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海蘭快要臨近生產期的這段時日,原本處處惦記著海蘭的皇上倒是念起了當初張敏敏的韻味。


    也不來鹹福宮瞧海蘭了,整日就縮在養心殿瞧著先前張敏敏的畫像暗暗感懷。


    今夜是海蘭剛剛用完晚膳,肚子就劇烈地疼痛了起來,一直守著海蘭的高曦月也是曾經經曆過生產之痛的,所以海蘭剛喊疼的時候就被高曦月讓人抬到了床上。


    “海蘭,你不要怕,你就努力用力往下拉就好了,等你平安生產之後,咱們的鹹福宮可就又要熱鬧一段時間了。”


    ……


    如懿原先聽田姥姥說起過,最近這幾天就是海蘭的預產期了,所以這些時日自己總讓人守在鹹福宮旁邊,隻要海蘭的肚子有什麽動靜,就立馬派人過來通知自己。


    如懿聽說海蘭如今已經見了紅,反而覺得心中鬆了一口氣,海蘭那肚子一日沒有平安生產,自己這心總覺得不太踏實,好在如今這煎熬的日子總算是到了最後時刻了。


    如懿派人去養心殿傳消息的時候,皇上正因為喝多了酒,此時還沒有清醒過來,如懿瞧著一臉拘謹跑過來傳遞消息的李玉,見怪不怪地點了點頭,


    隨後就讓李玉先回養心殿照顧皇上了,皇上後宮佳麗三千,每每到了這種時候,就總會出現什麽特殊情況。


    前段時間整日將海蘭帶在身邊的皇上,如今到了海蘭要生產的關鍵時刻,皇上居然不在。


    要處死張敏敏的是皇上,如今張敏敏已經死的連灰都沒有了,皇上又開始懷念當初張敏敏陪在自己身邊的那些日子了。


    屋子裏海蘭還在痛苦的哀嚎著,自古女子生產,都是從鬼門關裏走一回,海蘭身子羸弱,雖然懷孕以後,如懿跟高曦月每日都讓太醫過來給海蘭調養身子,但是聽著屋子裏頭幾乎沒有停歇的慘叫聲,如懿這心還是覺得有些不太踏實。


    “皇後姐姐,海蘭那一胎昨日已經請田姥姥瞧過胎位了,說是極其好生的,想必海蘭定能平安無事。”


    高曦月臉色煞白地瞧著如懿,一本正經的說著這些話,也不知道是在安慰如懿還是在安慰自己。


    如懿瞧著從屋子裏頭時不時端出來的血水,心裏頭擔心的厲害,越是到了這種時候,自己這心反倒是跳的更加厲害了。


    田姥姥是自己的人,屋子裏頭有她坐陣,想必是出不了什麽大差錯,但是等待的時間實在是太難熬了。


    也不知道究竟過了多久,如懿隻感覺自己等的額頭上滿是冷汗,屋子裏頭的海蘭此時已經沒有在繼續慘叫了,隻是越是安靜,外頭的氣氛就越是怪異。


    富察琅嬅跟金玉妍站在人群最後麵,冷眼旁觀著,金玉妍則是有些幸災樂禍地瞧著屋子裏頭原先在慘叫的海蘭。


    當初海蘭有孕的時候,皇上將其重視得如同珍寶一般,恨不得走到哪都帶著海蘭,沒想到如今到了海蘭生產的日子,皇上反倒是沒來,真是讓人覺得好笑。


    皇上這一次醉酒直接睡了整整一晚上,等皇上從宿醉當中醒過來的時候,鹹福宮的海蘭早就已經平安誕下腹中胎兒了。


    “恭喜皇上,昨日酉時的時候平安誕下了七阿哥,皇後娘娘擔心我們這些做奴才的會驚擾了皇上您休息,所以特地吩咐我們等皇上您醒過來之後再告訴皇上您鹹福宮的消息。”


    皇上不等李玉將這些話說完,就迫不及待的從床上坐起身,隻是因為昨日喝多了酒,此時隻感覺腦子疼的厲害。


    李玉見狀,連忙將一早自己就特地準備的醒酒湯端了上來,開口解釋道,


    “還是皇後娘娘考慮周到,聽說皇上昨日喝多了酒,特地吩咐奴才準備醒酒湯。皇上您可以歇會,如今那蘭嬪娘娘跟七阿哥想必都在鹹福宮休息著呢。”


