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此問過好,林信道:“賢侄,我此來,為的是民間鑄私錢之事。”


    林信看向身後的蒙麵男子,為司徒昊介紹:“這位是小女的畫師,木羽,他從集市發現不少不足重的私幣,我讓他隨我同來。”


    “民間鑄私幣,舊年便有,朝廷早就整治過,以往隻是地方上,竟堂而皇之流到京城來了。”


    後半句話,司徒昊心裏有數,奈何不便放在明麵上說:沈浩做戶部尚書這些年,帶頭徇私,哪怕鬧大了,也就是做些應付文章。


    “大人,請。”


    司徒昊請林信進去說話,林信笑問:“這位公子一表人才,是賢侄的好友?”


    “他便是冷氏醫館的冷先生,我與他自幼相交,親如兄弟。”


    林信歡喜,“巧了不是,早就聽聞冷氏醫館的冷先生醫術高明,木羽,前兒聽你說你有一疑難雜症,打算與冷先生請教。今兒正好。”


    大人,知道他沒去成冷氏醫館?


    秦子城一愣,朝冷雲空一禮,“先生,不知可否叨擾片刻?”


    畫師見禮,冷雲空亦是沉默片刻,方回禮:“就借司徒公子的寶地談談你的疑難雜症,意下如何?”


    林信為畫師做了決定:“正好,正好,木羽,你把收集的私幣交給我吧。你問完你的,一同回去。”


    “大人,給”


    秦子城從懷中取出一包東西遞給林信,於是,司徒昊與林信去正堂談公務,司徒府小廝為冷雲空與畫師引路,將二人帶到清淨花廳說話。


    “司徒府的亭台樓閣,畫師以為如何?”丫鬟上了茶水退到一旁,冷雲空問。


    “很好。”


    畫師答得簡短,冷雲空有些意外,他五指並攏指了指什錦窗戶,從什錦窗戶望出去,扶桑花開的正盛,“此地風景宜人,若由木畫師作畫,該是精品。”


    “謬讚,我隻能教小孩子畫畫,不敢班門弄斧。”


    客套了幾句,冷雲空不再主動說話,秦子城也不說話,花廳鴉雀無聲。


    冷雲空能感覺到畫師看他的眼神很奇怪,他解讀出畫師心中懷著某種歹念。畢竟,畫師曾深夜跟蹤他。


    被畫師跟蹤的當晚,冷雲空做了一個噩夢,他夢見畫師闖入他乘坐的馬車,將他打暈,將他帶到牢房,將他綁在老虎凳上,逼他交代所有他知道的定華長公主裝瘋賣傻的底細。


    後來,定華長公主找到牢房與這畫師談判,畫師假意放了他,又在牢房門口朝他射了一箭。定華長公主為抱住他,替他挨了一箭,暈倒在他懷中,他就此驚醒,出了一身冷汗。


    冷雲空不知道,畫師眼中那段夾雜著許多情緒的眼神,與他想的完全不是一回事。


    定華長公主神誌不清住在清寧長公主府上之事,並非是什麽秘聞,姓冷的郎中常出入清寧長公主府為瘋公主診治之事,也並非是什麽秘聞。


    誰有意打聽定華長公主的事,很容易就能聽到“冷郎中”“冷雲空”這些稱謂。聽得頻繁了,記住了,不耐煩在意,莫名在意。


    跟蹤定華長公主府出來的馬車那夜,秦子城是頭一次知道晟京城有一位姓冷的郎中,而那之後,他打聽到的就更多了。


    那夜天昏地暗,秦子城不敢離得太近,沒看清冷郎中的麵貌,他甚至以為這郎中隻怕是四五十歲了。此時青天白日,光線充足,一個活生生的美男子坐在眼前,這。


    她才出宮,便有這位冷郎中出入她的公主府,她是極度信任這郎中的。


    傳言說,她養了了個秀氣的男寵在身邊,多年未見,她不僅有駙馬,還有男寵,那麽這郎中與她又是什麽關係?


    她現如今,喜歡什麽樣的男子?


    她是公主,也許,但凡是個好看的,她都能收入囊中。


    她是不是,真的變了?


    “木畫師,你所說的疑難雜症,指的是?”冷雲空實在不想與隨時可能令他處於危險之境的男子同處一室,隻想早些離開,還是率先開了口。


    秦子城隔著麵具摸了摸鼻子,回應冷雲空:“禦史大夫大人的大公子,先生可知曉?”


    “畫師想問鄙人的疑難雜症,是楊大人,楊公子,還是楊府的家眷?”


    “是楊彥公子的夫人。楊夫人自小產後,身子恢複得不大好,幸而近來有了起色。”


    楊彥夫人的病症,冷雲空早在去別家府上出診時聽官眷們提起過,楊家人沒有動靜,蒙麵畫師卻與他提及此事。


    冷雲空笑問:“有了起色,想來已經請過郎中了?”


    “是請過。”


    “既請過郎中,也有了起色,接著照那位仁兄的方子調理便是。”


    “前些日,我的確想問你楊夫人的病情,今日,我想問別的。”


    “願聞其詳。”


    “定華長公主。”冷雲空手一抖,送到唇邊的茶水險些撒出來。


    “木畫師,你何時見我去定華長公主出診?”


    “端陽節那夜。”秦子城頓了頓,“那夜得罪了,我跟蹤你,沒有惡意。”


    初聽畫師這話,冷雲空覺得有些牽強。沒有惡意,說明就是,為什麽要與齊峰動手,又為什麽裝作打不過齊峰,中途逃遁。


    細聽之下,冷雲空又覺得蹊蹺。


    “殿下很好,不勞掛念。”


    “你與長公主,是如何相識的?她身子不適,都是你為她診脈?”


    都是?


    這人,莫非是確認他能否成為鉗製殿下的人?


    小心為上。


    冷雲空繼續喝茶,“殿下用過的郎中,又豈止我一人。我每日接診的病人也不少。”


    “長公主,真的很好?無病無痛?”


    “木畫師,就如此在意長公主?你與長公主,是故交?”


    “不是故交”“我朝就一位長公主,我作為臣民,關心兩句。”


    “不是故交,長公主玉體,臣民豈可隨意探知。”


    “我醫館中還有事,告辭。”


    “殿下,齊統領在外頭。”李嬅正在書房看書,順便監督風瑾練字,齊峰走進來行了一禮,介意地看著風瑾,


    李嬅說:“不礙事,你隻管說你的”齊峰道:“殿下,您要的人,送來了。”


    “準備個幹淨屋子,先安置著。”


    李嬅才交代了齊峰,甘棠隨後而至,“殿下,司徒大人來了,他還帶來一個女子。瞧著,像是謝家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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