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人世都流淌著腐朽的氣味,天穹染血,大地也漸漸升起腐朽的黑煙飄散,一時間,仿佛整個人間都陷入了死亡的衰敗之中。81中文『網


    常來不知道這是怎麽回事兒,一點也不知道,因為他根本沒經曆過。


    然而腐朽的黑煙裏漸漸有鮮花綻放,明豔美麗不可方物,常來從沒見過那麽美麗的鮮花,仿佛它不屬於人間,也許它真的不屬於人間,因為它隻有花沒有葉。


    故老相傳:天人五衰,彼岸花開,花葉生生兩不見。


    彼岸花隻生長於地府黃泉,此時突然開遍人間,隻能有一種情況,這世上,有至強的天人去世了,於人世間可稱至強的人有不少,但三皇永遠是那些人之中最頂端的存在,而這麽浩大的天人五衰景象,大概隻能是三皇之中有人隕落。


    誰呢?常來回想,人皇?應該不是,人皇是聖人,不死不滅,永遠也不可能死,那麽是伏羲還是神農?他們前些日子不還好好的嗎?怎麽突然就去世了?還是說帝京生了什麽?


    常來很想去帝京看看,但是他隻能感受到那種天人五衰的悲涼,染血的天穹,血色的大日,黑煙彌漫的枯敗大地,開遍人間的彼岸之花,他隻能借著這種悲涼渲染去猜測帝京到底生了什麽。


    隻是他並不能猜到,因為此時的戰場並不在帝京,真正的戰場,在不周山。


    這是一場驚天動地的大戰,無數仙神隕落,就算是三皇之一的伏羲都沒辦法保得自己周全,就算是人皇也隻能是自顧不暇,這場大戰曠日持久,應當算是開天一戰後最慘烈的一場大戰了。


    這場大戰裏,天地人三界諸神無不參與其中,其中最著名的有兩個神話,一個叫共工怒撞不周山,一個叫誇父逐日。


    常來沒有看到那場大戰,但他看到了真正的天塌地陷,不周山攔腰而斷,血色天外流火染紅了蒼穹,把一切都給燒成了虛無,淒厲肅殺的天外罡風瞬間吹進這天地,吹得整個天地都開始塌陷。


    一道身影升上了高空,以她柔弱的身軀堵住了那崩塌的天穹,漫天晶石流轉,她開始了最絢麗的神話故事,女媧補天。


    沒人知道那塌陷的天到底是怎麽塌陷下來的,反正神話傳說中是共工撞斷了不周山的天柱,那場大戰之後共工徹底消失不見,於是罪魁禍便成了共工,逐日的誇父身死,天帝橫空,所以誇父是不自量力的代表。


    補天的女媧被拖在了那塌陷的天穹上,伏羲驟然如紅日墜地一般隕落,天人五衰伴隨著天塌地陷,大概這是開天以來無數隕落的強者中最宏大的一場葬禮了,三皇瞬間去其二,隻有鎮守帝京的神農再也鎮壓不住這盛世的大唐。


    大唐的命運似乎永遠都是一樣,別的王朝都是盛極而衰乃至滅亡,隻有大唐因強盛而墜落。


    盛世的大唐瞬間狼煙滾滾,各路諸侯說話間割據成型,大妖們說笑間盤踞人間,天外聖人頷而笑,徒子徒孫降下神跡,遙遠的西方傳來暮鼓晨鍾,一個個光頭走出了佛國走向了人間。


    花果山地處荒僻,便是狼煙滾滾也燒不到這偏僻之地,這裏隻有一人一猴遙望人間,不知這天地將走向何方。


    “那是誰?”孫悟空望著那以柔弱身軀堵住崩塌天穹的身影呆呆的。


    常來也不知道該如何告訴孫悟空,在傳說中,孫悟空是補天晶石所化,然而現在的情形明顯是補天在後而孫悟空出生在前,所以常來無法知道孫悟空到底算什麽了,因為按傳說中的說法,女媧應當算是孫悟空的半個母親,而現在,還算嗎?孫悟空的出現,到底和女媧有沒有關係?還是說孫悟空從來就隻是這天地間自生自長的一隻石猴?跟任何人都其實並沒有半點關係?


    “那是一個偉大的人。”常來對人皇的心情更為複雜,他的命運完全是被人皇給計劃好了的,他根本就不應該出現在這洪荒大地,他應該是在無數年後才對,可是因為人皇的原因,他就出現在了這史前的洪荒,按說他對人皇是沒有什麽好感的,可是麵對以身補天的人皇,他也說不出難聽的話來,最後隻能神色複雜的說出這麽一句話來。


    “她還會活嗎?”孫悟空問。


    “會的,她是聖人,不死不滅。”常來其實不知道女媧會不會活下來,因為神話傳說中的女媧從來沒有結局,誰也不知道最後的女媧變成了什麽模樣,封神演義中的女媧,導演了商紂的覆滅,然而現在常來已經知道,那個劇本的導演不是女媧,即便聖人一樣會死,所以他真的不知道女媧能不能從那天外再回來。


    “聖人不死不滅嗎?”孫悟空問。


    “嗯。”常來遙望那越來越淡的身影點頭。


    “我能成為聖人嗎?”孫悟空問。


    “我不希望你成為聖人。”常來搖頭道。


    “為什麽?”


    “因為聖人都已經腐朽。”


    “她不也是聖人嗎?”


    “她…是一個不一樣的聖人。”


    “我不能做她那樣的聖人嗎?”


    “我不希望你做她那樣的聖人,她有太多牽掛,可能會死,我希望你能無所牽笑傲人間。”


    “你不是說她不死不滅嗎?”


    “希望吧。”常來歎氣。


    “希望是什麽意思?”孫悟空問。


    “你哪來那麽多問題,好好修你的練去!”常來惱火。


    孫悟空鼓了鼓嘴,修煉去了。


    常來或許從沒想過有一天他會這麽和孫悟空說話,從來也沒想過,現在的他,在孫悟空那裏算什麽呢?師父?管家?還是父親?不知道,反正他現在隻是一個看守猴子的犯人,看守著那個猴子讓他趕快強大起來,讓他趕緊變成那個無所不能的齊天大聖,那樣他就解脫了,他想,這大概就是女媧把他攝到洪荒世界的原因吧,也隻有齊天大聖才當得起救世主的身份吧?常來是這樣想的,隻要齊天大聖成長起來了,大概也就沒他什麽事兒了吧?


    說實話,看到那天外流火和補天的身影,常來嚇壞了,因為女媧那句話太嚇人了,女媧說他是唯一的希望,連女媧那樣的聖人都無法做成的事兒,他一個混吃等死的凡人能幹什麽?他從來也沒想過有一天自己要去做這天地間的主角,他最大的理想就是混吃等死,去做別人唯一的希望,他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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