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猜,今日本宮為何讓你們到正廳來。”


    門子引趙太醫離開後,甘棠與淺黛一左一右隨護,李嬅款款走出正廳。


    正廳外,以兩位管家為首的公主府家仆跪地叩拜。


    “殿下康複如初,我等自當來拜見的。”古管家恭敬說道。


    “你們不單要知道來拜見本宮,還要知道,誰才是定華長公主府真正的主。”


    李嬅站在正廳前的月台上,氣定神閑,語調與聲音都並不高,並未刻意強調哪個字,聽者聽來卻莫名不敢質疑。


    她身量高挑,龍睛鳳目,跪倒一片的家仆望而生怯。


    馬翠翠試探性地抬頭看一眼,看見花冠在陽光下熠熠生輝泛出金光,又看見長公主那張美麗且高貴異常的臉,她不敢再看,低頭用極客氣的語氣說道:“殿下,您一直都是這府裏的主子,老奴們都知曉。”


    “馬副管家,你還未明白本宮的意思,本宮不知你們以往的主子是誰,往後,還想在這府裏做事,就要看準了,誰是這府裏唯一的主。”


    李嬅俯身端凝馬翠翠,似是說笑般與馬翠翠說話,馬翠翠低頭笑了笑,說不出話。


    “府裏賬冊歸誰管?”


    “殿下,您站著勞累,老奴找兩個人為您抬把椅子出來。”馬翠翠不說話,古俊生欲岔開話題。


    “那便將椅子抬出來吧。”古俊生自己要插話,李嬅便順勢與他說:“古管家,府裏大小賬目應當都收在你那裏,稍後你去賬房,將府裏所有大小賬目抱到芳芷閣去。”


    誰都沒想到長公主會突然恢複神智,府裏見不得光的賬目根本來不及收,哪裏是說拿出來便拿出來的。


    馬翠翠側過臉給古俊生使眼色,古俊生想著先拖住長公主再說,他抬頭朝李嬅賠笑:“殿下,您久病方愈,先歇息幾日再看不遲。”


    “古管家體恤本宮是好事,不過,萬望周知,本宮可以有許多駙馬,而沒有本宮,便沒有這座定華長公主府。”


    兩個家丁抬出椅子,李嬅悠然落座,她的一舉一動分明與晟京城的名門閨秀一般端莊,卻又輕鬆自在,身上自帶尋常名門閨秀甚至是尋常公主都沒有的氣度。


    “這府裏,便沒有本宮不能看見的東西,誰若敢攔阻,那便是與本宮作對。”


    “殿下,有些賬目還未整理好,整理完了便給殿下送來。”古管家又道。


    李嬅以手支頤,語調慵懶,話裏話外的意思可不慵懶,“所有人都聽著,想好好做事的,本宮自然留用,不願聽命於本宮,這府裏除了本宮的位份動不得,誰都能動,全憑各自本事,有人好好的管家不想當,本宮不勉強。”


    “殿下,今夜,就今夜,賬目一定送到芳芷閣。”


    古俊生不敢再出言反駁,馬翠翠更沒膽子,李嬅身後的甘棠問:“其他人呢,留下還是自請發賣?”


    “唯效忠殿下,忠心不二。”


    眾人匍匐在地,齊聲山呼,李嬅唇角露出一抹滿意的笑顏


    這是她“恢複神智”後必須要做的第一件事,這件事做好了,往後才舒心。


    她裝瘋賣傻,先前這幫人誰不是聽命於江振,江振要她們向西,她們絕不敢向東,既然不得不“恢複神智”,她眼裏可揉不得沙子。若連府裏的人都敢給她使絆子,談何有精力圖謀大事。


    這隻是個開始,先給個下馬威,讓這幫人不敢明著胡作非為,往後,慢慢清理便是。


    如果沒有回頭路,那麽,定華長公主府便隻能是真正的定華長公主府。


    “好了,都起來吧。從這幾個嬤嬤來,都講講,平日自己在府裏都管些什麽事。”


    古管家與馬翠翠站在最前麵,她們後麵那排站著五個管事嬤嬤,淺黛用紙筆記下她們各自的職位,留待往後調度,管事嬤嬤們說完,其餘五六十個下人、三十來個侍衛也各自回話,等到料理清楚這些人,李嬅吩咐她們各自好好當值,又吩咐古管家隨她去江振的書房。


    李嬅進江振書房,古俊生總覺著有些別扭,可書房後的江振還昏迷不醒,攔也攔不住。


    李嬅坐在書案後寫字,古俊生也不敢偷看,隻是在一旁等著,直到李嬅寫完拿給淺黛,淺黛又遞給古俊生,古俊生才明白李嬅方才是在寫折子。


    “有勞你派人將這個送進宮。”李嬅將毛筆擱在筆山上,笑道。


    “做完這件事,記得將賬冊送到芳芷閣。”


    古俊生收好折子行告退之禮,李嬅又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老奴記下了。”


    “殿下,何必還住在芳芷閣,府裏有的是好地方。”


    古俊生退出書房,李嬅隨意翻看江振書案上的東西,甘棠出言抱怨。


    “住慣了,再住幾日也無妨,別的地方,咱們慢慢挑。”看見江振練字的白紙上有八九個“嬅”字,李嬅皺眉。


    “甘棠,尤其是吃食,咱們得格外小心。”淺黛與甘棠說。


    “殿下。”


    主仆三人正在書房內說話,郭文龍走了進來。


    “何事?”李嬅放下江振的字。


    “殿下,您吩咐除了日常送藥,誰也不許進去,可也包括沈姨娘?”郭文龍行個禮,問道。


    “沈紅渠呀,你勸勸她,進去攪擾,反而不利於駙馬的病情。”


    “為何不許我進去!”


    不等郭文龍回話,沈紅渠提著裙擺跨進書房。


    沈紅渠臉上那神情又是委屈,又是憤恨,她質問李嬅:“你好狠的心,你害夫君重傷,還不許我去看他。”


    李嬅原想起身安慰幾句,終於還是忍住了,她對別人心軟,別人可見不得對她心軟,她道:“郭文龍,讓她跪下!”


    “我不跪,在我眼裏,你就隻是個瘋子,若不是你,我父親怎麽會被流放,我不跪!”


    郭文龍壓著沈紅渠的肩膀,沈紅渠卻死活不跪,她的婢女小憐還上前掰郭文龍的手。


    “放開她。”


    郭文龍鬆了手,沈紅渠揉著肩膀,杏眼圓睜,就像是恨不能一口咬死李嬅,李嬅說:“先說清楚,你父親流放,與本宮有什麽關係?”


    沈紅渠一臉的不服氣,冷哼一聲,理著衣襟道:“你不是清醒了嗎,何須裝傻。”


    “本宮就願意聽你說,你今日不說出個所以然,可走不出書房。”


    李嬅看郭文龍一眼,郭文龍立即抽出腰間佩劍攔在書房門口,沈紅蕖咬牙切齒道:“我父親是戶部尚書,如果不是怕我壓你一頭,怕我讓你這瘋子變得更可笑,我父親怎會被流放!”


    聞言,李嬅忍俊不禁,“你還真是被你爹娘寵得愚不可及。堂堂三品大員,你真以為是說流放就流放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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