    皇上晃了晃自己有些刺痛的腦袋,一口飲下李玉遞過來的醒酒湯,這段時間自己一直沉浸在失去張敏敏的痛苦當中,倒是一時間忘記了海蘭腹中的胎兒可是欽天監公認的福星。


    如今果真如欽天監預料的一樣,自己新得了個福氣阿哥,想必日後這孩子長大之後,定是個有造化的。


    ——


    如懿跟高曦月自從海蘭生產之後,就一直守在海蘭身邊,寸步不離。


    如懿輕輕摟著如今已經吃飽的孩子,上輩子永琪剛剛出生的時候,因為海蘭孕期的時候吃東西吃了太多,所以孩子出生的時候也是胖乎乎的,一般人還需要花些力氣才能抱起來。


    這輩子的永琪抱在懷裏的時候倒還算是個正常嬰兒的體重,瞧著也是天庭飽滿,惹人憐愛的緊。


    “如懿!”


    如懿聽著這突然起來的一聲動靜,心裏不由自主一咯噔,知道是皇上過來瞧海蘭了。


    皇上剛進屋,一眼就注意到了此時還抱在高曦月懷中的八阿哥,八阿哥原本已經睡了,剛剛皇上那一嗓子直接把七阿哥從睡夢中驚醒了過來,


    如懿聽著耳邊孩子那刺耳的嚎啕大哭的聲音,不由自主的皺了皺眉頭,隻是皇上卻很是開心,大笑地從高曦月手中接過八阿哥,滿意道,


    “不愧是朕的八阿哥,哭起來的聲音都這般響亮,蘭嬪這次可是立了大功了。這孩子日後就叫永琪吧,璂琪為上好的玉器,希望日後這兩兄弟能互相成為朕最得力的兒子。”


    懷中的永琪此時正哭鬧的厲害,不論皇上如何哄都沒有半點想要止住哭泣的模樣,皇上原本還有幾分耐心,後來瞧著怎麽哄都哄不好,皇上索性將八阿哥剛剛是從哪裏抱過來的又送了回去。


    高曦月輕輕地晃著懷中還在哭泣不止的永琪,如懿給高曦月一個眼神,示意高曦月帶永琪下去睡會,畢竟屋子裏頭的海蘭剛剛睡下,昨日生了將近一宿的孩子,正是需要休息的時候。


    “皇上,屋子裏的蘭嬪剛剛才睡下呢,若是蘭嬪知道皇上您來看她了,想必定是無比開心的。”


    如懿麵不改色地說著這般客套話,海蘭才不會因為皇上的到來覺得開心,雖然海蘭對皇上不怎麽在乎,但是腹中的孩子到底是自己的親生骨肉。


    這輩子,如懿是絕對不會讓海蘭為了自己再做出傷害孩子的事情,姐妹情固然重要,但是在這宮中,隻有永琪才會成為海蘭日後最強勁的依靠。


    皇上順著如懿的視線看了一眼內寢的方向,點了點頭,示意如懿跟著自己去長春宮。


    如懿也不知道皇上怎麽好端端的要去自己的長春宮,左右不是什麽壞事,自己也隻能跟著去瞧瞧。


    路上,皇上與如懿一前一後走著,少年時的二人或許還能說笑著走上一路,隻是如今上了歲數,皇上跟如懿二人獨處的時候,反倒是不知道說些什麽了。


    “如懿,蘭嬪如今替朕生下了八阿哥,日後朕打算讓她住到永和宮,皇後看著安排吧。”


    如懿看著皇上那無比自覺地坐在主位上的動作,若不是皇上方才說的這句話確實是對海蘭好的,不然如懿都想在皇上飲下的茶水裏頭下點東西。


    “是,蘭嬪是個有福氣的。”


    皇上盯著如懿的臉龐看了幾秒,語氣閑散道,


    “是啊,這段時間也是辛苦你了。朕的永璂如今歲數也是到了該成婚的年紀了,先前你我二人左挑右選都沒有什麽合適的,也不知道永璂心中中意的人選。朝中鎮北侯的嫡女,端莊大方,也是京城當中出了名的才女,樣貌也很是出眾。朕原先瞧著就很滿意,如今若是皇後也滿意,不如將這門親事定了下來。至於府中的姬妾,就讓永璂自己去挑心儀之人。”


