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市中心,眼前果然人山人海,據說都在排隊等著看畫展。


    原來今天本市有個現代藝術畫展。


    聽說都是一些新興的藝術家,都在國外留過學,因此吸引了不少誌同道合的人前來。


    “生與死?”


    裴元看著門前的畫展主題,不禁自言自語起來。


    牌子上是黑白兩色,黑中有個人影隱匿不見,白中則有個透明的人形。


    這兩個僅用簡單的線條勾勒,卻彼此對視著。


    生者看不透,死者摸不著。


    果然,藝術的境界是他這種凡人無法理解的。一踏進這裏,才發現裏頭的布置恐怖極了,耳邊響著的聲音,像是生命的吟唱,可四周卻是一片漆黑。


    冷氣開得特別足,凍得人直打哆嗦。


    封仿金已經抖得不行了,想拉裴元走,但隻能默默地陪在他旁邊。


    穿過那段長長的走廊,終於看到了一幅幅的畫。


    這時候的冷氣沒那麽凍人了,隻是昏暗的燈光照在白色畫布上,畫中人物似乎活靈活現。


    這些畫是一個係列,人物相同,隻是線條簡單勾勒。


    然而慢慢地,筆觸變重,就像有個人在跳舞。


    說到這個跳舞的動作……


    突然間,封仿金恍然大悟,急忙拉住裴元的衣服。


    “元哥,我明白了,這,這些畫的是……”


    “387號作品。”


    “噓!小聲點,你沒看到大家都在欣賞嗎?”


    裴元一步步往前,心裏卻越來越敞亮。


    其實早在警局時,他就查到了關於那位舞蹈家的消息。


    馬斯蒂尼有個學生,學的不是舞蹈,而是藝術,正好最近在本市有藝術展。


    他原以為這條不同尋常的線索可能沒什麽用,沒想到今天一來,收獲頗豐。


    看完所有畫展,裴元一側頭,發現封仿金已經在那裏哆嗦個不停。


    “嘿,你怎麽了?怎麽這副模樣?”


    “沒事兒元哥,我,我隻是感覺渾身不太舒服。”


    “好像,好像有人掐著我的脖子,要置我於死地似的。”


    這突如其來的寒意和窒息感,讓封仿金喘不上氣。


    “行,你先去外頭等我,我看看就出來。”


    一聽這話,封仿金如獲大赦,一溜煙跑了。


    別說一般人到這地方都覺得壓抑異常,心緒難安,更別提那些心理有疾病的人了。


    說不定看了這些,自殺的念頭更加強烈了。


    從慫恿自殺的角度講,這樣或許還真能成。


    裴元心裏已經有了計較,正要繼續前行,背後有人輕拍了他一下。


    “這位先生,您在找人嗎?為何四處張望呢?”


    他躲得這麽隱蔽,竟被人看穿了,還是個女的!


    她穿著黑白相間的長裙,頭發特意盤了起來。


    朝他咧嘴一笑,那一刻迷離又神秘,宛如虛幻的笑容。


    “哦,我、我是警察,所以……”


    “警察嗎?警察與這裏的主題倒挺契合呢。”


    說著自顧自向前走去,裴元不由自主地跟了上去。


    一般人聽見警察二字都嚇一跳,生怕惹上麻煩。


    可她怎麽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一點也不害怕。


    最後兩人進了最裏間的房間,裏麵比外麵白得刺眼。


    外麵黑乎乎的,裏麵亮堂堂,真是從地獄到了天堂。


    “警官,請坐,這裏是我的辦公室。”


    “辦公室?這樣裝修不刺眼嗎?”


    裴元不由得揉揉眼睛,感覺有些疲憊。


    桌上還飄著煙霧。


    “這是什麽?煙熏還是……”


    “警官您真幽默,怎麽會是煙熏呢?這是香薰吧。”


    “您應該知道,古人喜歡在桌上點香,以淨化空氣,舒緩情緒。”


    淨化空氣,舒緩情緒?


    裴元隻覺得更頭疼了。


    捂了捂鼻子,揮手扇了扇。


    “警官,展覽看完了,感覺怎麽樣?你們警察應該比我們普通人更有感觸吧?”


    裴元接過她遞來的茶,輕輕抿了一口。


    “這是普洱,有點苦,我還以為你會泡淡點的龍井。”


    “哦,為什麽這麽說呢,警官?”


    每次說話,她都帶著笑,嘴角不自覺地上揚。


    可為什麽總給人一種皮笑肉不笑,虛偽的感覺呢?


    “隻是覺得,到了你這兒,像踏入了一個虛幻世界,能讓人徹底放鬆……”


    “這樣的地方哪需要這麽苦的茶,淡點的龍井或許更合適。”


    原本泡茶的動作停了下來,女子縮回了手。


    “警官,您的回答是我聽過的最好的。”


    “別人都說看完展覽心情沉重,隻有您覺得進來後變得輕鬆了。”


    “看樣子,我遇到了知己。”


    邊說邊把名片遞給他。


    潘愛蓮,這名字倒挺雅致。


    隻是她手上戴了太多手鏈,不止一個,而是好幾個纏在一起。


    顏色繁多。


    但在他的注視下,潘愛蓮下意識地把手收回,藏在了桌子下麵。


    “警官,您還沒回答我剛才的問題呢,對於生與死,您有什麽看法?”


    生與死?


    裴元的想法很簡單。


    活人總有一死,死了的人說不定轉世又能活一遭呢!


    這有什麽好理解的?


    答案一出口,潘愛蓮笑了,笑得特別燦爛。


    “看來警官您見多識廣,感受確實不同。”


    “這個答案我也滿意,人生在世,終有一死嘛。”


    說著,目光投向外麵,盯著那堵白牆出了神。


    裴元實在受不了,特別是那白光,刺得他眼睛疼。


    “對了,今天來,不隻是看畫展,還想向您打聽下您的老師馬斯蒂尼。”


    “他是國際知名的舞蹈藝術家,聽說因抑鬱自殺了,您知道吧?”


    提到這事,潘愛蓮歎了口氣。


    “是的,我老師是因為抑鬱而去世的。”


    “他抑鬱十來年了,治不好,最後完成了一生的傑作,便選擇了結生命。”


    說到這裏,她眼角泛著淚光,晶瑩剔透。


    潘愛蓮說這些話時沒有虛假。


    他還記得那個叫《火焰》的舞蹈嗎?我這兒有五段視頻想給你瞧瞧。”


    裴元播放了那五位逝者生前跳過的舞蹈。


    “警官,這確實是我的老師的舞蹈,不過你播放的順序不對,應該是這樣的。”


    她準確無誤地按照案件發生的時間,給五位逝者重新排列了順序。


    裴元眼睛頓時眯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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