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這位爺,瞧著麵生,頭一回到這兒來吧。”


    一襲男裝的李嬅走到百花樓門口,她正抬頭看百花樓的牌坊,穿得花枝招展站在門口攬客的花樓姑娘便扭著腰朝她走來。


    姑娘甩著披帛,將手嫵媚地搭在李嬅肩上,她正要獻媚於李嬅,見李嬅耳下有耳洞,驚得站開了些,“喲,這位爺,你怎會有環痕?”


    李嬅粗聲粗氣說道:“這世上的奇事,你沒見過的多了去。家鄉有廟會,我常扮觀音,有什麽好大驚小怪的。”


    “你們百花樓的姑娘如此多管閑事,本大爺還是上別的青樓去吧。”


    李嬅本就個子高挑,且她以往就有扮男子的經驗,黏了胡子,扮起男子像模像樣,她扇著扇子便要邁步往前走,那姑娘哪能輕易放走送上門的生意,嬌聲嬌氣地攔住李嬅:“公子,都是奴家多嘴,我們百花樓可是好地方,包您滿意,您進去坐坐吧。”


    李嬅合起手中折扇,用折扇勾起身旁姑娘的下巴,“你們百花樓,怎麽就是個好地方了?”


    “公子,奴家賤名煙蘿。”姑娘挽著李嬅的胳膊往百花樓裏走,她的脂粉香味過於濃重,熏得李嬅打了個噴嚏。


    “公子,您怎麽了?”


    煙蘿關切,李嬅揉揉鼻尖,笑問:“陋巷無車轍,煙蘿總是春。姑娘這名字可是自己取的?”


    “是媽媽取的。”煙蘿道。


    走進百花樓,恰好遇上一賒賬不還的酒鬼被龜奴打出來,二人避開,前一刻還凶神惡煞的老鴇喜笑顏開地走過來,“喲,煙蘿,這位是你的新客吧?公子貴姓?”


    淺黛機靈,在包袱中為李嬅準備了毛筆,李嬅離開茶館前改過妝麵,劍眉英挺,她嫻熟地扇著扇子,俊秀爽朗,“免貴姓李,扮過數回觀音,卻不是觀音心性,眷戀凡俗。”


    老鴇馬貂蟬也注意到李公子耳垂上的耳洞,李公子一說扮觀音,她心中的疑慮便打消了。


    李姓可是國中大姓,見眼前的李公子也不像凡俗之人,馬貂蟬料想李公子不是皇族,也必定是富家公子哥,態度因此愈加諂媚,“原是李公子,李公子生得人中龍鳳似的,煙蘿你好福氣,可要好好服侍。”


    “煙蘿,你的房間在何處,本大爺可要聽聽你有什麽好玩的。”


    李嬅的手臂從煙蘿挽著她的手中抽出,她將比她矮一個頭的煙蘿攬進臂彎,煙蘿嬌媚一笑,“奴家的房間在樓上,請公子隨我來。”


    “這個若是不滿意,你可得給本公子換別的姑娘來,本大爺頭回來你這裏,別叫本公子失望。”


    李嬅解下腰上的荷包朝馬貂蟬扔過去,馬貂蟬接住荷包,荷包又沉又鼓。


    將荷包掂在手中,馬貂蟬搖頭晃腦,笑得愈加高興,頭上的大紅絹花都要被她笑掉了,她扶了扶絹花,連唇下的黑痣也像是喜痣,“李公子,隻要不鬧出事來,我這百花樓隨您逛,隨您樂。”


    “你問過本大爺的姓氏,那你呢?”


    “李公子,我姓馬,人稱馬貂蟬。”


    “馬媽媽,給本大爺取上好的酒來。”


    “好嘞,就來。”


    李嬅手持折扇指了指馬貂蟬,又回過頭來摟著煙蘿上樓,“走。”


    李公子說過不滿意就要換人,上樓梯時,煙蘿就一直想著要拿出看家本領服侍李公子,一將李公子帶到她屋裏,關了房門,她就要解李公子的衣裳,李公子拉住她的手,“喲,你們這裏的姑娘,竟如此性急。”


    李嬅的臉上仍掛著挑逗的笑意,煙蘿嬌羞一笑,“是公子要到奴家房裏的,公子來了,奴家可不得好好招待。”


    “是麽?”


    李嬅放開煙蘿的手,打量顏色曖昧的房間,“助興的酒還未來,本大爺還等著與你喝交杯酒呢。”


    李嬅撩了衣袍,在桌旁坐下,動作十分瀟灑,雖被衣袍遮蓋,也可看出她雙腿修長,煙蘿一臉受寵若驚的神態,“交杯酒,那是新婚夫妻才喝的,奴家怎麽好意思。”


    “怎麽,你不願與本大爺喝交杯酒?”李嬅扇著扇子調笑。


    在這座百花樓裏,美人成群,煙蘿自知自己不比別的姑娘漂亮多少,卻也曾幻想過為自己尋一個歸宿,今日見了這位多金富貴、神采奕奕的李公子,她便動了心思。要是她好好服侍,李公子覺著她好,願意為她贖身,哪怕是做妾也比留在百花樓的好。


    “不知李公子可曾婚配?”


    “你猜猜。”


    “李公子,給您送上好的女兒紅來了。”


    煙蘿正不知該如何作答,馬貂蟬在門外說話,她趕忙開門。


    馬貂蟬領著小二來送酒菜,原本隻有一盤果子的圓桌漸漸被擺滿,馬貂蟬將有女兒紅紅封的酒壇子放在桌上,李嬅問:“馬媽媽,我若問你件事,你可會據實作答?”


    “李公子想問什麽,我定知無不言的。”馬貂蟬一笑起來,嘴唇下那顆又大又圓的黑痣也跟著顫動,頗有喜感。


    “大皇子常來百花樓,他今日在不在?若在,我尋他喝酒去。”


    “敢問,李公子可也是皇室中人?”馬貂蟬猶豫起來,皇子的事哪能隨意透露。


    “我並非是皇族子弟,大皇子是我的好友。”說起謊來,李嬅眼睛也不眨一下。


    “這回可以說了嗎?”


    李嬅又從腰間荷包中摸出一錠元寶,馬貂蟬眼前一亮,得了元寶,不能說的,自然也能說了:“大皇子在天字六號房,他昨夜宿醉,此時還在呢。”


    “行了,你下去吧。”


    李嬅揮揮手,老鴇與小二退出去,李嬅站起身,一手抱酒壇,一手摟過煙蘿,“帶路,咱們找大皇子喝酒去。”


    若去大皇子那裏,便不好放開地誘惑李公子,煙蘿有些不情願,嘟囔道:“李公子,別去了,媽媽說大皇子昨夜宿醉,可不能再陪您喝酒,您不是要與奴家喝交杯酒嗎?”


    “本大爺去會會舊友,有何不可,去他那裏,咱們一樣喝交杯酒。”


    李嬅不由分說,摟著姑娘、抱著酒壇便往外走,煙蘿也不能不從,隻好帶路。


    在天字五號房門口,李嬅讓煙蘿上前叩門,並無人應答,煙蘿朝李嬅搖搖頭,李嬅將酒壇子交給煙蘿,輕輕推開門。


    天字號就是天字號,寬敞富貴,遠不是煙蘿那種普通青樓女子的房間可比。


    李嬅通過打開的一條縫看進去,視線在房內掃了一圈,終於在左側的床腳邊看見大皇子李朗。


    李朗三十來歲的年紀,胡須像是許久未曾好好打理,他頹喪地坐在地毯上,眼睛微眯,似是還在睡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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