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傳家酒樓走一趟,李嬅從羅逸笙那裏得了一件鎖子甲,端陽節那日,李嬅換了一身對襟藤紫禮服,並且將鎖子甲穿在禮服內防身。


    她身材纖瘦,這鎖子甲重是重了些,勝在薄,外罩一件廣袖大衫也就看不出異樣了。


    她與羅逸笙一同試過,尋常弓箭無法穿透這鎖子甲,以備不測,有總比沒有的好。


    另外,進宮赴宴以前,李嬅還服用了從冷雲空那裏得來的避毒丹。


    有避毒丹並不會萬無一失,但至少能化解大多數毒藥。


    穿戴妥當,又畫了精致的妝容,李嬅坐上馬車,齊峰擔憂李嬅遇險,請求隨行護衛,李嬅命齊峰近前來。


    齊峰站在車窗旁,李嬅用隻有齊峰聽得見的聲音對齊峰說:“替本宮好好守著定華長公主府,本宮定會平安回來。”


    “殿下,咱們會不會遇到埋伏呀。”


    馬車向宮門方向駛去,宮裏特意派了一隊官兵開道,馬車外,隨行的齊正與鄧陰謹慎防守,不敢懈怠,馬車內,李嬅坐在最左側,甘棠坐在中間,甘棠將緊張寫在臉上。


    李嬅撩起車簾,看了看寬闊繁華的街道與避讓兩旁的行人,又放下車簾,她牽過甘棠的手,既是安慰甘棠,也是安慰她自己,“未必會有埋伏,就是有埋伏,咱們也能化險為夷。”


    “殿下,入宮後,咱們千萬不可多逗留,能找到機會離開,咱們就盡快離開吧。”


    淺黛也是愁雲滿麵,李嬅又牽過淺黛的手,“你家殿下會臨機應變,保全自己,也保全你們。”


    走過朱雀大街,定華長公主的馬車來到大晟皇城正南門——朱雀門前。


    將近正午,陽光正好,金燦燦的陽光照亮皇城,威嚴神聖。


    齊正上前與守衛宮城的士兵交涉時,李嬅也撩開身旁的窗簾,她又看見了高大的宮城城牆,她又看見了紅牆碧瓦的朱雀門,她又看見了在風中舒展的寫有國號的大晟龍旗,她又看見了那五扇似熟悉又似陌生的門道。


    守宮城的士兵不敢過於執著於搜李嬅的馬車,而李嬅的侍衛,他們卻一定要搜上一搜。這是規矩,除了禁衛軍,閑雜人等不可攜兵器入宮。


    交涉完畢,馬車駛入朱雀門,李嬅放下車簾,不再往外看。


    這是她舊日時常出入的宮城,她在這座宮城內長大,這座宮城的布局,早已刻印在她記憶深處。


    馬車駛過長長的巷道,又轉為步輦,下了步輦,白公公的徒弟蘇公公為李嬅引路,將李嬅帶到麟德殿。


    大晟曆代皇帝皆有在麟德殿設宴的慣例,這是一座輝煌的建築,麗妃蕭媚晴、五皇子李元與齊王李朗早已等在裏麵。


    有小太監報了一聲“定華長公主駕到”,李嬅抬步走進殿內,麗妃客套地迎接,李嬅也先後與麗妃、李元、李朗相對行禮。


    “今日是家宴,長公主請入座。”


    麟德殿內共設下五處席位,除向東的皇帝禦座外,麗妃、李元的席位朝北,李朗與李嬅的席位則朝南,李嬅朝自己的席位走去時,順便觀察著李朗的神色。


    李朗的嚴肅拘謹,他無母親庇佑,平日又浪蕩,多半又遭麗妃譏諷。


    李嬅入席後,為緩解尷尬氣氛,麗妃與李嬅說了些要她好好保養身子的話,李嬅虛應著,麗妃又問了幾句駙馬何不同來的話。


    李嬅受刺激傷了江振的事,在晟京城傳得沸沸揚揚,麗妃怎會打聽不到,麗妃要做戲,李嬅也陪著麗妃做戲,李嬅笑道:“定華代駙馬謝過娘娘關懷,駙馬身子抱恙,在府中將養,不便赴宴。”


    李元一直用一種複雜的眼神看著李嬅,麗妃尋不到話題,暫時不再與李嬅說話時,李嬅笑問李元:“齊王殿下早已娶妻,我這做皇妹的也已出嫁,不知五皇子殿下的婚事可曾定下?”


    李元與張芷瑤往昔成雙入對,張芷瑤也滿心滿眼都是李元,張芷瑤身上已被打上“五皇子的女人”這幾個字,如果張芷瑤不能嫁給李元,估計也很難有旁的男子有膽子娶張芷瑤過門。


    李嬅很關心,李元是否願意給張芷瑤一個名分。


    李嬅問出這話,李元卻呆怔了,遲遲不做回答。


    連同李元身旁的麗妃也神情古怪,她看著他的兒子,眸光中似乎還有責怪的意味。


    “陛下駕到!”


    李嬅沒等來李元的回答,麟德殿外先傳來報門太監的聲音,皇妃、皇子、公主各自起身,迎接帝王的到來。


    “陛下。”


    “兒臣參見父皇”


    “兒臣參見父皇”


    “參見陛下”


    殿中眾人皆行過禮,李嬅才行禮,新帝李嵩落座後,招手讓李嬅平身,他道:“嬅兒,都是一家人,往後還是喚朕皇叔吧。”


    “謹遵皇叔聖命。”


    麗妃與李元、李朗皆已入席,李嬅也重新坐下,李嵩似笑非笑地看著李嬅,“嬅兒,駙馬傷勢如何?”


    “皇叔,前些日侄女不慎傷了駙馬,已請了太醫去看過,將養些時候也就好了。”李嬅道。


    “夫妻之間,該相互關愛才是。”


    “皇叔教訓的是,侄女定會好好照顧駙馬,駙馬原先不也是這般照顧侄女的。”


    李嬅神誌不清時,麗妃曾去過定華長公主府一回,她還記得那時李嬅被囚禁在芳芷閣,半邊臉腫脹著,像一灘爛泥一般睡在地上。


    駙馬的照顧並不是真正的照顧,李嬅難道也要效仿駙馬對待她那樣對待駙馬嗎?


    駙馬做什麽若與陛下無關也就罷了,駙馬的行為可是陛下授意,才一見麵就敢這麽鋒芒畢露地諷刺陛下?


    這個才恢複神智不久的女子還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呀,她當著陛下的麵說這種話,麗妃莫名覺得麟德殿內的氣氛變得焦灼起來。


    不單麗妃,李元與李朗兩兄弟雖未在李嬅神誌不清時去公主府探病,但由於江振造下不少殺孽,江振在他二人的印象中都算不得好。


    一個暴虐的人,會如何對待一個瘋子,一個瘋子清醒後,會如何對待自己的丈夫,兩個皇子心中各有想法。


    就在一妃二子繃緊神經揣測李嬅要如何為自己收尾時,端坐龍椅之上的帝王朗聲發笑:“哈哈哈,嬅兒能識大體,皇叔欣慰。嬅兒進宮看望皇叔,皇叔該好好招待,來人,開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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