    如懿在腦海中搜索著關於那位侯府嫡女的消息,鎮北侯是先帝在世的時候親自冊封的,這些年大清邊境安穩,很少有戰亂的時候,所以侯府的勢力倒是隱隱有些衰落的跡象。


    隻是雖然衰落,但是背後的勢力自然也是不容小覷,其嫡女想要成為皇上嫡長子的福晉,身份也是綽綽有餘的。


    “皇上挑選的人自然都是最好的,臣妾替永璂多謝皇上費心。臣妾與皇上少年相識,這些年臣妾陪著皇上,沒想到如今臣妾與皇上的孩子都要到了成婚的年紀了。”


    皇上的眼中閃過一抹懷念,眼前滿身貴氣的如懿倒是讓皇上想起自己當初在皇宮的時候第一次見到當時還是格格的如懿,


    這段時間自己總是懷念那已經逝去的張敏敏,倒是讓自己忽略了後宮當中陪自己時間最久的皇後了。


    如懿看著皇上朝自己伸過來的那隻手,輕勾嘴角將自己的手搭了上去,皇上對如懿的主動靠近很是滿意,這後宮當中,也就隻有如懿對自己最是上心了。


    ——


    擷芳殿


    永璜一早就聽到外頭沸沸揚揚的動靜,得知鹹福宮的蘭嬪娘娘如今已經平安替皇阿瑪生下了一個皇子的消息之後,永璜心中隻覺得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苦澀感覺。


    自己自從被皇阿瑪關在擷芳殿之後,原先自己以為過段時間皇阿瑪就會放自己出去,隻是最近自己聽說皇阿瑪似乎很是懷念那已經被一杯毒酒害死的張敏敏,


    倒是讓自己一時間不知道皇阿瑪究竟什麽時候才會放自己出去,如今皇阿瑪的阿哥一個接著一個的生出來,若是日後自己徹底失去了皇阿瑪的歡心,想必自己的下場也不會比那張敏敏好到哪裏去。


    “皇阿瑪,若是你真心將永璜當成自己最疼愛的兒子,永璜如今也不會走到這份田地。”


    ……


    田姥姥自從效忠於皇後娘娘之後,這後宮中的貴妃娘娘還有蘭嬪娘娘都是田姥姥手把手親自接生,就連產後的月子問題都是田姥姥整日整夜的尋找方子。


    不管上輩子田姥姥效忠何人,這輩子田姥姥的忠心如懿也是看在眼裏的,金銀珠寶如懿向來不會吝嗇,隻是如懿瞧著眼前正滿臉拘謹跪在地上的田姥姥,也開始納悶田姥姥此時心裏想的究竟是什麽東西。


    “皇後娘娘,奴婢有一女,幼年時因奴婢喪夫,家中無人可依靠,這才將其養在外頭,這些年多謝皇後娘娘恩賞,那孩子的心疾已經好的差不多了。隻是,最近原本收養孩子的農戶雙雙患病,奴婢擔心孩子,想要將其接進宮日後跟在奴婢身邊做個伺候貴人的小宮女也好,隻要讓奴婢瞧著那孩子好好的,奴婢就安心了。還望皇後娘娘成全。”


    如懿瞧著那跪在地上的田姥姥,倒是想起來那田芸兒上輩子就是為了給自己的額娘報仇,這才一直待在永琪身邊,最後更是讓永琪一命嗚呼。


    隻不過如今的永琪剛剛出生,跟田芸兒更是差了五六歲,想必這輩子二人定是不會有什麽交集。


    田姥姥這些年對自己無比忠誠,如懿瞧著田姥姥這般模樣,心底到底還是已經做了決定,


    “好,本宮答應你。今年讓你的女兒作為宮女進宮,日後就跟在你身邊學習吧。你這些年對本宮的忠心本宮都瞧在眼裏,你想要母女二人團聚,本宮自然不會駁了你的心願。你下去準備準備吧。”


    田姥姥有些錯愕的抬頭,雖然自己知道皇後娘娘向來恩賞分明,隻是如今聽到皇後娘娘就這般輕巧地答應了自己的要求,還是忍不住淚流滿麵。


    自己來的時候一半欣喜一半緊張,如今得到了皇後娘娘的應允,自己這原本高高懸起的心總算是沉了下去。


    從長春宮走出去的田姥姥,嘴角的笑容更是根本收不回去,嘴裏念叨著要回去給自己女兒好好收拾一間屋子出來。


    雖然自己膝下有一雙兒女,但是兒子到底是個男兒身,隻要四肢健全總不會餓死,而女兒不同,這些年,那孩子在外頭因為心悸更是吃盡了苦頭。


    好在自己跟對了主子,日後自己的女兒若是到了自己身邊的話,自己定要好好彌補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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