她回過神來,輕輕一歎,從納物戒裏取出了筆墨紙硯,擺於身前。


    接著,她執筆而書,想了很久,終究是揮筆書下幾張紙的字,然後把幾張紙疊合在一起,塞進了一個信封。


    做完這些後,她把信封遞給了老神棍,同時道:“前輩,這是我給墨軒的信,等他恢複過來了,麻煩您老替我交給他。”


    老神棍愕然,接過書信,問道:“怎麽,你現在就要離開?”


    點了點頭,藍伊蝶歎道:“我明白了一些東西,想了很久,我決定離去。”


    “此地距離大炎也不算遠了,我打算獨自上路,一邊散散心,一邊盡快回去。”


    ……


    藍伊蝶嘴角帶著苦笑,有種悵然若失的感覺,讓人心酸。


    看著她這個模樣,老神棍似乎也明白了什麽,隨即一歎,輕輕點了點頭。


    “多謝前輩了,告辭,詩菡醒後,替我賠個不是,原諒我的不告而別。”藍伊蝶輕聲道,行禮告辭。


    “你自己一路小心,我方才心頭替你算了一番,現剩下的路應該是平安無事的。”


    “隻是,卦象風水畢竟隻是猜測,一路上,你自己得多注意。”


    ……


    老神棍叮囑道,他沒有去挽留,沒有去多問,其心頭了然一切。


    “前輩請放心,晚輩一定小心行事,盡快趕回王朝!”


    “希望來日我等還能有相見之時,告辭!”


    ……


    藍伊蝶告辭道,最後深深看了眼墨軒,接著轉身離去,沒有回頭。


    “唉……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目送她漸漸遠去,老神棍搖頭歎息,也感到無可奈何!


    “汪汪……”


    小胖狗聽著他的感歎,似懂非懂的叫喚了兩聲,搖頭晃腦。


    在藍伊蝶的背影逐漸消失在視野中後,此地恢複了平靜,雪詩菡還未轉醒。


    老神棍弄了些布條,幫雪詩菡包紮了一番手指的傷口,看著那觸目驚心的傷勢,他那張老臉都充滿了凝重。


    原本纖細如蔥的玉指,立刻早已血肉模糊,其尖端的表皮與肉全部磨碎了,指骨帶血,凸顯了出來。


    老神棍一邊包紮著一邊歎息,暗道墨軒運氣好,竟然有如此紅顏知己!


    可念及此處的同時,他又想到了不久前離去的藍伊蝶,頓時頭搖得更多,也不知該說墨軒運氣好還是壞。


    在這種複雜的心情下,老神棍幫雪詩菡包紮好了手指,但想要恢複,可沒那麽容易。


    雪詩菡蒼白的麵龐上,血色逐漸回歸,直至入夜,她終於悠悠轉醒。


    見她醒了,老神棍則將藍伊蝶離開的事告訴了她,信封也沒隱瞞。


    雪詩菡心係墨軒,所以沒有多想,連那封信也沒注意,直接就坐回了墨軒身前。


    恢複幾分氣色的她,再次抬手,把被血染紅的布條層層剝落下來,然後繼續之前的事……抹血!


    夜色淒涼,墨軒的身上沒有溫度,他完全像個石頭,體表隻有冰冷。


    刺骨的寒意透過指端傳進了小妮子的身軀,還沒愈合的傷口在一頓摩擦下,再次皮開肉綻,鮮血淋漓。


    雪詩菡抿嘴,咬牙堅持著,手指一個勁兒的哆嗦,那刺骨的痛,即便咬牙也難以忍受。


    老神棍張了張嘴,最後還是沒有說什麽,歎息一聲後,靜靜的站在了一旁。


    夜色裏,月光下,雪詩菡衣袍帶血,滿是創傷的手指在冰冷是石化墨軒身上,不停的塗抹著,用自己的血,去溫暖這尊石頭。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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