曇真長老完那些話,就唏噓幾聲,留下小和尚一人去了。8『1中文Δ』網


    第二天一大早,小和尚就下山去到了城裏,私下裏麵一打聽,果然……頭天夜裏,信陽城有位產婦臨盆,胎兒橫生倒長,產婦性命垂危,眼瞅著就要嗚呼哀哉一屍兩命了,就連接生婆和乳醫都束手無策,空自焦急。


    但就在這個時候,一聲貓叫響徹產房,隨即肚中嬰兒仿佛通靈一般,竟然慢慢從娘胎裏麵爬了出來,然後望著一屋子接生婆嘿嘿一笑,靈動無比。


    小和尚一聽這傳聞,當下心中暗歎一聲,上山就要去師傅曇真長老,剛剛走到山門就被告知曇真長老病重,即將圓寂。


    火急火燎趕到曇真長老麵前,就見老和尚麵如金紙,出氣多進氣少,眼看著就要西遊去了。


    小和尚頓時跪倒在地,痛哭流涕:“弟子罪孽深重,害得師傅病重。且那黑貓已經重生,現人身貓命。如果師傅圓寂,弟子將提刀登門,斬殺那孽畜,不讓它禍害人間!”


    曇真長老聞言睜開了眼睛,緩緩搖頭,道:“不可不可,世間萬物,皆有定律,且由他去!為師當日許下重諾,求得長生塘裏麵的龜魚自願舍身於那黑貓,已經犯了殺生之戒,該有今天這一劫。不過,心中有一遺憾,不願看到信陽城裏麵生靈塗炭。我死之後,將我屍體和黑貓屍體同葬,萬萬不可讓那嬰孩尋了去。再者,你今日就且下山,找到那嬰孩的父母,將此事告之於他們!”


    罷,當場圓寂!


    小和尚一幹痛哭,親自收斂了師傅曇真長老的遺體,從池子裏麵撈出黑貓屍體,將兩者同葬,然後急忙下山。


    昨夜產下嬰兒的那戶人家姓潭,乃是信陽城裏麵數一數二的富豪,家主潭有錢,外界人稱潭員外,也是個百裏皆知的善人。


    潭員外十六娶妻,如今差一年才到三十,中間十幾年納妾三名,但是卻一直沒有子嗣。


    十月之前去曇真長老那裏算了一卦之後,果然得子,正準備帶著兒子妻室上山跪謝,卻聽聞曇真長老已經圓寂,頓時痛哭流淚,正準備帶人上山吊唁,卻聽聞門客曇真長老高徒來訪,急忙起身去門外迎接。


    小和尚也是年少心性,心中不願看見那初生嬰兒,因此就在門口拉住潭員外一陣告誡,告訴他這是師傅曇真長老的遺命,罷就離去了。


    潭員外回家之後,抱來兒子,怎麽看怎麽喜歡,絲毫不像小和尚口中所的妖孽之物,但曇真長老之言不可不信。隨即轉念一想,心中有道:子隨爹,他老爹我如此心善,兒子又能差到哪裏去?


    一想之下,心中稍定,為兒子取名為“百徵”。


    他這譚家,是信陽城中有名的書香門第,不過,到了譚百徵這代,已是人丁不旺,千頃地裏隻有他一根獨苗,自然是寶貝得不得了。


    誰知,這譚百徵小公子自生下來起,就全身生黑毛,遍求名醫也難以治愈。好在此人生來聰穎,讀書過目不忘,年輕時有意考取功名,但他問雖然到了,福氣卻不到,任憑胸中錦繡,筆走龍蛇,總是沒有登科之命,每次皆是名落孫山,好在家產殷厚,不必為生計擔憂。


    譚百徵年少之時,總是揪著身上的黑貓問潭員外:“父親,父親,為什麽孩兒身上毛如此之多?”


    每到這個時候,潭員外就會想起當年小和尚之言,但是又看到孩兒譚百徵雙眼純淨,猶如湛藍天空,就會笑著教導:“孩兒隨父命,天生是做好事的料。這黑毛,就是上天印下的好事憑證,做一次好事,掉一根黑毛。”


    譚百徵點頭,小小的臉頰上麵全是認真的模樣。


    隨後,譚百徵慢慢長大,而在這長大的過程當中,養成了一個怪癖。


    由於他渾身黑毛,看起來和黑貓無異,因此城中貓咪結隊而來。譚百徵也不排斥,反而對貓咪們頗為喜愛,就連如廁,吃飯,洗澡,都要和貓咪陪伴。


    他在功名場上屢試不中,心意漸漸淡薄了,此後更是將全部精神命脈,都傾注在了養貓這一件事上,整日與群貓為伍。


    逢貓就問:“汝能言否?”


    看到屋頂有野貓經過,也要追著問:“瓦上郎君留步,你可能通人語?”


    可不論家貓、野貓,向來沒有一隻肯理睬譚百徵,它們隻顧得爭奪譚百徵手中吃食。譚百徵的這些怪異舉止,被鄰居家人看在眼中,也多以為是這位譚家公子是失心瘋魔,不可救藥了,唯有他那老父潭員外,看在眼裏,急在心裏。


    有一年,譚百徵在城郊野外閑走,遇到一隻形態罕見的四耳花貓,正伏在樹杈上呼呼大睡。此貓全身酒氣衝天,似乎是剛從什麽地方偷酒喝過,醉臥在此。


    譚百徵擅能相貓,一眼就瞧出此貓絕然非凡,似乎是隻脫化來的四耳仙貓,不知何以如此。他看得好奇,就坐在樹下想要看個究竟,直等到夕陽西下,那隻四耳貓方才醒了酒,對樹下的譚百徵看也不看,打個哈欠溜下樹來,搖搖擺擺地徑自去了。


    譚百徵跟在四耳貓身後進了深山,這一去就是十幾年,家中母親、姨母全都敵不過歲月變遷,挨個身亡,唯有老父潭員外孤坐門口,整日望著兒子離去的方向流淚,十幾年下來,雙目失明。


    就在外人認為譚百徵已經死在深山當中之時,誰知他在山裏卻有一場奇遇,至於他究竟遇到了什麽,卻極少有人知道。隻知他從山裏出來之後,身邊就帶著一隻四耳花貓,時常呼朋引類,聚集大群野貓招搖過市,沿街叫賣“貓兒藥”,號稱能治百病。


    世人多將他看做瘋子,誰肯吃他的野藥?但也有些行討的乞丐,病入膏肓卻無錢看病,隻好拿他的貓兒藥來吃,總強過活活等死做了“路倒”。誰知竟然是藥到病除,被他治好了許多疑難雜症,活人無算,一時間聲名大著,遠近相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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